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深知,要除权臣必需行事谨慎,如稍有不慎,反而自取其祸。听说曹操爱吃野味,便带上关、张到郊外猎杀了一只虎,两只野猪。回来交给厨下,令其好好收拾,专等请曹操过府时用。
这日下朝,刘备对曹操说:“玄德听说丞相爱吃野味,刚好昨日我的二个义弟到效外猎杀了一只虎、两只野猪,特请丞相到舍下品尝品尝,不知丞相肯不肯赏脸?”
曹操大喜说:“孤这几日政务繁忙,食不甘味,正要寻些野味来吃。只是不知玄德府上可有好厨师?”
刘备说:“厨师还算可以。”
曹操说:“做野味儿可马虎不得,做不好有股怪味儿。孤府上倒有一位专门做野味儿的好厨师,孤让他过府帮忙如何?”
刘备有心推辞,又怕曹操起疑,只好说:“只是烦劳丞相操心了。”
曹操笑说:“那就说定了,孤就今晚过府烦劳玄德了。”
刘备回府,急忙召我三人商议除曹之计。
张飞说:“曹操不是答应大哥来这里吃野味儿了吗?还有什么好商议的?等他来了,俺老张上去一刀了事。”
刘备说:“你又胡说。曹操要那么好除,就不用等到今日了。”
关羽说:“大哥说的有理。曹操在许都耳目众多,亲信遍地,稍有不慎,只怕杀不成曹操,反会惹火烧身。不如今晚之事不用一个外人,只由我和三弟身藏利刃,寻机刺曹罢了。”
我说:“这样最好,即便今晚不能得手,也用不着担心泄露出去。”
刘备点头说:“二位贤弟,切记不可莽撞,听我摔杯为号。”
张飞不耐烦地说:“大哥不过是不放心我,就直接叮嘱我罢了。”
刘备笑说:“我还真就不放心你。”
天将傍晚,突听府外有人喊:“皇上驾到。”
慌得刘备急忙率我三人出府接驾。果见献帝已下车辇,刘备急忙跪拜于地说:“臣刘备接驾。”
曹操就在一旁,哈哈大笑抢步到献帝前面,扶起刘备说:“玄德不必多礼。陛下可是孤替你请来的。”
刘备苦笑说:“还是丞相想得周到。”
曹操说:“孤想这等美味儿,皇上吃不到,做臣子的怎么敢吃呢?玄德你说呢?”一边说,一边径直走在前面。
刘备这才发现曹操不但请来了献帝,还把曹仁、曹洪等一批心腹一并请来,除曹已经是不可能了。
再看献帝,献帝一脸不悦,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翌日,献帝宣刘备进宫。一见刘备,献帝哭道:“昨晚之事皇叔都看到了,曹操欺朕太甚。皇叔就忍心不管?”
刘备亦哭说:“不瞒陛下,臣昨晚宴请曹操,其实就是臣苦思的除曹之计。本想借曹操过府饮宴,寻机除了曹操。不料曹操不但请了陛下,又带了众多心腹,使臣投鼠忌器,怕误伤到陛下,才没敢动手。臣谋划不周,反让陛下受辱,臣罪该万死。”
献帝说:“当着百官的面,曹操就敢欺君,只怕篡逆是早晚的事儿,皇叔还要早拿主意,为国除害。”
正说话,有一太监慌慌张张跑来说:“丞相带了几位将军进宫了。”
献帝大惊说:“没有朕的旨意,他进宫来干什么?”
说话间,曹操已进了大殿,见了献帝也不见礼,冷笑说:“玄德是什么时候进宫的?孤没有打扰你和皇上吧?”
刘备忙说:“皇下今早下旨说昨晚在我府上吃的野味儿甚合口味儿,让玄德派人送进宫来些,玄德怕下人误事,就亲自送来了。”
曹操说:“玄德就没再送点儿别的?”
刘备笑说:“玄德想送,却不知道送些什么。”
曹操说:“孤看玄德怎么好像刚刚哭过。”
刘备说:“丞相真会说笑,我无缘无故哭什么?”
曹操说:“你没哭过?”
刘备说:“玄德确实没哭。”
曹操说:“那好,孤也没什么大事,玄德就在这里陪陛下吧。”
刘备忙说:“我也正要出宫,丞相先请。”
告别曹操,刘备后脊梁直冒凉风,心知曹操已经对自己起疑,再也不敢轻易进宫,索性在府邸后园开了片地,亲自种了一片菜地。
关羽不悦说:“圣上传密诏给大哥,让大哥设法除掉曹操,为国除害,大哥怎么反而学种起菜来了?”
刘备说:“战乱连年,民不聊生,我自己种点地,不是也给百姓减少些负担吗?”
张飞说:“即便如此,府上还有下人,也用不着大哥亲自动手啊。”
我笑说:“二位将军,怎么连韬晦之计也看不出来?”
刘备变色说:“无为先生说话小心。”
张飞不以为然说:“什么韬晦不韬晦的,大哥也太小心了。”
刘备说:“三弟还是小心为妙。”
这日天将中午,刘备正和我在后园浇菜,突然曹操派大将许褚率十数人来到园中说:“丞相请使君过府一趟。”
许褚乃曹操心腹爱将,勇冠三军。曹操曾有一回称许褚为:“孤之樊哙。”无缘无故,曹操是不会轻易派他前来。
刘备惊问:“丞相找我何事?”
许褚说:“丞相没说,只是派我来相请。请使君速行。”
刘备便用眼看我,示意我赶快去通知关羽二人。
我点头。刘备心中稍安。
但我已知曹操并无恶意,所以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化作一道神光,偷偷地环绕刘备左右。
曹操一见刘备大笑说:“你在家做的好事!”
立刻唬得刘备面如土色,慌忙问:“不知丞相所指何事?”
曹操一把抓住刘备的手径直走到后园。边走边说:“玄德乃当今皇叔,竟然在家中学着种起菜来了,这还不是好事吗?”
刘备这才把悬着的心安放肚中。
此时,在后院凉亭中已摆放好酒席,曹操手指一棵梅树说:“适才孤偶然来到后园,看到树上梅子已青,想到有一年孤率兵征战,因为路上缺水,全军将士口渴难耐,孤突生一计,在马上用鞭向前方虚指道:“前边怎么会有一片梅林?”将士闻之,口内生涎,就止住了口渴。
刘备说:“也只有丞相才能出此妙计。”
曹操笑说:“玄德是在夸孤还是奉承孤。”
刘备说:“玄德不敢。”
当下二人对坐,开怀畅饮起来。
酒至半酣,曹操醉意朦胧说:“今天只有玄德和孤,不妨说一说天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不知谁在玄德心中才当得起‘英雄’二字?”
刘备说:“玄德肉眼凡胎,怎识天下英雄?”
曹操说:“玄德姑妄言之,孤姑妄听之。”
刘备说:“袁本初(袁绍字本初),四世三公,虎踞冀州,可称英雄?”
曹操说:“袁绍内忌外宽,好谋无断,也配称英雄?”
刘备说:“刘景升(即刘表)威震荆州九郡,可算英雄?”
曹操说:“刘景升徒有虚名,还不及袁绍。”
刘备说:“江东孙权可称英雄?”
曹操说:“孙权不过仗父兄基业罢了。”
刘备说:“这几人都称不上英雄,我就想不出还有谁配称英雄了?”
曹操大笑说:“当今天下,只有两个人才配称‘英雄’二字。”
刘备问:“是谁?”
曹操先指刘备,后指自己说:“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刘备大吃一惊,手中的筷子不觉落到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