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逼问之后，方莫语让手下把成非匠和王起年拖下去，把辛之龙的死尸丢下大海，留下刘德磊还有另外几个水手里较有威望的，分别是孔德容、岳空、宋樵、林深河。
这孔德容和岳空，和刘德磊交情较好，是一派；而宋樵跟林深河则跟他们比较不对付，是另外一派；还有一派头儿叫马贾的，在打斗中被砍死，而原来那个生着病的船长，也被砍死了。
这船队的水手，之前总共也不过三百来号人，也能内斗起来……这个，恐怕跟船长的管理方式有关系。
倘若这些货拧成一股绳，那当船长的倒不好下手了。
不过，为什么当头的一定要对手下下手呢？利益一致的时候，大家自然都跟你走，一致对外力量不是更大？
劣质的管理方式，就是挑内斗，拉一派打一派呀。
比如之前海盗和内奸里应外合，一开始这些货还以为是另外两派的人挑事，这就给海盗创造了不少机会……猪一样的队友，在失败中所发挥的作用，实在是强过恶魔一样的敌人。
还好，在方莫语带领下把海盗打退了，而这期间大家伙总算暂时摒弃了平时间的矛盾，一致对外。
根据刚才成非匠和王起年啰啰嗦嗦以及断断续续的招供，原来这帮海盗在水手里都布有耳目，瞅见曲家船队货多船大，早就上了心要夺船。
这两日船队就要经过这帮海盗盘踞的海域，所以这些海盗在夜里来了次突袭，而周围更是布下了埋伏。
不过，根据这两个烂货的说法，他们还不过是一帮不成气候的小海盗罢了，目前不过有着二十几艘小舢板，也没有多少钱可以买大船，所以就把主意打到大商船上来……
以战养战的想法很不错，也很有魄力，可惜遇上了方莫语。
“几位兄弟，你们怎么看？”方莫语坐在首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这几位手下。
刘德磊是个豪爽的汉子，而且厮杀了这一番，更是胆气横生，大声说道：“这帮贼厮鸟不成气候！老爷，你看咱们船上好歹都配着几门火炮，还能怕了这些狗玩意不成？狠狠地打回去，找回个场子，干脆……干脆连他*娘的岛也给占了！”
孔德容和岳空两人跟刘德磊意气相投，也是豪爽的人物，在一旁跟着起哄，方莫语笑着向他们示意，点了点头。
宋樵和林深河相视一眼，迟疑了一下，林深河出声说道：“老爷，咱们厮杀了这一阵，恐怕弟兄们也乏了……虽然有着几门炮，但贼子们再跳上船来怎么办？弟兄们就算还能厮杀，这刀什么的，可也都钝了！”
方莫语直直地看着宋樵和林深河两人，直到他们都垂下头去。
方莫语嘿然一笑，说道：“林兄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人生一世，不拼一拼哪来的富贵？大家在海上讨生活，难道连冒冒险的胆儿都没有了么？”
宋樵迟疑着说道：“可……可是……”
方莫语大手一挥，道：“几位兄弟，我知道你们过去彼此间有些过节，但大家在一条船上，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真的生了过节？”
宋林二人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方莫语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过去你们的头儿怎么处理你们的事，或许有不公之处……但是！”
方莫语接着一拍桌子，大声说道：“现在是我做主！今天蒙老爷子高看，招我做了曲家的姑爷，这船队，现在就是我方莫语的船队！”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大伙儿都给我忘了！从今以后，倘若有谁敢做出伤害兄弟之间感情的事儿，我必定公正处理，一碗水端平，绝不偏袒哪一方！”
宋樵和林深河抬起头来，和方莫语对视了半晌，方莫语微笑着看着他们。
宋林两人心中一热，跪了下去：“只要老爷记住今天的话，我两人以后唯老爷马首是瞻！”
其他三人见状，也是跪了下去。
方莫语哈哈一笑，抬手让他们站起身来。
方莫语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们几人是弟兄们信赖的人，也是我的左膀右臂……这样，从今往后也别再叫我老爷了……”
“这怎么行？”几人忙说出声来，直看着方莫语。
“我虽然比起几位年轻了几岁，但既然做了这个头儿，可还当得起你们一句‘大哥’？”方莫语徐徐说着，看着几人。
几人尽管平素管着几十来人，也不乏有人叫声“大哥”，但说到底还是社会底层的卑贱之人，那“大哥”罕得有人叫，便是叫也只是客气而已，哪里想到这新的东主竟能这般推心置腹？
当下，几人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大声叫道：“大哥！”
方莫语笑容可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你们几人，也就以年龄排序，兄弟相称吧……大家以后就是好兄弟，可不得再生分了！”
虽然只是个称呼，但好歹加深了情感的联系，今后再善加引导，一个团结的团队不难出现……
方莫语如此想着，看着这几人排定了次序：刘德磊比较老成，三十二岁，便做了二哥；宋樵三十岁，是三哥；孔德容二十八岁，是四哥；岳空和林深河都是二十七岁的小年轻，也不知谁大谁小，眼看又要争起来。
方莫语笑着制止了，说道：“你们两人既然分不出大小，那就掰个手腕，以力气决大小吧！”
这样一来，岳空做了老五，林深河做了老六。
方莫语决定了要好好反击海盗们一下，几人再无异议，于是方莫语便吩咐他们下去，把人员组织好，同时让他们好好做上一顿饭，大伙儿吃饱了好有力气砍人。
“大哥……”
方莫语转头望去，见曲灵玉正看着他。
“怎么，小灵儿有什么话要跟大哥说吗？”方莫语握住了小姑娘的手，温柔地看着她。
曲灵玉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某个决心。
“大哥，你随我来。”
方莫语被小姑娘牵着手走向主房去，心里浮想联翩。
小姑娘这是着急献身？不对……她刚死了爷爷，要这样也太豪放了吧！虽然说哪个少女不怀春……
方莫语还在胡思乱想，已被曲灵玉拉进了房间。
小姑娘转身关上了门，见方莫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禁红了脸。
“大哥，爷爷既然把我许了你，我就是你的人……”
所以……方莫语心头暗爽，小方莫语暗暗冲动。
“我这身子肯定是你的，你也不须急在一时罢！”
方莫语尴尬地笑了笑，停下了某只罪恶大手的猥琐行动。
“大哥，我既然已经是你的人，我们曲家的一些事儿，也应该告诉你了。”
曲灵玉默默道来，方莫语听着，大感这人生经历之离奇。
原来这曲家来头不小，先祖是明朝东林党人，明朝覆灭之后，她这一支的祖宗逃难南洋，后来经营有道，兴盛了起来，怎奈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到她这一带，父亲早死，只留下了她一个女儿。
而她曲家，从先祖就与反清复明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爷爷更是南洋白虎堂的香主，这次向大陆进发，是给大陆的会党输送武器……这船上，满载着一大批刀剑，甚至还有几箱洋枪洋炮！
方莫语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知道了这批武器的存在，心头更是生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俗话说得好，“穿清不造反，菊花遭电钻！”
他方莫语大好男儿，当然不会给鞑子当顺民，剃他们的阴阳头！
但本来，他还想着要一段时间来积攒实力，又或者跑南洋或者其他地方经营点农庄发家，但现在一个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怎么可以不利用？
莫名其妙拼杀了一场，得到这曲家的大船队，现在还有这许多武器，他当然不会再像老爷子一样傻乎乎地给别人送武器……虽然说这香主的荣誉称号是世袭的，但会党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况就他所知，广东的会党起义终告失败，这送了也得不到个“从龙之功”，白送的事儿，得有多傻的傻鸟才会做呢？
方莫语激动起来，抱着曲灵玉狠狠地香了一口，又跑到大厅，召集起众人。
众水手得知要砍海盗，在几个头领的忽悠下热血上冲，正在奋力同番薯和海鱼战斗，听得这个要人叫他“大哥”的老爷召集，颇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来了。
进入大厅，看见这一箱箱的刀剑，当即一个个上前抢夺起来，就似看见了最迷人的婆娘似的。
海上讨生活，打打杀杀的不容易啊，何况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方莫语指挥着他的二、三、四、五、六弟，把秩序维持住了，略过给会党输送武器不提，只说看大家厮杀辛苦，把曲家珍藏的武器分发给大家。
这一来，尽管会让水手们生起对曲家的一点怨气，但更多的却是对方莫语的感恩戴德。
特别是这其中还有十几人玩过洋枪的，方莫语让他们组成了一个洋枪队，自己亲自率领。
这架势，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海盗，而是要取而代之了。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但却拥护不已。
这些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当海盗和当水手，并没有太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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