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敬帝完全不能相信从迈进大殿到闻见茶香,从张供奉和长安消失到只剩长安一人出现他总觉得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怎么就那么一会他就错过的这个机会?梁敬帝其实也明白他从被通知的那一刻就在没有再挣扎的余力,可是人总是会不甘心,尤其是作为帝王的自尊心让他完全无法面对被拒绝这个答案。对于供奉其实梁敬帝的了解并不深,作为太平时期的帝王,能守业胜过创业,他只需作为仁君并且有颗明白的心也就差不多,所以供奉对于他来说一直都只是稳定民心,威慑别有心思的人的一种力量,他从未真正用过,也没有认识过供奉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手段,包括他即位后服食的百草丹在他的记忆里不过也是生活中一件极其寻常的必备品。如果不是为了求雨,如果不是百草丹的锐减,大概可能到他死都不会和供奉有交集。可是往往意外的发生就是这样,交集一旦产生另外的一扇门向梁敬帝徐徐打开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绝对权力脆弱如斯,他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以来供奉一职作为一个超然的存在生活在宫中。
梁敬帝的眼神盯着左芜君出现的地方有些恍惚起来,他如何能不羡慕这些有着大能的人,可是作为一个可以睥睨天下傲视一切的帝王,那种要收敛要小心的生活他未必能够过得下去。想到这里梁敬帝心中的骄傲和帝王的虚荣终究胜过成为大能的念头,看见左芜君迅速而平安的出来更是绝了其他的杂念。
百草丹,百草丹似乎皇后也给过一粒或许自己炼丹也未必不可以?梁敬帝如是想,心中的事情似乎有了着落,终于回过了神来。
梁敬帝收拾好了心情,露出温和的笑容他看向左芜君,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左芜君正睁着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眼睛里的那层白雾已经完全消失,亮晶晶的灿若星辰。“筠儿,筠儿可是能看见了?”梁敬帝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不能压抑的欣喜问道。
左芜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用力点了点头带着欣喜的声音说:“嗯,筠儿能看见舅舅了!可是,可是舅舅好像老了呢。是不是因为筠儿的事情让舅舅伤神了?”左芜君简单而稚嫩的语气让梁敬帝的神色出现了变化,如果不是外面有臣子,眼前有小辈梁敬帝会不能控制的去看自己的面容,现在他只能怀疑,老了?!知天命的年纪也该是老了,可是那种不甘心不服老的欲望还是在不停的膨胀,对百草丹的渴求梁敬帝从未如同现在这般强烈过。
“舅舅本来就不年轻了啊!我们走吧,我们筠儿也折腾了一下午,想来也该回去休息了。”梁敬帝的笑意和激动变成了僵硬的回答,接着他还是习惯性的牵起了左芜君的手,站起身抬脚往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到:“筠儿的眼睛好了,舅舅也就放心了。”手落在左芜君的头顶上轻轻的摸了摸,原本被火灼伤的头皮已经开始长出茸茸的头发,虽然很短但是依旧如以往的浓密。左芜君却觉得梁敬帝的手,好像很冷,从内而外的冷,左芜君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供奉还和筠儿说了什么呢?”梁敬帝对于左芜君的伤已经完全放下了心,从某种角度上面来说他的心中有酸涩也有欢喜。
左芜君偷偷抬脸瞟了一眼梁敬帝想了想说道“供奉问筠儿有没有兴趣跟他学习搬山移海的大能之术。”
“哦?供奉真那么说了?”梁敬帝停下了步子盯着左芜君说道。
“嗯,供奉就是那么说的。可是和供奉学习真的好么?我如何供奉学习太学我还要不要去呢?”左芜君笑的很甜,就连那句疑问句的疑惑也让觉得可爱,她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歪着头问。其实左芜君点头只是为了暗示别人她说的是对的,张供奉没说过收她当徒弟,当然她所的跟他学习也不是收徒那个意思,如果有错,那么也是理解问题。
“好事,应该是好事吧。你二舅公,大表哥,成国公家的三儿......多了去了。”梁敬帝似是有些追忆般的数着人,语气有感慨有叹息接着说“或许你还可以见到你曾外祖呢,听说碧云天收人很有讲究,要量什么灵根,好像有的人很少,他们总是万里挑一的选,可是选到最后呢?”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想跟碧云天走的人很多呢,董家自然不必说,卫家的,裴家的,周家的没有几家省心的。”梁敬帝说道这里心中微微的有些不痛快,其实他也听说过碧云天是个实力为尊的地方,自己的叔叔伯伯们没实力的也不见好过,只是他始终不肯相信皇族还会被踩在别人脚下。
左芜君听着梁敬帝唠叨,她突然觉得到门的距离好长。终于垮出供奉殿门槛的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梁敬帝又回来了。场面上的话简洁而有力,众人散的很快,左芜君也被守在门口的春华接走。只留下梁敬帝一个人在檐下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春华,你怎么越长越圆难看死了!”左芜君看着团脸认真给她披蓑衣的粉衣宫女故意说道。
“殿下,殿下能看见了?!”春华正在系带的手不由停了下来,她忍不住拿手在左芜君眼前晃了晃。
左芜君用小小的手掌准确的将她的手拍了下来“干嘛呢?能看见有那么稀奇么?”左芜君笑着说道。
“您好了!您的眼睛好了!”春华看着左芜君欢喜的大声叫了起来。
“嚷嚷什么呢?!还不快回去,大下雨的怕我不会病啊?!”左芜君打断了春华的兴奋,自己却用欢快的语气说。
春华欢喜的应了下来,依旧是那把藤椅,左芜君眼中的景色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出去玩,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