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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宫宴

看完了戏,院子里摆了酒,那紫衣妇人推说累了,先回去了,余下众人又随着去了前院。

那摆酒的地方正是当日所见的蓝色玛瑙石子路处,一些小一点的孩子被放到了画舫内在乳娘的照顾下用膳。大概是怕他们吵,扰了大人们议事。男宾被安排在右边,女眷们则被放到了最左边,静柔依旧是跟着王妃同一张桌子。席间她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提起许多云幽城中的趣事,童静柔却也是淡淡听着。“童姑娘怎生不说话,莫不是我们怠慢了姑娘?”说话的是肖琼婉,几杯下肚,她已面色绯红,映得肌肤越发的白皙。见她这样问,童静柔只得轻声回道“姑娘们说的正是我爱听的,这会子听的专注,却忘了插话。"王妃呵呵一笑,同大家道“既然童姑娘喜欢听,咱们便多说些。”

"童姑娘芳龄几许,可有婚配?”说话的是姚夫人。还未等静柔接话,王妃却已抢先道“姑娘年华二九,却是不曾婚配。”这分明就是怕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看姑娘端庄秀气,又深得王妃喜欢,莫不就加个亲,许给四皇子吧。”姚夫人喜滋滋的道,看上去很为自己的这个主意骄傲。赫连王妃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徐徐道“晟儿还未定性,我这妹子这般的好,给了晟儿岂不便宜了他?再说,此事想必父皇心中早有打算,恐怕我们倒是多虑了。”那姚夫人一听,颇有道理,连连点头。而童静柔依旧是一声不吭,任由这些人说去。

又吃了一会子,天色渐暗,府内宫灯尽上,恍如白昼,照着本就富丽的府邸更显华贵。

男宾那边酒过三巡,已有人纷纷散去。见那边散了,这边也不好多待,大家遂又说了几句,便匆匆散了。那赫连王妃本要亲自送静柔出去,可终因事务太忙分不开身,遂遣了跟前的大丫头善喜跟着去。

善喜提着灯笼在前方走,边走还边回头提醒道“小心脚下,注意石阶。”两个人穿了几个廊子,只见前方人影幢幢,细一看原来是赫连桀同那绿衣男子。善喜眼尖的赶紧作揖,静柔也随着福了身。赫连桀道“这是五王爷。”静柔朝那绿衣男子颔首,那男子露齿一笑“今儿说是庆功宴,我看倒像群芳会。这北冥的绝色人物都聚在将军府上了,侄儿好福气。”童静柔听他叫赫连桀侄儿,心想此人大概就是北冥国君赫连拓五弟,赫连言翔。

赫连桀冷哼一声“五叔过奖。”眼睛却不住的盯着仍旧垂着首的童静柔。

她顿觉背脊一阵灼烧,只能低头不语,仿佛自己是个隐形人。

赫连言翔哈哈一笑,率先向一旁回廊处踱去。她也赶紧一福身,准备走人。经过赫连桀身边时,手不期然的被他用力一握,又匆匆放开。静柔心下一怔,只能呆呆的跟着善喜而去。

今日,国君要为赫连桀举办庆功宴。阿鼻阿一役让北冥军队声名远播,四海朝拜。且不说毗邻的西京,中州,就连远在万里的东南两国也都派了使者。

比起将军府的忙碌,军营内显得冷冷清清。除了偶尔能听到兵士们的操练声之外,再无其他。童静柔自觉就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坐在帐子内,看日升日落,月明星稀,看得自己都乏了,却也不见赫连桀回来,或者赫连晟来找她玩也好,她想。

正想着,却听门外来报。善喜领着个宫人模样的人进来,她赶忙起身。那人作了个揖道“童姑娘,国君请您去赴宴。”

马车颠颠簸簸一路行至北冥王宫前,当值太监挑了帘子搬了马蹬过来,童静柔在钻儿搀扶下下了马车,跟着引路太监往宫内去。才行几步,只听身后有人叫她,遂停了步子往回看,只见赫连言翔正从马车上下来。他满脸笑意,看样子心情不错,朱色长衫也显得人精神不少。静柔福了身子请安,他忙做搀扶状。

“刚才看背影觉得像姑娘,一喊真是。”

“王爷好眼力,竟还记得静柔。”她笑道。

“姑娘好身段,自然记得。”他不以为意的笑道,见对方略正了神色,自知失言,讪讪道“这样的日子,姑娘也来了。既然遇见,便一起走吧。”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童静柔颔首率先跟着引路太监去了。

天色渐晚,宫中早已是灯火通明,走在一排排宫灯下,昏黄的烛光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童静柔与赫连言翔并肩行着,谁也不曾打破这平静。微风拂来,她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的气味,这香料极贵,素有一丝龙涎一寸金的说法,可见这五王爷平日的吃穿度用都是极讲究的。

又行一段,经过一敞开小院。那园中,开的正盛的竟是一株梅花,静柔不禁好奇,这花在东国倒是常见,可在北冥却是头一回。细一想,方察觉,这北冥冬日不冷不燥,最适宜花草生长,梅花开在这,倒也不稀奇。只是那花开的极旺,花儿朵朵鲜艳,更有几株妄图开过墙去。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见此美景,赫连言翔喃喃道。童静柔冲他一笑“人人都道,遥知不是雪,惟有暗香来。你却来了这么一句。”自古咏梅的诗句很多,却只有陆游的这两句最为朗朗上口。

“这红,孤,瘦用得极妙,将梅花的形色形容的惟妙惟肖,我倒觉得胜过那两句。”静柔闻言一笑,他也微微一笑,两人继续前行,再也无话。至内廷,太监引了二人分别进去,遂在门口道了别。

童静柔跟着小太监的步子,进了一座独院。园中花草兴旺,陈设错落有致,一看便知主人甚有条理。太监进去禀报了后才传了她进去,只见赫连王妃同一中年女子正坐在榻上说笑。

行过礼丫头给静柔搬了凳子在二人面前坐下,那中年女子眼光不停的在她身上打量。童静柔略略看了她几眼,一条藕色海棠绣花裙配墨色上衣,头着点翠金步摇,鬓上镶几枚芙蓉钿花,不算华丽却也相得益彰。又见王妃对她态度恭敬,估计此人颇有来头。

“我刚同玉嫔娘娘说了,童姑娘是咱们北冥的福星,你就到了。”

静柔微微垂首道“王妃娘娘折煞静柔了。”王妃又道“先在这里坐一会子,过会开席我再带你过去。”童静柔依言点了头,便端坐在那,静等着宴会开始。

北冥皇宫跟郁王宫不同。这里的宫殿多是敞开的,一道道宫门其实就是个门槛,连门扉都不曾有。只有到了供人居住的内殿还见了几扇门扉,大概跟北冥宜人的气候有关。

童静柔随众人至一高阁处,只见门前两支楹联上分别书着醒为醉时醉亦醒,世事百结谁人解?阁楼正门上撰着三个大字,醉吟轩。又见正偏三殿全皆通着的,每处的殿门上皆悬着锦绣的帘子,估计是没人时才会放下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醉吟轩,静柔心想,这北冥人也是聪明,一座大殿分成三处,用时便挑开帘子,能容几百人同餐;不用时,垂了帘子,随便哪一间都是够用的。

正想着,却见王妃唤她。遂至跟前坐下,刚一落座王妃便凑过来说“今儿个是国君亲自请你,因是听说了你在周山的义举,一会免不了赏赐,你一一受着便是。”童静柔一一应了,转头,却见赫连晟正在人群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心想,这皇子在宫中严加管教了这么久,却还是没长进,于是斜睨了他一眼,他没想到童静柔竟是这般表情,顿时敛了笑容,灰溜溜的同旁边大臣喝酒去了。

不多会,掌事的太监来宣,众人齐齐跪倒,只见一身形精壮,面色可亲的中年男子缓步行来。童静柔不禁多看了两眼,这就是传说中差一点坐拥天下的赫连拓。待他坐定,掌事太监叫众人起,大家谢过才纷纷回座。

“今儿个是我儿平定阿鼻阿之喜,故邀众位爱卿就此一叙。桀儿三岁能识字,五岁通诗文,八岁便跟着太川师傅学武艺,至今已二十有四了,想来成气候了,我也老了。”说着,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笑睨众人。

一位身穿官服的男人起身恭敬道“皇上英武不减当年,大将军王更是像极了皇上,他日必能成就一番宏图大业。”

赫连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一旁的赫连桀道“你此次有功,想要什么朕赏给你。”

只见赫连桀起身道“孩儿为北冥效力乃是分内之事,实在不敢邀功。况且此番大胜阿鼻阿也不光是儿臣一人功劳。”

赫连拓哈哈一笑,道“都赏!”

只见帘后立时出来一排宫娥,各个手托锦盘,盘上以纸条写了名字,宫娥们便按照字条所写,一一站定。让童静柔惊诧的是,竟然有她的。这劳军之事向来只有男人有份,自己一届女流竟被列入其中,可见北冥民风之开化。

“听说桀儿得了位女军师,却是哪位?”静柔心下一慌,忙站出人群,福身拜道“皇上圣安。”

“这军师竟是如此端庄秀惠,不错不错。”赫连拓不住赞道,接着又问“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可许了人家没有?”

此言一出,她顿时词穷,立时答不出话来。踌躇间,却见赫连王妃从前方探出身子,拜道“禀皇上,静柔乃是臣妾远方表妹,此次是来府里陪臣妾作伴的。因家中不舍,尚未婚配。”

赫连拓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那朕给她指个人家可好?”此话一出,静柔心下又一紧,难道这赫连拓要乱点鸳鸯谱了?

“启禀父皇,静柔乃是恬儿为儿臣物色的侧妃。”说话的是赫连桀,童静柔呆呆的看着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撒起谎来,脸都不红。

“哦?这样甚好!”

一场风波算是暂时过去了,童静柔擦了把汗回了座位。却见赫连言翔饶有兴味的冲着自己笑,她瞪他一眼,却也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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