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察收到了苏莫的信,身心像是得到了极大鼓舞,二人之间的通信更为频繁了,苏莫常溜进书房,不曾被逮个现行。
纸是包不住火的,而且是这种火,后院起的火。
杨宽从之前几日便已经察觉了苏莫的异常,虽然表面上还是同往常一样,但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一日,杨宽回到家中,发现书桌上的一叠纸张变得薄了,仔细瞅了瞅纸张,在纸的边缘处有一点不起眼的墨迹,像是从其他纸张透过来的。
其实那就是苏莫留下的痕迹。苏莫在写上一封回信之时,无意中将一滴墨汁滴在了洁白的纸上,瞬间在纸上扩散成了一大块。她一时慌乱了,便将桌上的全部拿去,又担心杨宽生疑,又留下一部分看起来没有沾染墨渍的纸张。
想不到,她这一小心,却弄巧成拙了。反而给杨宽展示了确凿的证据,但杨宽并不知是她,想也许是那些仆人收拾之时不小心弄得,又怕他责怪,所以才将纸拿走。但又有一点他十分不解,若是如此,为何不从库房中再拿些纸张填上,这样掩饰不就更加天衣无缝了。
但是,必要的小心还是需要的。晚上,苏莫如约而至。一进入房门,苏莫第一反应是瞥了一眼那叠纸张,被重新添了些新的,默默观察了下杨宽的反应,似乎并未提及此事,以为她就这样蒙混过关,暗喜自己果然机智过人。哪知刚刚她从一入了房门至今所有动作、神情,均被杨宽尽收眼底。
皎洁的月悬于高空,星星稀稀落落地撒在夜空中,流动的云也没了踪迹,也没有冷风拂过。看似这夜完完全全是静态的,日子就这样静静地过去。
又过了一段日子,苏莫收到了杨察的回信,拿着书信,苏莫又一次以身犯险,悄悄逃到杨宽的书房。
正当她在纸上龙飞凤舞之时,她却不知危险的临近。苏莫伸手沾了沾墨,砚台向她的方向推近了些。苏莫并没在意,继续埋头书写,直到最后将落款写完。抬起头,发现杨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吓得就那样伫立在那里。
杨宽拿起桌上的苏莫写好的文字,然后一脸轻松地看了看,苏莫也看不出他目前是高兴还是愤怒。
“写得不错。倒是没有错别字。”
“谢谢。”苏莫装傻道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在夸你吗?”
“没。不是。不敢。”
“你就不解释一下吗?”
“如你所见。”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有些事,解释了反而显得矫情。苏莫自然不会办傻事。
“是信吗?写给谁的?”
“没必要同你诉说。”
“你再说一遍。”
“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告诉你。”苏莫想到杨察的信还在手边,赶紧钻在手中,不让他发现,不过她的动作稍稍慢了点,杨宽还是扯下了信的一部分。
杨宽将信的残骸审视一番,他本就板着的一张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莫儿.....莫儿............呵.......”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凝结,仿佛时间也随即静止。
“说吧。究竟是写给何人的?情人?”
“不是。是我大哥。”苏莫灵机一闪,信口胡说道。
“哼。你真以为我不知吗?”
“真真的是我大哥。”
“你大哥平日里是唤你作小妹的,你以为我会记不得吗?”
“哎,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随你。”
“苏莫。”
“干嘛?”
“你每天就这么寂寞空虚吗。”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这个意思。身为人妇不守妇道。你还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
“休了吧。怕什么。立刻就写休书吧”
“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计吗?倘使我写了休书,不正如了你的意,你好跟你的情郎双宿双息吗?”
“什么情郎。你又胡思乱想。”
“那你说你究竟是跟谁写得?”
“............”苏莫不说话,她知道自己同杨察并非他想的那样。她承认她是有些寂寞,因为她虽然名义上是杨宽的结发之妻,但杨宽却从未将他看做妻子,对此她早就不报以任何希望了。苏莫同杨察的那些书信往来,她一方面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结,一方面是有点像是报复般。即便是她心里恨透了他,想华丽丽地转身使他一败涂地,可杨宽依旧是她心中唯一的那个人。她不想他误会,却也知此事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说不出了吧。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是。就是给个汉子写得。你满意了吧。”
“说得倒是这般理直气壮。”
“可不。你只会看到我的错误,然后对我横加指责,仿佛我天理难容一般。但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宽刚想张口,苏莫接下来继续吐露她的心声。
“是。你对我的礼节从来都不曾怠慢,下面的人对我也如同女主人一样。但你想过没有,只有这些我们真的算是夫妻吗?你可以不碰我,不理睬我,甚至很少回来,像是躲着我,但我最受不了的是,即使你回来了,却还要在书房中度过。你这让府中的他人怎么看我?他们即使明面上什么也不说,但背地里一定指指点点。”
“谁敢背地里指指点点,你倒是说出名字来。”
“我只是说。虽然我并没有听到。但这种现象一定是存在。你知道吗?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何时何地,所有人都不会指责你,指责地是我。”
“那男人能予你这些吗?包括目前的身份、地位、优越的生活,你这般要求未免也太过高了?”
“拜托。我仅是个一单纯的女人。我并非在闹市里一步一步摸爬滚打的那些女子。我需要的不多,只是一个温暖的家,有个疼爱我的郎君,将来膝下儿孙满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奢求。只要安心就好。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就是你,即使你让我这般怨那般恨,即使那个人温柔的使我不忍拒绝,但无论如何是替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的。”
“荒唐。”杨宽瞥了眼苏莫,苏莫刚刚的表情真挚,一看便是发自肺腑之言,杨宽的心起了些波澜。
“是啊。我就是荒唐。我最荒唐的事情就是先遇上了你。为什么是你。告诉你吧。之前我整天在思索,当初我若是先遇上了那个人,现在自然不是这般光景。罢了,凑合凑合,了此残生了吧。”
其实在说着那些话的时候,说一句就像砍下一刀,在心上七七八八地不知划了多少道伤,整颗心已经破烂不堪。她觉得四肢有些无力,使出力量刚想要转身回房,杨宽却用他强劲的手臂抓住,将苏莫反身制住。
“你就这么想跟我圆房吗?说的是这些是激将法吗?好,我今天就如了你的愿。”
杨宽狠狠地吻上了苏莫的唇,毫无轻柔之感,苏莫几乎都能感受到了他牙齿,紧接着苏莫觉自己齿关被撬开,柔软的小舌闯了进去,在其温热的口腔中翻搅,她想躲避,却又被他的舌尖勾住,满满都是他的味道,像是烈酒般,使得迷醉。
苏莫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他这才放开她的唇,并向下游移,啃噬着她的脖颈,苏莫抵死挣扎着,而杨宽却忙不迭顺着脖颈继续延伸,甚至拉断她的第一颗衣扣。
苏莫觉他是动真的了,担心起来,情急之下挣脱被制住的右掌在杨宽脸上狠狠一甩。
“够了。”
“你不是很希望我对你这样吗?”
“你究竟拿我当了什么?青楼的女子吗?如果你不能对我抱有真心,请你不要再碰我,因为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需要的是什么,你还是不懂。你永远不会懂。”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捕快干什么?”
“我并非有心伤你。”
“你总是这样说。哼。我暂时不想见到你。尤其你刚才的举动,每次见到你都会觉得反胃。”说罢,苏莫便气汹汹地走了。
苏莫在杨宽眼中向来是个好脾气,虽然有时和自己争争嘴,但大体对他是服从的。他也知待她是有些冷淡,但苏莫表面上看起来毫不在乎,以为苏莫是个粗线条的姑娘。哪知,今日,他发现了她的秘密。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若是一人做了十件好事却做了一件坏事,人人会觉得他坏。正是如此,她只是这一次违背了他的命令,他却实在无法接受得了。后来有疑苏莫给他戴了绿帽子,气更不打一处来。而苏莫顶着这样一张脸,说着这样那样深情的话语,着实让他动容了。而苏莫却说后悔,杨宽神经立刻就崩断了,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为了哪个女人,是这张脸还是她,以至于做了刚刚那些冲动的事,只是想把她留住而已。
杨宽而后一直在反思中度过,想要向她道歉,但想到苏莫说不想见他,隔了两三天才走到卧房前打算同她道歉。
敲了一下,二下,三下,依旧没人回应。杨宽将门推开,房内空荡荡的。问了下人才知,苏莫自那日与自己发生了那些不快之后,便离了家门,再不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