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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暗的瓮城

顺着褚自钧的指示,快船不断前行着,海面突然变得宽阔起来,眼前已经看不见木栅栏了,但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堵雄伟的城墙,仅仅是现在露出海面的部分就足足有十丈高。众人都惊愕不已,白维想着建文帝也真是可怜的人,本来还算是个勤勉忠厚的皇帝,可是正因为老实被亲叔叔给篡了位,自己犹如丧家之犬躲到南洋来了,还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为了不让叔叔找到,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自己建了这样一座皇城,不对,确切的说就是自筑的监狱罢了!还煞费苦心的在城前布下了那些恐怖的鬼东西,又修建起这么高的城墙,简直是把自己当成缩在壳里的乌龟了。

快船贴近了城墙,城墙都是用岩石堆砌而成的,外面被打磨的很光滑,丝毫都没有缝隙,看来想要爬上去绝对没有可能。几个人划着快船,绕着城墙转了起来,希望能找到入口的城门。整个城墙应该是圆形的布局,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远处高耸的城门楼,快船划过去,可是门楼里一道厚重的木门被关的严严实实,城门的大部分都被淹没在了海水中,露出水面的也就只有一尺多的高度。

秃子在船底找了找,拢共也只剩下两颗震天雷了,秃子将它们用小绳子挂在了木门上,大家赶紧将快船划到安全地带。

“轰隆”一声,由于门楼的喇叭响应,爆炸声比平时更加响亮,白维似乎注意到水面下的砂石里随着爆炸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仔细一看除了水面上被震出的一圈圈涟漪又什么都没有。

浓烟散去,大家不约而同的叫骂起来,原来木城门除了被炸得焦黑了一些,纹丝未动。此时大家都处在极度的脱水状态,现在所有人脑子里想的不是城门后那无数的宝藏,而是皇城里肯定救命的水源。现在已经到了皇城脚下,却没办法进去,这真是活人被尿憋死。

空气中突然漂来浓重的烟熏味,大家往后一看,不远处的木栅丛里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毕竟这里的木栅栏也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年了,早就被日光暴晒的极易着火了。木栅丛那边不时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其中又似乎夹杂着一些难以形容出来的可怖的声音,大家自然认为那是嗜血藤正在火海中挣扎发出的呻吟声。看着冲天的火势,水手们的心情倒变好了起来,不管这把火来的怎么奇怪,总算是替他们死去的弟兄们出了口恶气。

烟雾弥漫中,一艘快船从木栅丛里向大家划了过来,船尾的秃子看到最前面站着的正是猴子。这艘船立马靠了过来,船上只有三四个面容被熏得漆黑的水手,但是船肚子里却一桶桶不知道什么东西。

两船并排靠近,猴子一下就跳到这边船上,兴奋地说道:“终于找到你们了,妈祖保佑,妈祖保佑!”

李子男赶紧问他们怎么回事,原来刚才木栅丛里的那把火就是他们几个放的。之前两艘船迷路后,也遇到了嗜血藤,好多人被拖进了海里,他们看过不去,就又原路返回了海蛇号上。

海蛇号上还剩了些平时生火用的鲸鱼油,他们便装船带了出来,再次碰到嗜血藤时,他们就将一桶桶的鲸鱼油浇在嗜血藤丛里,点着了,没想到火势蔓延的太快了,其中一艘船自己也被困在火海里没能逃出来。

李子男问道:还剩多少桶鲸鱼油?”

船上的两个水手点了一下船肚子里的木桶,齐声说道:“鲸鱼油还剩三桶,其它的都是火药包,我们觉得或许有用,全都带了出来。”

李子男兴奋的答道:“有用!当然有用!”,马上让几个人划船过去,将鲸鱼油浇在木城门上,火折子一点着,火苗迅速窜满整面露在水面上的城门。海上的人都知道鲸鱼油是极耐燃烧的,平时也会被用作点灯用的油。桶里剩下的油继续被倒了上去,火烧的越来越旺,火苗还燎着了猴子的衣袖子。

等到火势渐渐熄灭,木城门上头已经全是红黑相间的炭块一般也,几个人用木浆一端顶在木门上,大家使劲一推,果然被烧过的木门上端立马坍塌出一块大洞,几个人继续鼓捣了一会,确保洞口的大小能够让快船出入。

就这样,两艘快船先后从越过洞口,进入了城墙内,可进去后才发现里面一片漆黑,白维看起来,举着火把才难看清原来里面还是一个密闭的通道,全部都是巨型的岩石堆砌而成,才划出一会,里面的空间豁然开朗,白维认为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型的瓮城,果然在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看到了很多的射击孔,如果有人贸然冲进来,只要从后面将一道闸门关上,敌人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乱转,然后被从上面射击孔里打出来的冷枪暗箭消灭掉。

大厅的顶由巨型的石梁支撑着,这样的建筑方式在大明倒是少见,或许是受了阿拉伯商人的影响吧!众人都看到石梁之上隐隐的似乎有光亮,举着火把的人发现两边都有直通向上的石梯,既然有光,说明上面能通向外面,于是李子男命令大家都下船,从石梯上爬上去,石梯非常窄,只有一人宽。

像白维这样畏高的人只能一直将脸贴在一边的石壁上,缓慢的向上一步步挪着步子。

众人都爬到了二层平台上,平台上散落着各式的武器装备,大刀、长矛、弓弩什么的自不用说,还有好些碗口铳、将军炮,三眼快枪之类的明代早期的火器,火器是秃子的最爱,他忙不迭的到处捡捡看看,扔了这个,捡起那个,实在是太多了,让他眼花缭乱。白维注意到有些火铳的上面还印着洪武的年号,看起来这批家伙都有不少的年头了。

“这里有水!”,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句,所有人都眼冒金星跑了过去。果然在一道墙壁的裂痕处不断有很细的一道水柱留下来,太监贴上去,用舌头舔了一下,说道:“不是海水,能喝!”

大家一下子都欢呼了起来,纷纷争着上去舔着石壁,马上又有人发现了其它几处同样流水的石缝,在大家心里,现在流出来的不是饮水,而是蜂蜜,不!比蜂蜜还甜!在沙地死海里挣扎着这么久之后,终于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白维也猛吸了几口,转身一看,李子男正站在身后呆呆的看着他们,是啊!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她虽是女强人,但终究不能和我们这帮人抢水喝。白维在地上捡了一个破陶碗,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在众人头顶上接下来半碗水。

白维端着碗转身向着李子男走过来,那边秃子和瘦高个看着他,两人自然知道白维的心思,在那贼笑着。白维将半碗水递给李子男,也不说话,李子男先是一怔,接着也不推辞,接过就喝了起来。

每个人都把肚子喝的鼓鼓的,老厨子让猴子将最后一点干粮都分给了大家,众人吃饱喝足,或躺或靠,都在石板上休息了起来。瘦高个戴着个明军的盔甲帽子,屁颠颠的跑过来,学着将军的样子迈着步子,白维觉得还真是滑稽的很。

地上散落着好些腰刀、长刀、机弩之类的东西,之前大家只想着喝水,也没在意,现在那帮水手相互争抢着这些宝贝。猴子看上了一把镶玉的短刀,非常漂亮,没想到太监仗着自己是甲长,非要猴子给他,猴子如何能依。

白维捡起地上的一把机弩,感叹着这些机关的设计真是巧妙,用手抹了抹上面的灰尘,“嗖”,白维误碰到了机关,一支短箭射了出来,正好扎到正在地上和猴子扭打着的太监屁股上。太监哀叫了一声,爬起来,摸了摸屁股,已经流了血,看热闹的众人狂笑起来。

太监一看到拿着机弩的白维,立马过来,一脚照着白维的头踢过来,白维用手一挡,还是被踢翻在地,太监不依不饶还要过来打他,可是立马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其实本来白维只是个突然闯到海蛇号上的水兵,和大家也没什么交情,但是白维救下了老厨子,让大家对他变得尊重起来。老厨子是船上年级最大的,又喜欢给水手们讲故事,在大家心目中份量很重,很多人已经开始把白维当做自家人看了。

李子男看到平台一侧的石壁上有一个暗道,里面黑咕隆咚的,猴子身材小,李子男让他拿着火把爬进去看看暗道能不能走通。猴子钻进去半晌,退回来说暗道另一侧比这里的空间还要宽阔。于是十多个人顺着暗道依次爬了进去,瘦高个第一个钻出来,他用火把环绕看了一圈四周,钻上去就是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两边还有十来个洞口。

因为里面实在太黑,秃子给每个人都点了一支火把,两头的洞口其实都是藏兵洞,这里面的人中只有褚自钧或许对这里熟悉一点,可是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跟在大家后面。白维忍不住对着他感叹道:“当年设计这座皇城的人真他丫的是个天才,应该颁个普利兹克奖给他!”。褚自钧并没有理会白维,径直走开了。

大家又往里走了一会,突然有人看到一个藏兵洞里发出冷冷的幽光,大家相互推搡着,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白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他爬起来时手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拿起来一看吓得惊叫起来,竟然是一个人森森的手骨,上面还连着半截衣袖子。

等大家将火把一齐照向前方,每个人都惊掉了下巴,前面的藏兵洞里堆满了累累白骨,一些头发、衣服、刀枪都散落在白骨堆里。

李子男感觉脖颈滴进了一滴水,凉凉的,她注意到藏兵洞的四周墙壁都是湿漉漉的,无数水珠滴落在尸骨堆上,然后又在地上汇聚,继续渗流到地板下。李子男一阵恶心,立马呕吐了起来,其他人愣了一会,也都意识到了可怕的事情,大家都止不住的干呕着。

太监一边吐一边骂着:“敢情咱们喝的都是这里流下去的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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