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荆州司马刺史家有一位老官家,偕同刺史幼子带着图,随云太监一道去京城。刺史夫人因改嫁其表兄,没有随他们一道北上。不幸的是,清兵来平定白莲教起义,兵荒马乱,他们在还未到达南阳时,就被冲散了。因战乱往北的路无法行走,老管家只好带着刺史幼子折转东南。后来,这一老一小既没有去北京,也没有回荆州,竟在江夏白浒山下的一个村里定居了……”
司马穷白虽是在讲故事,但说到这里却神情黯然。大概是因为毕竟是他祖上发生的事故吧。
张之明和郑涛也有感叹,但毕竟是在听故事。“你家原在白浒山下,怎么迁到豹山来了的呢?”张之明问。
“当年日本侵略军沿江而上进攻武汉,白浒山国民党军有一个炮团把守,日军炮舰从江面上炮击,配合天上飞机轰炸,这炮团官兵坚守了一天一夜,全部死于国难。日军占领了白浒山后,对白浒山旁几个村庄大肆烧杀,我的曾祖父被日本鬼子杀死了。祖父草草埋葬了曾祖父后,带着我父亲迁来豹山居住了。”
张之明听司马穷白说到这里,将话锋一转,仍然回到话题上,“这么说,那张‘弘历兄弟图’的确出自乾隆之手?”
“这段乾隆轶事和‘弘历兄弟图’出自乾隆手笔,都是无可置疑的事实。自刺史后我祖上历代单传,此图也代代相传,直至我这一辈。唉……”
“你家这幅古图,是怎样到牛文辉手里的呢?”
“那是‘特殊时期’初,我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牛文辉是‘造反’头头,他带着十几人到各家去查搜‘封、资、修’的东西,在我家搜出了这幅图,他们说是帝王将相的东西,必须毁掉,于是就拿去烧毁了。”
“讲详细些,只要是你记得的、看到的或知道的,请具体地讲。”张之明语气温和,“比如说,图是谁拿出你家的,拿去后放在哪里,什么时候烧毁的,毁图有谁亲眼看到?……”
“当时牛文辉是头头,别人搜查到的东西,要先交给他或让他过目。图是谁搜出来的,现在记不起来,也许是没有注意。有一点我是记清楚了的:牛文辉当时反剪着手,拿着图,口中吆喝着,扬长而去……就是这样的。”司马穷白说着站了起来,在张之明和郑涛面前,将牛文辉当时双手反剪、趾高气扬的样子模仿了一遍。由此可见,牛文辉当时的神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者是他家数代珍藏的图被抢走的缘故吧。“他们拿去放在当时的大队部里,和其他的——也是被搜查去的东西放在一起。这是听说的,因我没有去那里。”司马穷白回到石头上坐了下来,继续说;
“这件事说起来还有点怪:听说当天晚上一个黑衣蒙面人飞上屋顶,进屋将图偷走。结果,第二天他们将我父亲抓去,关着整整两天一夜。第三天傍晚,一个不认识的人将图送到我家,叫我拿图去换回了父亲……第四天上午,牛文辉召集全大队的人在大队部开会,会场上当着全大队到会者的面,将他们搜查到的所谓‘封、资、修’的东西,一件一件地烧毁了。图也在其中。烧图时,牛文辉还说了‘这是司马富家的一副封建帝王图’这句话,边说边将图扔进了火里……因为我父亲不能去,牛文辉还特地派人将我叫去了,所以,我在当场……”
“这么说,你亲眼看见你家那幅‘弘历兄弟图’已被烧毁。”张之明笑了。“你父亲也是因为这幅图,被‘造反派’活活打死?”
“谁说的?瞎说!我父亲明明是胃溃疡穿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