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拉一旦无家可归，我就没法送酒给他了，所以对他被迫搬出那幢廉价公寓，我感到无比难过。当我得知他患肺炎而离开世间时，你无法想象我是何等的悲伤。他的葬礼冷清而凄凉，我送了花圈，遗憾的是我因工作不能参加。
“我与斐尔·赫普怀特见面并非偶然，因为我已了解自己的亲切将完成许多事情，因此便主动去找他。初次得到他的消息时，我真不知要如何报偿他。因为他似乎已拥有一切：他是一家太阳镜生产公司的股东，事业发展得非常顺利。他长得很帅，学历又不错，人缘亦佳，而最让人羡慕的是，他的婚姻很美满。妻子名叫琳达·费夏，原是斐尔公司里的秘书，相当有魅力。他们是在六个月前结婚的。要知道，斐尔是个花花公子，他的婚姻让公司里的人感到意外。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二十五岁便匆匆结婚太早了些。当然，如果斐尔的着眼点只在琳达的美丽，则只能说他还不了解人生的真谛。因此，我暗自寻思，该如何对他表示我的友好。
“我首先介绍进斐尔办公室的女人是德娜·韦利斯。这个名字也许你并不熟悉，她十五岁时即以出众的才貌受人瞩目，又曾当过广告模特儿，深受摄影家的赞赏，最近还参加音乐剧的演出……她马上就被录用了，而且正如我所恐惧的，斐尔和她发生了绯闻。结果，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家庭纠纷，琳达先是以泪洗面，而后卷起包袱准备离家出走。斐尔后悔了，他发誓做个永远忠实的丈夫，他以解雇德娜并与之分手为条件，取得琳达的谅解。
“我只好又把德蕾西送进了他的公司。德蕾西比德娜更美——她的美貌曾刊登在各种杂志的封面，在美国的杂志界，能不以她为封面女郎的，只有国家地理杂志与流行机械等寥寥数家而已。我让德蕾西以自愿当太阳眼镜模特儿的理由去见斐尔，对方立刻应允带她去见广告代理商，然后，他们也发生了关系。大约两个月后，琳达发现斐尔又有外遇。这次，琳达聘请律师打官司，准备诉请离婚。可是，几个月后他们又再度和解。斐尔付了德蕾西足够她挥霍一年的钱，于是德蕾西住到巴姆海滩的别墅去。这种情形下，我又送去了伊洛娜。
“伊洛娜打进了斐尔的生活圈子。她不像德娜·韦利斯那么庄重，长相也不如德蕾西漂亮，她却为琳达的家庭幸福打上了一个休止符。琳达为此大吵大闹，斐尔忍无可忍，终于叫她滚蛋。这种侮辱超越了一个妻子所能忍受的范围，琳达盛怒之下朝斐尔的背后开了一枪。乔，我想你一定是初次听到这种事。幸好他并没死。子弹打碎了他的脊椎骨，而且伤及一边的肾脏，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听说他曾数度割腕自杀，都被医生成功抢救回来。现在我年年都给他寄圣诞礼物。
“下一个要讲的是可怜的珐利·瓦德伦。你知道他已经去世了吗？你也许认为他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事实上，他的死因也可称为心肌功能停止，不过他这心肌功能停止，还另有原因呢！我是在拉斯维加斯找到他的，他的情形跟可怜的珐拉非常类似。当我找到他时，立刻了解应该以何种友好的方式去对待他。他在内华达已名声扫地，正一文不名地想回东部。他那时唯一拥有的财产，就是港湾的小木屋和那艘如唇膏般鲜艳的游艇。”
“我的经纪人艾德华以六千美元的价格买下了他的木屋和游艇，这是我对珐利的最友好行为。我付完钱后把游艇烧毁了，至于那所小木屋，任其荒废。如果以旁观者的立场来看珐利如何花这笔钱，实在是件有趣的事。他把所得的一半款项用来赌赛马，其余的则花在市内私人赌场。总数六千美元的款项，他以一天一千美元的速度迅速挥霍干净。连我的私家侦探对他的花钱态度都深感惊讶。
“我意识到即使给他一可随意挥霍的巨款也没什么用，最好每天给他一小笔能维持生活的钱。有一天，我汇一百美元现金给他。珐利有一位叫威巴的朋友在卡尔街经营书店。他立刻到威巴的公寓去，不断地吹嘘自己的奇遇。威巴警告珐利，这可能是《特洛伊木马计》中攻陷特洛伊城的计谋重现，但瓦德伦却没当回事。就在当天晚上，不过半小时的时间，那一百美元又葬送在赌场中。
“第二天我又寄了五十美元给他，但他立刻用这钱去买酒和吃的去找威巴，与他共同分享。我推测珐利一定向威巴说，他要找一份正当工作，远离赌博。因为珐利第二天就到职业介绍去转悠，却毫无结果。”这回我寄给他两百美元，他也再度回到赌场，可当晚他却赢得数百美元。隔天晚上，为了多赢点钱，他又到赌场去，果然，幸运之神再度眷顾他。到那个星期结束，他已赢得三四千美元。不过，他仍期待着下一次丰收。不久，机会来了，他被李吉·艾迪邀请到沙尔德饭店聚赌。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全身颤抖，因为我们的朋友珐利即将与以暴力行事的黑社会歹徒对赌。我的私家侦探告诉我不少有关李吉的趣事，而最主要的是他的臂力惊人。珐利答应李吉·艾迪的邀请，他带着所有的金钱出发，幸好得幸运之神庇佑，当晚他大赢，赢了大约八千美元。李吉郑重地告诉珐利他一定要翻本，然后很有风度地送他回去。第二天夜里，珐利输了，而且输得很多。他厚着脸皮向李吉表示，希望能借一点钱以便翻本，而李吉也愉快地答应了。珐利身无分文地走出了沙尔德饭店时，他非常苦恼——他欠了李吉五百美元的债。
“我赶紧寄给他五百美元渡过难关，因为他能迅速还钱，李吉又借给他四千美元，还延长了偿还期限。不过一个礼拜的工夫，他一共欠了李吉一万二千美元。珐利会把所有的钱投入赌博中，我还怎么给他送钱呢？从那时起，可怜的珐利每天早上都盼着邮差到来，为他带来钱以解决困境。但过了不久，他终于觉悟不可能有人再寄钱给他了，他必须自行设法还钱，李吉终于没有耐心了，不但催讨债务，还扬言要采取强硬的手段。
“珐利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还钱，熬了两个礼拜后，他连夜搬出公寓去找威巴，要求威巴的庇护。威巴答应保守秘密，并请他饱餐一顿。可是，乔，我想你也了解，在圣经中，撒马利亚人作出什么行为。珐利在小公寓里躲了没几天，开始感到不耐烦，对什么都看不顺眼，有一天他终于当着威巴的面，说威巴是这世界上最令他厌恶的人。威巴气坏了，立刻离开公寓去找李吉。这样你知道珐利为什么会死于心脏麻痹了吧？
“乔，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是吗？不过你听我说：珐利死后，我又请私家侦探打听你的行踪，但结果是你已经抛弃了家乡、亲人和工作。乔，你实在太善于掩饰行踪了，以至于我无法找到你。说真的，乔，我和我的私家侦探来到此已一个月了，可我们对你仍然一点都不了解。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要怎么做才能像报答其他人一样的报答你？”
“你说你要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的对待我？”笛尼森站起来，他一直紧握着拳头。
柯威说：“对。我希望能对自己在法庭上强烈指责你们的行为做些弥补。”
“你是说你想知道我的弱点？”
“如果你要这么说……”
笛尼森冷冷地说：“这就是你急于知道的。珐拉酗酒，斐尔好色，珐利嗜赌如命，你就用最卑鄙的礼物害死他们……”
“但是，乔，你有什么弱点呢？”柯威又发出怪鸟般的笑声。
笛尼森走到柯威面前，伸出手抓住他的毛巾浴袍，狠狠揪住这个看起来像怪鸟的家伙，“你这卑鄙的凶手！”他咬牙切齿地说，然后用力摇撼手中紧抓的浴袍。
柯威颤抖地说：“我只是想报答你们而已！乔，因为你对妮蒂很友好……”
笛尼森改抓住对方瘦削的双肩，更用力摇撼，“凶手！”柯威的脑袋像挂在细芦苇梗上般不停地摇动。笛尼森再度叫着，“凶手！”同时手摇的更猛了。突然间，他发觉柯威的骨头像散开般无力，身体也像提线木偶一般软绵绵的，而且摇动时全身关节所发出的声音也完全消失。笛尼森完全呆住了，已经忘了时间，也压根儿不知道柯威到底什么时候死的。
麦纳副探长对探长说：“笛尼森大约在六点十分时走到楼下大厅，对柜台人员说了一些话，柜台办事员立刻挂电话到分局，而笛尼森就在楼下大厅等候我们到达。”
探长问：“死因查明了吗？”
“死者的颈骨折断了。不过，探长，这位名叫笛尼森的人并不想逃避自己的罪责。”停了一下，他继续说：“说实在的，我觉得他很可怜！”
“为什么？”
“因为他看起来像个行事坦荡的人。几年前，他也发生过相同的事。当时他和父亲发生争执，因一时冲动殴打了父亲，事后他非常懊悔，便辞掉工作，独自搬到西部来。他并不想杀死柯威，只是在盛怒之下失手杀了他。”
“你认为他真是个坦荡的人？”探长露出同情的神色。
麦纳说：“只可惜他太容易被激怒了。可我们谁又没点儿弱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