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瑶起了个大早,见旁人还没起,便自个溜到村里去了。一路随性而至,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昨天的赵亮家。洛瑶下意识的轻推了下院子的门,却发现门并没锁,犹豫了片刻,她悄悄的推开门,再次踏进了这个充满了悲伤的小院。
原本停放在院子中间的棺木,此刻已无踪影,应该是已经放到正堂去了吧。整个院落显得空旷而寂寞,听村长说他们才新婚半年,墙上的红字也还未褪尽。从屋内隐隐传来阵阵哭声,洛瑶闻声而去,看到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悲不欲生的伏在棺木上哀哀哭泣,也不知道她这样哭了多久了。看到这样的她,令洛瑶想到自己,自己竟有些不知名的嫉妒,嫉妒她至少能见到丈夫的尸首,而自己的亲人却生死未知;嫉妒她能这样放肆的大声哭泣,而自己却无法找到哭泣的理由,只因为心底一直存有侥幸,只盼他们只是逃走了…也许能够放声哭泣出来也不失为件好事,毕竟哭出来了,就代表接受现实了,就像把一个伤口清洗干净,这样再大的痛苦,总会被时间冲淡的。而自己的呢,却像一个外面愈合,但实际里面却化脓的伤口,如果不把伤口再次挑开,去浓的话,始终无法痊愈…可是,当伤口挑开的时候,那结果是自己能承受的么?
院门外,在洛瑶出门时就发现了,并且一直远远跟着她的念青也看到了这一幕,看到她脸上那充满哀戚却没有泪水的表情,念青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她从未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心疼,却也无能为力,那是她的伤,别人无法触及的暗伤,只能靠她自己才能走出来。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出来呢?
等洛瑶再次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已经又变回了那个有些天真,不解世事,又带点迷糊的洛瑶了。看到她的身影,华宁没好气的抱怨道:“一大早,青师兄和你就都不见了,去哪了?让我们等这么久,青师兄呢?”
“咦,我没跟师兄一起啊。”洛瑶一脸无辜的表示。
“我去找点东西了。”一个声音在洛瑶背后响起。随后手上拿着一个布包的念青踏进了小院。“这是这村里建造最久的灶上的灶石,一人拿一块。灶石常年近火,火气重,这陈年老灶上的灶石就更重,一会如有‘傲因’踪迹,只需以低级的御火术即可燃热灶石,无需多费时。”念青拿出包里的石头,让他们分取,但是到华宁伸手的时候却没有了。
“青师兄,人家还没有呢。”华宁又有些故态复萌的娇柔做作道。
“你不必去,在屋里背《妖兽录》去。”念青声音有些冷的丢下话。连将要面对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敢带她去,到时候不捣乱就算好了,还别提帮啥忙了。
“扑哧。”一旁的楚望天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洛瑶也憋着一脸笑,清芜倒是看上去很平静,只是带笑的眼神出卖了她。
华宁深感自尊受挫,眼眶一红,转头就跑回屋去了。
“师兄,这样真的可以么?”洛瑶有点担心,倒不是担心她人,而是担心晚上会再次“魔音穿耳”…
“走吧,不想早点为村民们除害了么?”念青头也没回的就出院门去了,三人只得跟上。
来到昨日据说发现尸体的地方,地面上还有一些已经变得黯黑的血迹。傲因一般进食后不会跑太远,直到下次进食前它都会停留在附近,而进食一次后隔三五天才会主动出去“觅食”,所以村民们的担心确有可能,如若它下次觅食的时候闯入村庄,对不知其为何物的村民而言,将不啻为一次大灾难。
“望天,你在地上往四周转转,我们在天上看情况。”说罢,念青便和洛瑶清芜一起御物在半空巡视,而楚望天只得负责当个“人饵”。
三人在半空分头巡视,楚望天也在地上尽职的东走走西望望,可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却没有半点“傲因”的踪迹。念青正欲让大家扩大范围,却忽然看到洛瑶那边有信号传来。
自分头行事后,洛瑶就一直专心的在半空中往下观察地面的情况,甚至没发现自己渐渐偏离了方向,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村庄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正欲转身返回时,却隐隐察觉到河边有些不对劲。
洛瑶小心翼翼的御物靠近河边,凝神观察了一番,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现下是春天,本该万物发新绿,可是河边的一排垂柳却都枝枯叶黄,好一副凄凉之景。心知有异,便欲落地,绕过柳树,再仔细探查。
方落地靠近柳树,便闻到一阵阵的腥臭味传来,洛瑶更肯定这里肯定藏有异物。顺手发了个信号出去,便继续小心的靠近了。刚从树后转出,便觉面前一股腥臭的之气更盛,还未及看清,身体首先下意识的觉察到危险,侧身闪开,方才站立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洛瑶定睛一看,一头从背后看起来就像个穿着破烂的成年人,但是若从正面看,你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傲因’正从坑中收回它沉重锐利的爪子。然后转头继续挥舞着它锋利的爪子向洛瑶袭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是乍一看,洛瑶还是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傲因’约6尺多高,头大如钟,俩眼暴突,血盆大口大张,从里面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尖像蛇的一样有分叉,浓重的腥臭味正从它的口中喷薄而出。
事出突然,洛瑶居然一时呆住了,直到‘傲因’已窜至身前,举起那对沉重锐利的爪子挥下来的时候,方慌忙狼狈错身再次躲开,可是这下却因为跟‘傲因’距离太近而腾不出手去取包里的灶石,只能继续狼狈的躲闪。
此时,收到信号的念青三人也正好赶来了。看到那只约6尺多高的‘傲因’,清芜和楚望天也不由倒吸口气。
“糟了,这‘傲因’只怕道行不浅啊。”俩人从未见过真正的妖怪,一直只在“纸上谈兵”,此番下山,才下山就遇到如此大妖怪,不由的既惊讶又有点激动。
“嗯,这只‘傲因’只怕有上百年的道行了,快成大妖魔了,难怪如此不惧人的频繁犯事,只怕最近就是它修炼的紧要关头。你们要小心。”念青神色慎重,却不显急躁。如此妖魔本也无惧,只是既是他们的历练,就得让他们自己动手,自己只能在旁指导,否则若是自己出手,这妖魔根本不值一提。
洛瑶隐隐听到人声,知道是他们来了,心下安定许多,动作也流畅了些。
“你们且去助她,需记住,以普通的刀剑和术法对它是没用的,‘傲因’需以烧烫的大石砸它头部天灵盖处。还有,此番我不能助你们,这是你们的历练。懂了么?”念青深有含义的交代道,并且刻意放大声音,让洛瑶也能听到。若是这小小的‘傲因’你们都处理不了,那今后你们将面对的是更艰难的路。
三人均是一震,心下明白,念青今日只怕是打定主意不会出手了,无论他们生死与否,难怪他坚持不带华宁来,若是她来,他们必然更是缚手缚脚。
清芜和楚望天正色对念青点点头,转身就忙去助洛瑶了。
有了清芜、楚望天二人的掠阵,洛瑶顿感轻松了许多,方才单独与‘傲因’纠缠之时,她才明白为何说普通刀剑术法对它都没用,因为‘傲因’本就肤硬如石,更何况这是头百年妖魔,寻常刀剑和术法对它而言就跟挠痒痒无异。
可是,要想击中它的天灵盖也非易事,它6尺多的身高,若要击中天灵盖,除非御物在它上方。于是当下里,洛瑶心下有了主意。
“清芜师姐,你快御物到它上方…我和楚师兄拖住它…你心细,瞅准时机砸它…”洛瑶一边与‘傲因’纠缠,一边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想法。
清芜略微思考,便收手悄悄退到一边,御物伺机行动。
清芜一走,洛瑶和楚望天的压力骤增,‘傲因’似乎对这些来打扰它的人分外恼怒,除了不知疲累的用爪子攻击着他们,不时还从嘴里吐出腥臭刺鼻的红色血雾,开始,洛瑶他们并不知道那血雾的作用,只是下意识的躲避那看起来很污秽的东西,不过,在无意间看到被那血雾沾到的草地立刻枯萎泛黄之后,都紧张起来,那东西若是沾到身上,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清芜飞身到他们上方之后,就一直紧紧盯着‘傲因’,观察它。然后她发现,这‘傲因’虽然道行不浅,可是看起来头脑却不怎么聪明,只一味的攻击出现在它面前的俩人,对于悄然抽身的自己恍若未见似的,难怪它每次只袭击单身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