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病果然没两天便好了,发现得快,用药又对症,不好都不行。蕙兰放下了心,开始了和文秀的闺蜜生活。
天气很冷,每天老太太午休的时候,她们都要在庭院中晒晒太阳。文秀针线不错,见蕙兰感兴趣,也教着她缝纫。
“妹妹,这里落针会留下痕迹,靠里点好些。”文秀见蕙兰缝得歪歪扭扭,还是没忍住提醒道。
“哦,晓得了。”蕙兰听从了她的意见,把毫针略略歪到一边。
“过了过了,往回一点儿。”又靠回来一些,见文秀没有说话了,蕙兰便轻轻把针穿了过去。春姨娘在旁边笑了,“自秀儿过来,兰儿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性子也安静许多。”
蕙兰微笑道,“兰儿长大了么,自然又懂事些。”
春姨娘接着笑道,“确是懂事了,不然怎会想着给老太太缝衣裳?”
听春姨娘调笑,蕙兰脸红道,“姨娘可别忙着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兰儿真给祖母缝一套衣裳呢!”说得一群人全笑了,蕙兰跟着文秀学了两天绣法,便立下大志要亲手给祖母缝个物件。小的瞧不上眼,觉得必须是套装才能表达孝心。在糟蹋了若干绸缎后,终于不得不偃旗息鼓。
文秀见蕙兰不好意思,便道,“妹妹聪慧得很,这才几天功夫就能上手了,一次都没被扎到过。我初时拿针时,可被扎了好些回呢。”
蕙兰嘴角抽了抽,心想有这么夸人的么,只得干笑两声。众人见她表情,更是笑个不绝。
“什么事笑的这般高兴?”老太太由夏儿搀扶着走出来,对众人含笑道。
“祖母!”蕙兰丢下针线,跑到老太太身边道,“您醒了?咱们快进屋吧,着了风怎好!”
老太太笑着戳她额头,“小大人,你倒管起我来了!我还没老得受不住一丝风呢!”
本来坐着的人们赶紧起身行礼,春姨娘把那方丝帕也捧了上去,“太太,这是兰儿给您绣的手帕,眼见完工了,手艺真是不错!”
老太太接过丝帕,细细看了看,对蕙兰赞道,“这手帕还真是好看。”
蕙兰自是晓得自家手艺,这方丝帕,又没在上头绣花,自己只收边定型罢了,哪能看出好看了?不过她还是高兴道,“谢祖母夸奖,兰儿一定再接再厉!”
簇拥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见到文秀,便问道,“秀姐儿缝的什么,给我也瞧瞧?”
文秀走上前,举着手里的东西道,“秀儿蠢笨,叫二祖母见笑了。”
夏儿过来取过捧了过去,老太太端详片刻,才笑着道,“秀姐儿也是个手巧的,真令我刮目相看呐!”
蕙兰见祖母的确高兴,补充道,“秀姐姐缝了好几天呢,特意替祖母绣的,您喜欢吗?”
老太太看了看手里的抹额问文秀道,“这是秀姐儿特意给我缝的?”
文秀赶紧道,“是替二祖母缝的,上回不懂事,使得二祖母受风着凉,秀儿心里着实不安。便做了这个抹额,祈愿二祖母身体健康。秀儿手笨,也不知颜色样式您可中意?”
老太太笑道,“秀姐儿一片心意,我自是欢喜的。不想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手艺,孝心也是难得,是个好孩子!”抹额还没完工,夏儿便接过还给文秀。老太太继续道,“身子不中用了,也没顾上过问。秀姐儿在这儿住的怎样,有什么不便尽管说,别为了客气委屈自己。”
文秀忙行礼道,“承蒙二祖母挂念,秀儿很好,与春姨娘兰妹妹和众位姐姐都处得极好。”
老太太颔首微笑,“这便是了,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不必藏着掖着。”又对蕙兰嘱咐道,“秀姐儿虽比你大,你也不要让她受了委屈才是。”
蕙兰自是应承不迭,“祖母您放心,兰儿晓得。”
扶着老人家进屋,老太太心情很好,吩咐厨房添菜,晚饭时果然很丰盛,苏州厨子做了道拿手的糟鸭,味道不赖。
饭后大人们有事要谈,几个孩子次第出门,陈周扭头道,“时候还早,咱们去园子里转转,天天放炮也无趣。”
蕙兰见陈梁也点头,知道这几天他们在外头疯够了,于是道,“正是,趁着夜风未起,我们走一走顺便消食。”
无人反对,大家便一齐出发往花园行去。
开春后依旧很冷,高些的树都光秃秃的,只有矮树丛还有点绿色。走出垂花门,沿着湖面绕了几圈,几个孩子肚里墨水一丁点,虽对眼前的苍茫景色很有感觉,也无法触景生情吟出个诗啊赋的。蕙兰向来懒散,自然没考虑过背个诗赚得大家刮目相看。虽然时不时说上两句闲话,总这么呆呆看风景也是无趣。陈梁最先忍不住了,他双眼亮晶晶道,“要不咱们来踢毽子吧。”
大家想了想,觉得主意不错,略略商量便应允了。剪秋叫了声“婢子那里有!”蹬蹬蹬几下跑了回去,不一会儿手里抓着个彩色鸡毛毽回来了。
她停在众人面前道,“这是婢子无事时扎的毽子,还是全新的,也不知好使不好使。”
蕙兰笑道,“能踢就行,不过咱们得先定个玩法。”
陈梁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四个人分成两队,以十次算一轮,哪队没接住的次数多,那轮就是输家。”
陈周也笑了,“规矩倒是不错,不过这队怎么分?赢了又设个什么彩头?”
蕙兰想了想道,“秀姐姐与梁哥哥没练过武,他们肯定不能在一个队。我年纪小,和周哥哥一组,秀姐姐与梁哥哥一起,如何?”
“还算公平,”陈周表示同意,接着道,“那彩头定个什么好?”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文秀建议道,“你们看这个法子怎么样?我与梁哥哥若赢了,兰妹妹便送我一件物事,周哥哥也送一件给梁哥哥,反之亦然。也不拘是什么东西,如何?”
主意不错,一路耽误不少时间,天色眼见暗了下来,陈周便道,“那这就开始吧,一会儿天就黑透了。”
等到踢上毽子,蕙兰深深地明白了何谓知易行难。明明看着毽子飞过来,伸出脚了还是没踢出去。当然文秀就更别提了,她平时本来就运动量少,不一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额上见汗了。
虽然陈周力挽狂澜,奈何年龄优势是巨大的,最后在一片惊呼欢笑声中,还是以七比三败北。等到一轮完结,文秀虽然累得够呛,眼里却全是兴奋,她嚷道,“再来一回!我刚摸出点门道就结束了,十次实在太少!”
蕙兰也正有此意,一开始她也是状况频出,对自己的反应很不满意。她问道,“姐姐能行吗,会不会太累?”
文秀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道,“妹妹可别……小看我,我稍微歇一下,保证能行!”
蕙兰笑道,“既姐姐如此说,那我们过会再来十回合!”
见两个丫头兴致这么高,陈周赶紧道,“再来几轮也行,不过得定个准数,是三轮定胜负呢,还是五轮?”灯笼已经点上,时候不早了。
蕙兰想了一想,见文秀的脸蛋红扑扑的笑意未减,便道,“先定三轮,若秀姐姐还想玩,就再添两轮。”
陈周有些惊异地扬了扬眉,眼神在蕙兰与文秀之间转了转,扔高毽子一脚踢了过去。
两个小女孩经过适应后,实力大涨,堪堪能作为助力了。经过两轮厮杀,最后还是以陈梁文秀险胜结局。文秀高兴的原地乱跳,嘴里嚷道,“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蕙兰坐在地呼呼喘气,笑着问文秀,“秀姐姐不再来两局了?”
文秀听她这么一说,走过来也豪迈的坐下,得意晃着脑袋笑道,“我都胜了,为什么还来,妹妹莫非以为我是傻的么?”
蕙兰见她声音都哑了,还笑得这般开心,也不由得笑道,“原来姐姐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胜利得来不易。若还来两轮,咱们谁胜谁负还说不清呢!”
文秀不好意思道,“倒叫妹妹说中了。我似是有些脱力,此刻已是动不得了,连说话都费劲。”
蕙兰连忙叫人来扶起她,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歇息,说起来,踢毽子踢到这份上也是相当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