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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计粥

一只蜡烛,烛光并不怎么明亮,奈何屋子不大,也能将屋内照个大概。平整的小砖地面,新批过的粉墙,整齐的泥瓦屋顶。这屋子翻新过后,李柳宸只回来住过两回,那女人让柳柳每隔两日就来打扫,所以屋里没人住也十分干净。

屋里也没什么多余的家具,但都是崭新的。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两个书架,一个衣柜两口木箱,还有一张五尺木床。柳柳嘴角微翘,心里自嘲道:“始终是个外人,不可强求。”

墙上挂着一幅字,“天道酬勤”,字枝英挺,笔力苍劲。这李柳宸倒是写得一手好字,柳柳暗暗赞道。

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书桌上放着一个简易的笔架,上面挂着两只小毫,右手边一块方砚,下面压着几张宣纸。柳柳皱起眉头,用毛笔写字,那还是小学时候书法课的老黄历了。不过这个时代也找不到水笔圆珠笔什么的,只能从善如流了。

又悄悄去院里用竹筒取了些水来,细细研了墨,在宣纸上试了墨色,还算墨黑均匀。一切都准备妥当,咬着笔杆子开始沉思。

吴家粥铺,在小溪镇开了三年,也赔了三年。客人大多都是小镇上的居民,主要就是图个方便,还有一些是往来的客商,担心水土不服,喝些清淡的粥总是不错的。因为铺子是买的,所幸没有铺租,赔得还少些。就是这样,按照吴掌柜的估计,三年里差不多也赔了有二百余两银子。

柳柳忍不住猜测这吴掌柜原来是什么样的身家,开着这样一个亏本的铺子也不甚在意,当然那和柳柳没什么关系,她要做的就是帮他赚钱,这是她报恩的方式。柳柳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并不是要一直赚钱,赔钱的买卖有时也必须要做,但永远不赚钱那还做什么生意,盈利之后再来谈其他的。

粥铺里卖的菜品其实很单一,主食有粥和面,另外还有些下粥的咸口小菜,萝卜干、榨菜、咸蛋皮蛋什么的。面是客人点了现煮的,浪费的生面较少。那些小菜都是事先腌制好的,可以长期保存,也不影响什么。粥的品种就比较多了,最基本的白粥,还有菜粥、小米粥、玉米粥、红枣赤豆粥、血糯米粥,大多都是些杂粮粥。

另外有一款特色的海鲜粥,不是用新鲜的海鲜熬的,小溪镇离海还隔着一个省,用新鲜的海鲜熬粥,代价太高,在小溪镇里消费得起的人更少。这吴家粥铺的海鲜粥是用泡发过的各色海鲜干货熬煮的。海鲜干货经过盐封晒干,有一种特别的咸鲜,熬煮出来的粥不仅鲜美,且别具风味。

以前铺子刚开张的时候还有银耳燕窝粥,因为价格太高了,实在乏人问津,后来就取消了。

白粥是两文钱一碗,杂粮粥是四文钱一碗,海鲜粥则要十五文。现在铺子里每日里要准备两大桶白粥,杂粮粥各一桶,海鲜粥则只半桶。放在灶上一直温煮着,等有食客来了,盛入粥碗即可,一桶粥差不多能盛上四十多碗。

除了燕窝粥,其他的粥李柳柳都尝过,味道还算不错,粥稠而不黏,配料也很足,问题并不在于口味上。价格也是公道,粥铺本来也不是经营什么精致菜肴的地儿,便民而已。

根据吴掌柜和罗姨的描述,柳柳总结了吴家店铺现在的问题:食客少而粥品多,常要事先熬煮超量的粥,但因不能精确控制每日每种粥所需的数量,所以经常导致大量的剩粥,而剩粥是不能留到第二日再卖的。就是这些剩粥导致吴掌柜三年里赔了两百余两。

按照吴掌柜的估计,如果每日能少倒掉三分之一的粥,刨去所有的费用,基本也能不亏。当然,倒掉的能再少些,就有盈利了。一点都不倒的话,每月就能有五六两银子的纯利。对此,吴掌柜倒不奢望,一点不剩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样才能既满足客人多变的需求,又不会产生太多的浪费这个矛盾?柳柳咬着笔杆子思索了一阵,低头在宣纸上提笔书写起来,时不时蘸些墨汁,嘴里嘟囔着:“神啊,穿越个造笔的人来吧。”

小溪镇的夜晚静悄悄的,月亮躲在乌云后面偷懒,漆黑一片中,只有几扇朱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溪二桥北边,一盏昏黄的灯笼随风摇曳,似乎随时都会被风熄灭。打更的更夫提着灯笼过了溪二桥,“咄!咄!”已经二更天了,小镇上的人大多都睡。郑家一座院子内,窗上的灯火映着两个娇俏的身影照在地上。

窗内一片明亮,窗前的睡榻上摆着一张棋桌,棋桌上黑白棋子密密麻麻地挨着。棋桌边坐着两人对弈,还有一人在边上睡着了。

“小姐,让我悔一步行吗?就悔一步,最后一步。”月珠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再输下去,柳柳一年都不用洗衣服了,她和水玉都帮她包圆了。柳柳不是说先手优势极大的吗?我看根本就没优势。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还是水玉明智啊。

郑馨儿只笑不语,取走最后下的那枚白子,这一局棋已经悔了三次了。

……

郑府里郑馨儿和大丫鬟月珠还在黑白棋子间杀得昏天黑地,柳柳这边厢已经制定完粥铺的改革计划。放下小毫,拿起桌上几张宣纸,上面写满了斗大的字,还有几滴墨迹散落其中,小心地吹干,横看竖看,说道:“嗯,这一手字很得抽象派的真传,不错不错。”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折起来,塞在怀里。

六月里,白日里太阳晒得很,到了晚间却还有些凉。柳柳从一个木箱里翻出一床薄薄的床单和被单,铺了床,吹了蜡烛,躺在床上,比那张吱吱呀呀的竹床舒服多了。

次日清晨,耳边传来一阵阵鸡鸣,柳柳睁开双眼。一夜无梦,这是柳柳来到这个世界后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简单收拾了屋子,柳柳偷偷回到自己的屋子。那女人还在睡觉,她总要差不多到辰时才起床,柳柳才敢睡在对面那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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