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微风吹过似有一道白光飘起,赵玄朝着那道白光悄声走了过去,走的近了看那道白光似是长布,心里越发起了疑,莫非这林玉容真是奸细,混到自己军中探得军情与人接头?这铺着的白布便接头的信号?可他如果真是奸细,为何今日要救自己?赵玄本着不能打草惊蛇的想法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过去。玉容耳里只有流水的淙淙声,根本不知道有人正悄悄打量着闭目的自己。
赵玄隔着草丛听不到什么说话的声音,便顺着河沿极小心的拨开一缝望了过去,却见月光下一人正闭目靠在池边,不知是不是有所烦忧,两眉微蹙,一头秀发斜披在身前,一半浸在水里,丝丝缕缕荡在水面上。露出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象牙般柔和的光芒。赵玄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仔细一看眉眼,不是林玉容又是谁,这死小子,不是说成亲的时候才洗澡么?八成是嫌自己皮肤白的像个姑娘家怕大家笑话才单独溜出来的吧,赵玄无声笑了笑,起了恶做剧的心,正想着跳出来吓他一跳,却听见玉容幽幽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赵玄下意识的屏住了气,没发出一丝声响,眼睛却还是顺着那条缝望着玉容。
玉容想着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再泡下去怕是天都要亮了,从水里站了起来,水珠顺着皮肤滑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入了水池,玉容拿过放在一边拧干洗净的衣服将头发绞了绞,丝毫不知道草丛边躲了个人正看的目瞪口呆,心跳如擂。
抹干了身上的水,扯过草丛上的白布将挺拨的胸一圈一圈用力细细的缠平系好,再穿上带来的干净衣服束好头发,又变回了白天里的那个身形削瘦的林玉容,就仿佛刚刚赵玄看到的只是一场幻影。看着玉容从旁边的草丛跨了出去,赵玄忙将身往池内的地方藏了藏。玉容常来此处洗澡,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自是没想到会有人,也没有想着四处打量下,而是出了草丛拿着两件湿衣直奔营帐方向而去。
待玉容走的远了,赵玄才呼的吐出了口气,感觉鼻子有点热,用手摸了一下,哇,流血了,再一想刚刚看到的月光下泛着象牙白的身体,纤细的腰,挺拨的胸,赵玄赶紧捶了自己两拳,别想了,再想鼻血就要止不住了。
赵玄就算没碰过女人也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玉容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呆在军营里,赵玄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玉容不是奸细就好,一旦军营里其它人知道玉容是女人传了出去,只怕是性命难保。
赵玄回了营帐,玉容甚是不解的问他去了哪里,赵玄不自然的咳了咳只说自己白天吃坏了肚子去起夜了。玉容也没多想。
很多事情你越是不想去想便越是容易想起,赵玄虽努力的装做若无其事,可每次只要一看到玉容脑子里便自动出现月光下美人出浴的那一幕。脸上便会不自然的出现两朵红晕。玉容不知究里,赵玄也不解释。近几天玉容就觉得赵玄有些古怪,总觉得赵玄老爱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的脸看,若是有军中的兵士拍自己肩背,赵玄便会虎着脸用目光盯着那人,直到那人自动远离。时间一久,大家都离玉容远了点,就好像玉容得了瘟疫似的。玉容不解,赵玄从来不会对军中其它将士摆脸子,近来十分反常,莫不是候爷那箭上有毒?什么毒这么奇怪,能改变一个的性情?玉容也曾问过赵玄为何和以前对士兵的态度相差那么多,赵玄脸微红了红平静的说“做为将领还是不要和兵士太过亲近的好,免得失了威信。”玉容偏着脑袋想了想,前些日子是谁说过将士要打成一片,团结一心的?
赵玄伤好还没上前叫阵,就听得有人来报说是南丰军营的一支兵马出了城直奔自己营帐而来,陈老将军让赵玄赶紧备战。玉容习惯性的披好战甲准备跟着赵玄上马,赵玄却是回头看了玉容一眼命令道“你留在营中,等我回来。”说完便打马奔营门而去。玉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赵玄也太奇怪了,自己不想上战场死命的揪着自己往战场上跑,现在自己愿意去了,他又不让去了。玉容摇了摇头钻进营帐去了。
赵玄没过多久就回了来,玉容吃惊的问“这么快就打完了?”赵玄气道“没打,我们大军出了营帐他们二话没说就退了,不知道搞什么鬼”这一天南丰军营派兵来了三回,都在北丰列队迎战时二话不说便调头回去了,赵玄气的七窍生烟直想去追,陈老将军命人叫住了他,恐防有诈。玉容知道了这件事,忍不住偷偷笑了,以候爷的计谋,必是用最小的代价得最多的利益。这样的疲劳战法,若是不追便要疲于奔命,若是追又怕中埋伏。
第二日赵玄禀明了陈老将军,一早便去叫阵,南丰军闭城不出,赵玄昨天憋了一肚子火,在城下大骂候爷将军是个缩头乌龟,北丰将士一阵哄笑,南丰将士忍不住想出城迎战,却被候爷淡淡的一挥手拦住了“让他骂,看他能骂道几时”说完让人搬来茶具,坐在城楼上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众将士见候爷将军气定神闲充耳不闻渐渐也没那么心浮气燥了,便由得赵玄在城下叫骂不休。赵玄气的半死,这城池若非太高太厚损兵折将数回都攻不下来,也不必想法子引他们出城对决。现下这候爷将军一来,连城门都不出。这样拖下去可如何是好。北丰将士在城下守了半日见南丰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焉焉的回了营,刚解下兵器战甲饭吃了一半就听得来报说南丰军有一队兵士冲这边营帐过来了。赵玄气急一脚踢翻了桌子。却不能不马上出营迎敌。南丰有城池做为依障,而北丰却是驻地扎营,失了地利。南丰来扰营,若是出营迎敌他们便跑,让北丰疲于奔命,不出营迎敌,若他们借机真的袭营烧了粮草自己这方却是不战而败。
玉容看着赵玄这两日焦燥不安,忍不住说道“兵书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与其总想着攻城死战,为何不学学候爷将军上兵伐谋呢?”
赵玄眼睛一亮“你懂兵法?”玉容低头“不懂,只是听别人说过”以前跟着候爷时这些书都有看过,候爷也解释给自己听过。逃亡的那几个月才知道普通人家的女子只知绣花描眉三从四德,自己学的这些她们都是不去学不去碰的,而候爷却让自己习文练武熟读兵法,没有半点藏私。若非有着不可解的仇恨,或许真是愿意跟着他一世。
赵玄并不信玉容的说辞,却也不再追问,而是留玉容在帐中自己去找陈老将军。直到晚间才一脸兴奋之色的回来,说想到法子对付南丰了,具体细节却是没说,玉容也没多问。
随军后退三十里重新安营扎寨,赵玄也不急着每天去领兵叫阵,而是带着玉容往后方骑马散心。
玉容总觉得赵玄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到底怪在哪里。赵玄这日带着玉容奔到一座山上,站在高处望着脚下的营帐和远处的固城说道“终有一日,所有的土地都将是北丰的,等我攻下了固城我便先娶上一门亲庆贺一番”玉容失笑,第一次听说娶亲是为了庆贺自己攻下城池的。看着玉容的笑颜,赵玄问道“玉容,你家乡是哪个城镇?你在家乡可有婚约?”
玉容随口接道“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没什么名气,我也不知归属哪个城镇。未有婚约。”赵玄笑的又露出那一口漂亮的白牙“将大致位置地形说来听听,或许我能找到你那个山村也不一定。”玉容不在意的说“好端端的找个不起眼的山村做什么?”,赵玄两眼亮晶晶的笑道“去看你呀”玉容睨了赵玄一眼“不就站在将军面前么,何需舍近求远”赵玄呵呵笑了两声“也是,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玉容很是好奇的看着赵玄,心里暗想今天营里要查户籍么?怎么问的这么仔细。赵玄见了玉容的神情立马数给玉容听“我家里就只有我娘,我奶奶,还有一个妹妹跟你同岁去年就嫁了人了。你呢?”听赵玄先把自己家底透了出来,玉容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只能轻声说道“我只有一个妹妹。”想到劲草脸上带了丝温暖补充道“还有一个朋友”
“你爹娘都不在了么?”赵玄小心翼翼的问玉容。
玉容微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却是没说什么。赵玄眼里闪过些许复杂的光芒。带着一丝怜惜,一丝疑惑,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赵玄一拉玉容的手带着她往更高的地方爬了上去,拉着玉容站在一块大石上,“我娘说若是想亲人便大声喊出来,他们一定听得见,你试试”。玉容看着赵玄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笑“不必了,心里想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喊出来的。”赵玄站在石头上俯瞰着脚下“我爹是战死的,我娘说他最大的心愿便是我能继承他的遗志。成为一名大将军,为北丰开拓疆土。”赵玄用手拢着嘴大喊道“爹,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一定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大将军”声音在空中久久回荡。玉容忽然想起自已爹爹临死前喊的那番话来,现在想来他的那番话或许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或许爹爹那时知道死的那个不是自己。只是可怜灵儿爹爹没有寻到却做了自己的替死鬼。灵儿在天有灵,也必是十分怨恨自己的吧。
玉容呆呆的望着天空,两眼有些空洞也有着一些哀伤。这世上只剩下妹妹是唯一的亲人了。还有劲草,他是自己落难后唯一给自己温暖的人。赵玄见玉容发呆,一把将玉容抱下了大石,还没等玉容反映过来有什么不对,赵玄已是放开了玉容,边往山下走边说“快下山吧,天色有些晚了。”玉容跟在身后,没看到赵玄烧红的脸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