雨无忧想起翠烟寺的事,吞吞吐吐地对丁冶说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丁冶扬扬眉毛:“什么事?”
雨无忧说道:“我从翠烟寺下山时,发现那里的尼姑全部被人杀掉了。可一直到现在,都没听人提起过。不过,也许是因为我没接触多少人。”
丁冶听说,略略一惊:“真的?”
雨无忧继续说:“我猜,可能是蓝敬他们做的。蓝敬的女儿很象我在翠烟寺见到的一个尼姑。她和朱婕认得我,追杀我也许是这个原因。”她把当日的情形说出来。
丁冶听后沉吟不语。半晌,他对雨无忧说:“当时我在翠烟县,并没有听到有人报案。如果你看到的事情确实发生过,那么非同小可,可能牵扯太多。那翠烟寺相当邪乎,你看她们是如何对待你的。我跟朝廷报告过她们的行径,但皇上说暂时不必大动干戈。现在看来,他是自有打算。倘若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参合。这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现在你的模样和当日差别挺大,她们不见得能肯定你就是她们要找的人。再说朱婕找你也就是为了雪耻。”
他想了想又说:“你单独住这里我还是不放心。搬来和我同住吧。”
雨无忧还没说话,丁冶突然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开口说话。
未几,屋檐上的瓦片发出被人气呼呼踩压的声音,然后吕妈摇着蒲扇跳了下来,站在窗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丁冶笑道:“大白天的,从大门进来不好么?”
见丁冶跟自己说话,吕妈面色一沉:“怎么又是你。孟雨,你快把他打发走。”雨无忧啼笑皆非:怎么可以把人家赶出自己的屋子啊?
吕妈走进房间,谁也不看,自己气呼呼地坐在刚才丁冶坐的靠背椅上,马着脸,不停地挥动子。
雨无忧走到吕妈身边,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吕妈用蒲扇点点她的头,“哼”了一声。雨无忧想起拜她为师时自己说过的话,不由得惭愧。
丁冶在一旁笑嘻嘻地说:“未必每个男人都是负心郎,前辈不可一叶障目。”
吕妈脸色顿变,喝问丁冶:“你这小子胡说什么?谁是你前辈。”
丁冶继续说道:“佛道众生平等。到你这里起码少一半。估计不但男人,连雄鸡、公鸭都不被你当成众生。如果有可能,你可能连太阳都会灭了,只留太阴星。”
雨无忧不合时宜地忍不住笑了。
吕妈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露,恼怒异常,只见她右手紧握拳头,眼看着就要朝丁冶打过去。雨无忧忙上前拦住,叫道:“师傅,你别生气。他。。。就是爱开玩笑。”
吕妈高声说:“什么开玩笑!你小子是谁?”
丁冶依然笑着说:“你都到我家里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你可别动武,本官啥都不怕,最怕打架。”
吕妈转了转眼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是丁冶?和啥宝珑、云潘、玳襄合称绣花四枕头的那个?”
雨无忧不曾听说过这个,握住嘴避免再次笑出声来。
丁冶不理她,自顾自地说:“唉,女人哪。当众羞辱老公怎的有那么好玩?”
吕妈再也忍不住了,“呼”地站起来,扬着手中的蒲扇就向丁冶扇过去。
雨无忧连忙拉住她。吕妈的手在空中停住,回头又用蒲扇点着雨无忧的头说道:“别忘了入我门时你起的誓言。他看着虽然妖里妖气,可一样是男人。”
丁冶拉过雨无忧,替她抚平头发,对吕妈说道:“说归说,别动手。”
吕妈突然叹口气说道:“唉,说了你也听不进去。男人。特别是漂亮男人,真是可怕。”说完不管那两人,摇着蒲扇闭目养起神来。
雨无忧站在丁冶身边望着他,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
却见丁冶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吕妈的样子。
吕妈闭着眼睛时,面色平和,五官慈祥,看起来还真的面有祥瑞之气,颇不辱没“女济公”的名头。雨无忧不知道她为啥不肯告诉自己她的真实身份。
吕妈突然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丁雨二人。
雨无忧吓了一跳,丁冶揽住了她的腰,好像是为保护她,不过更象在触怒吕妈。
吕妈压制住似乎一触即发的怒气,吐了口气,竭力平静地对雨无忧说道:“皇上颁布诏书了,今年沐浴日在端午前。和往年不同。师父想叫你回去准备准备。”
沐浴日和端午都是大熙国不下于春节的大节日,持续十多二十天时间,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按规定分别去不同的温泉洗沐。洗濯过程复杂,用品都有规定,家家户户都得有番忙碌。
雨无忧脸色白了一白:沐浴日,不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下洗澡吧?那她背上乾坤就会暴露无遗。
丁冶大概想到了同样问题,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用了用力,但他没有说什么。
吕妈对雨无忧笑嘻嘻地说道:“每家每户都有规定。我们在明日午时去南郊枫庶汤。是第一批。你最迟明天早上要回去,这种事情差池不得。”说完喜气洋洋地笑。看来她在洗沐问题上很是遵纪守法,不过一年不洗澡的感觉不太好受吧。如果她知道雨无忧每晚都用从后街打来的井水擦洗身体,会做何感想?
雨无忧吞咽口水都有困难了。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汗。
完蛋了,自己会被当成什么嬷尊后人被抓起来,然后被迫带着大熙国的寻宝队去她从来没去过的傩胡之地找她闻所未闻的宝藏。她抬头看了看丁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打算现在就和她一起当亡命鸳鸯吗?
丁冶表情很镇定,没有大难临头的样子。他的手搁上了她的背,热力透到她身上,她心定了不少。
有丁冶在,她应该不需要担心什么。
吕妈说完这些站起来用蒲扇拍拍屁股竟然就走了,居然忘了抱怨雨无忧为何一直和丁冶在一起。甚至,还允许她在这里多呆一夜。
吕妈是太盼望沐浴节了还是被丁冶气晕头了?
浣节清晨天还没亮,丁冶屋子里两个人已经在忙碌。
只见雨无忧趴在床上,丁冶坐在她旁边,一只手拿着一瓶玲珑剔透手调制出来的遮瑕霜,另一只手一点一点仔细在她背上涂抹。雨无忧头伏在双手臂上,突然忍不住笑道:“实在太痒,能不能快点。”
丁冶说道:“要做得天衣无缝,必须慢工出细活。等一下就好了。”
那涂抹上的部分已经看不到纹身,是和四周皮肤浑然一体的白皙颜色。
雨无忧测过脸看着丁冶微笑。专心致志的他在烛光下象雕塑一般完美。两天来,她的心象是在不停地唱着:“怀缅我俩从前,共你每天此刻。”她笑意盈盈的目光从他的刀裁般的眉,深深的眼窝移到他希腊式优美的鼻梁和在这光下如同红色花瓣的嘴唇上。看得越久,她越觉得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大男孩,丁点都没有变。
她的手一点点向他滑过去,落在他腿上,然后继续前行,隔着薄薄的寝衣,握住了他的柔软。
他猛然停住了手上的活抬头看她,一时有些恍惚,然后绽开一个微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他咬牙说道:“别淘气,正是关键时候呢。”
她对他抿了抿嘴,眼波流转,却没放开手里的玩物。她把它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揉捏。那滑嫩粉红早昂然而立,她的手指头温柔地从上到下一圈一圈地画下去,到最下面,握住了那盈凉和润。
她背上正在工作的手从她的脊柱滑到她的腰部,来回抚摸,火热滚烫。她听到他变重的呼吸声。
他的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下巴,她听到他温柔地说道:“真的没法工作了。”他嘴唇红艳欲滴,墨绿色的眼睛波光盈盈,犹豫不决地看着手中的粉膏。
她咯咯笑起来,转过身体,把头搁在他腿上,手指头撩开那薄衫,嘴唇轻轻地吻了下去。
她背上做的手脚,是先涂上一层遮瑕物,再在外面盖一层透明的防水乳胶。那乳胶是丁冶私藏之物,是当年在南海做官所得,取自南海浆橡树树颠。一棵成年树也只得几克乳胶,因此很珍贵。
当时他一边给他涂抹,一边笑着说:“这就是我博取功名的目的之一。四处做官,获知各地风土人情,总有意外收获。”
雨无忧问他是否是贪官。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爱民如子的好清官。你没发现我两袖清风得紧吗?”
雨无忧笑着摇摇头。她一认识丁冶就发现他那么喜欢打扮华丽,怎么可能是清官。不过仔细想想,倒真没发现他在别处有挥霍举动。
也许都用到玉湖边的石屋里去了?
她想起一事,于是告诉他:“傩胡人的宝藏我不清楚。但的确知道一个宝库。翠烟山的山腹里有好多丹豫元年铸造的银锭,用几个棺材装着。”
丁冶怔了怔:“丹豫元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年号。看来翠烟寺的古怪太多。难道是因为这个她们要加害于你?”
雨无忧说:“不应当啊。几口棺材的元宝也不会太多吧。”
当下装扮停当,时间有限,他们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丁冶送雨无忧回到银碗寺。雨无忧在这里找到吕妈,带上规定携带的洗沐用品去南郊的枫庶汤和第一批过沐浴节的民众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