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岳片刻便至仙府,从掌教那边问清缘由,顿将马然惊为天人。经事堂里,他目瞪口呆的盯着小师弟马然半晌,方才开始传授那炼精化气的法门。马然此时道体已成,炼精化气只需依着《云笈气术》的法门便可水到渠成。因此道岳仅讲了一遍,马然便心领神会。
道岳对马然道:“炼精化气与纳气炼腑还有不同,纳气炼腑需靠悟性与苦功,而炼精化气需靠心境,师弟可让鹤童子每日带你去那道山之巅去观云气,定有裨益。”
马然点头记住,心中想起那日答应送与李靖的七心莲子,忙掏了出来,一旁道岳似有先见之明,早就备了一只白玉小瓶盛放莲子。
道岳对马然拱手言谢,并告知马然,本月十五李靖便要下山,下山之前会到仙府再次拜谢马然。
道岳走后,马然琢磨起炼精化气的法门来,若将丹田比作一块小天地,那炼精化气便是将那天地中的五行之精炼化为小天地中的云气。精乃五腑淬炼出的五行之精,而那气则是正宗仙元。仙元再经炼气化神变成灵台之中的仙力。
道岳有言在先,炼精化气至炼气化神,其实可一蹴而就。因若还将丹田比作天地,天地之中一丝云气,也叫炼精化气,与云蒸霞蔚并无不同。只炼精化气与炼气化神最终将影响到修仙者的仙力。术法是一回事,仙力又是一回事,若无充沛仙力为基础,再精妙的术法也只能如空中的浮云一片。
仙法莫测之人,一息吐纳,丹田间便云蒸霞蔚,仙元充沛,则仙力取之不竭。
马然清楚其中利害,决定明日先去道山之巅观云,再来修炼法门。
回想先前在道山野峰上的遭遇,马然愈发觉得不堪。红鸾星动就如凡间走桃花运一般,可那桃花运能躲,红鸾星却是推之不去的。想到这节,愈发烦恼。马然回到自己屋内,静心打坐,以图趋掉心中杂念。
是夜,马然取出陈抟送他的玉碗,玉碗中只剩两只莲心,若一日一粒,两日便能吃掉。那玉碗在光线之下,成色极好,也是难得之物。于是,他掏出白玉砚台,将那两颗莲心暂倒入砚台之中,心中打算,要将这玉碗还给陈抟。
白玉砚台,再无催眠之效。马然便将它放在床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辗转反侧数十遍,马然方才入睡。
半夜时分,马然若还没睡,会发现砚台之中,有一股紫烟,袅袅升起。
砚台之中,两粒莹白如玉的莲心,在那紫烟里,逐渐萎缩,枯萎。最终只在砚台之中留下干瘪的两只小壳。
那缕紫烟化作两股,分从马然双耳之内,钻了进去!
此刻,马然正在梦境之中,黄河的堤岸上赶路。此刻黄河已无洪水,两岸乡亲,安居乐业。马然途经鱼尾镇,还在鱼尾镇长者那里讨了杯茶水,他要往芙蓉镇赶。此刻,他入山已一年,正是返乡探亲的时候。
堤岸上,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马然心道:“莫不是瓦岗山的故人来了?”程咬金那莽夫形象,他还记得。马然便向马蹄声处望去。
不远处,有一团黑烟,黑烟之中,马蹄声声,愈来愈近。
待到近前,马然才发现,那不是黑烟,分明是八匹漆黑油亮的骏马,拖着一架马车。
马车甚是高大,如一移动的厢房。马车之上,并无车夫。马然正惊奇间,马车已行至他的跟前。
靠近马然一侧的窗帘轻轻掀开,露出一峨冠博带的美髯男子,那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五绺须在风中飘荡,双目神光湛射,对马然亲切问道:“小友,可否上车一叙?”
马然见那男子奇伟之中流露出一股亲近之意,便欣然上车。入了车内,始才看到那男子全貌,那男子身形高大,足比那程咬金大过了两头,却丝毫不见一丝莽夫气质,相反,那一身紫色衣袍反显出男子一股自然的贵胄之气。
那男子笑吟吟向马然招手,指指旁边的沉木椅子。马然也不客套,便过去坐了下来。
近观那男子,始才发现,他那宽阔的双肩之后,平白高出一圈来,原来竟有些轻微的罗锅。
马然拱手向那男子自报家门,顺便问起:“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那男子笑答道:“我乃欧阳道子。”
马然心中一惊,他的白玉印鉴便是欧阳道子之物,自老祖马汉三那得知,那欧阳道子曾是千年以来鬼宗最杰出的宗主,后又为阴间地府鬼帅,统领数十万鬼兵鬼将,再后来便连带鬼帅虎符平白消失在三界之中。马然心想:“莫非是同一人么?”
欧阳道子似清楚马然心中想法:“我便是那鬼帅欧阳道子,自龙门镇与小友结缘。”
马然反问道:“你不是消失在三界之中了么?”
那欧阳道子轻轻咳嗽一声,答道:“莫非三界之中就无我容身之处么?我就在那白玉印鉴之中。”鬼帅对马然轻轻一笑:“你那两颗莲子被老夫吃哩,莫要与人说,就算抵偿白日里老夫耗费鬼元助你成道体的积欠罢!”
梦中马然,始才想起七心莲子的事情,大惊不妙,便幡然梦醒。
马然醒来,发觉周身已被惊出一身汗。方才梦境,委实离奇。他转首望向床头的白玉砚台,他不敢相信,月光之下,砚台里面的两粒莲子已成干瘪两颗了。
马然瘫坐在床头,与白玉砚台相关的一切,正心神无主之际,脑海之中清晰感到那鬼帅欧阳道子的言语,与梦境中一般无二:“小友莫慌,老夫与你有大机缘。若要再见老夫,便到梦里来罢!”
砚台中干瘪的莲子印证了梦中人方才的话。马然对着明月,一番思索,最终打定主意:“既一切因印鉴而起,我也不怕再入梦中为印鉴探个究竟,你要害我,早就害了吧。”
可此刻马然已睡意全无,他索性打坐在床上,等待天明。天明之后,他要随鹤童子去道山之巅观日出云彩。
“要见,也要等到明晚咯。”马然向床头砚台深深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