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海蒂先把奶喝光了,然后彼得就给她挤来了第二碗。海蒂又撕下一片面包,可剩下的那块面包还是比彼得的大,而且,彼得的面包和配菜马上就要吃光了。于是,海蒂把剩下的面包和一大块奶酪一起递给他,并且说道:“这些东西给你吃,我已经吃饱了。”
彼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瞪着海蒂。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或者给过他这样的东西,所以他有些犹豫。但是海蒂却使劲地把东西塞给他,彼得没有接,于是海蒂干脆把东西往他膝盖上一放。彼得这才相信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他拿起食物,感激地点了点头,开始吃这可以说是自从他当羊倌以来第一顿丰盛的午饭。
“这些羊都叫什么名字,彼得?”海蒂问道。
要说羊的名字,彼得可了如指掌。彼得连续说出一连串的名字,并用手相应地指点出对应是哪一只羊。海蒂专心致志地听着他的指点,不一会儿,她就能记住它们都叫什么名字,还能把它们区分开来。
长着一对结实犄角的山羊名叫“大嘴巴”,它总想用自己的角去顶撞别的山羊,大多数羊一看见它,就躲开,不去理睬这个蛮横的同伴。只有一只名叫“金翅雀”的山羊从不躲避它,有时还主动地一连三四次又快又狠地顶撞它,所以那只“大嘴巴”不再敢轻易地去和这只小羊打架,因为这只“金翅雀”头上的犄角也显得格外尖利。
还有一只小个子的白色小羊名叫“雪兔”。它好像总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儿要诉说的样子,凄惨地“咩咩”叫个不停。此时,听到它那孩子般悲伤的叫声,海蒂又连忙跑过去,把手绕在小羊的脖子上,很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雪兔?”
小羊靠近海蒂,逐渐地安静了下来。彼得还在狼吞虎咽,他断断续续地说:“因为那只老羊前天被卖到了梅恩费尔德。”
“那只老羊是谁?”海蒂问道。
“‘雪兔’的妈妈呗。”
“噢,太可怜了,你这个小雪兔。”海蒂怜爱地抱住这只小羊,“不过,现在可别再这么凄惨地叫了,我会每天都和你在一起的。”
在此期间,彼得吃完了中饭,又来到了海蒂和羊群的旁边。在此之前,海蒂又做了各种各样的仔细观察。
在这群羊中最漂亮出众和最干净的要数“天鹅”和“小熊”了,它们俩总的说来就比较突出,而且又总是两只在一起散步。特别是在碰上那个纠缠不休的“大嘴巴”时,它们就会露出一副拒绝和蔑视的样子来,神圣不可侵犯。
这些羊群又开始向着草丛往上走去寻找嫩草;“大嘴巴”试着乱顶乱撞,攻击其他羊;“天鹅”和“小熊”则优雅而轻盈地向上跑,一到上边马上就找到一片最好的灌木丛,熟练地站在旁边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彼得,所有这些羊里最漂亮的要数‘天鹅’和‘小熊’了。”
“当然喽,”彼得回答道,“奥西姆大叔给它们洗澡、修剪,喂盐,并盖了一个最漂亮的小屋。”
突然,彼得猛地跳起身来,向羊群拼命追去。他跳过羊群,朝着高耸着的乱石嶙峋的山崖飞奔过去,跑到高山牧场的边缘。原来,刚才彼得还看见那只好管闲事的“金翅雀”往那边跳去,彼得正好赶到,因为那只小羊正要向悬崖边跑去。
彼得正要抓住小羊的时候一下子摔倒在地,可他还是在摔倒的时候紧紧地抓住了“金翅雀”的一条腿,并且抓得紧紧的。那只小羊正在悠闲地散步,突然一下子被人抓住了大腿,又吃惊又生气,固执地想摆脱束缚。彼得大声叫喊着让海蒂过来帮忙。
海蒂马上看到了这一危险的场面,她连忙从地上拔起了几棵嫩草,把它伸到“金翅雀”的鼻子底下,说话哄它。
小羊立刻转过身来,愉快地吃起海蒂手里的嫩草来,趁这工夫彼得马上站起身,一把抓住“金翅雀”脖子上挂着小铃铛的绳套,而海蒂则从另一侧紧紧地抓住了它。这样,两个人总算把逃出来的小羊又带回了正乖乖吃草的羊群那儿。不过一回到安全的地方,彼得就挥起鞭子想狠狠地抽打“金翅雀”一顿,小羊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害怕地向后退缩。
“彼得,不行,你不能打它,你没看见它害怕吗?”
“这是它应该得到的惩罚!”彼得抬手就要打小羊。但是,海蒂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打它!快放开它!”
彼得吃惊地瞪着正下着命令的海蒂。可是一见她那黑眼珠正愤怒地看着自己,于是不自觉地放下了拿着鞭子的手。
“那好,它可以走了,不过,明天你还得再拿些奶酪来才行噢。”彼得让步说,因为他想为自己所受的惊吓而得到补偿。
“全都给你,明天,还有以后的每一天都一样,我一点都不要,”海蒂答应他说,“还有面包,我也会像今天那样给你许多,可是你绝对不能再打任何的羊。”
“我是无所谓的。”彼得说道,然后,他放开了那只犯了错误的小羊。“金翅雀”高兴地跑回到羊群中间。
不知不觉中,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太阳在很远的群山后面缓缓地落下去。
海蒂突然跳了起来,并且叫道:“彼得!起火了!所有的山上全都着火了。对面的雪山、天空全都燃烧起来了,看!看那儿!那块高高的岩石也烧得通红!彼得!快!老鹰也烧着了!看那些枞树!所有的一切全都烧着了!”
“经常有这种现象嘛,”彼得悠闲地说,并且剥着他鞭子上的皮,“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火灾!”
“那这些是什么呢?”海蒂喊道,到处来回地跑跳着。不论哪个方向,都美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是什么啊?彼得,这都是些什么呀?”
“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嘛。”彼得解释说道。
“哎呀,看那儿,快看。”海蒂非常激动地喊道。“它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粉红色!瞧,那块积着雪的、高高的、尖尖的岩石!它叫什么名字来着,彼得?”
“山是没有名字的。”彼得回答道。
“真美啊!粉红的雪!噢,岩石上长满了玫瑰花!哎,它们现在慢慢地变成了灰色。喔!全都消失不见了!全完了,全熄灭了,彼得!”
说完,海蒂又坐到地上,看起来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明天还会变成这样的。”彼得解释道,“起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彼得用口哨把羊群聚集起来。然后,两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以后每天都能变成那样子吗?”当她和彼得一起走下高山牧场时问。
“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的。”
“那明天肯定还有吧?”海蒂还想知道。
“是啊,明天一定会有的!”彼得保证道。
一听到这句话,海蒂又重新高兴起来。她今天获得了那么多的美好印象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所以她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回到小屋。
来到小屋时,爷爷正坐在枞树下等着。小海蒂快步跑到他的跟前,后面还跟着“天鹅”和“小熊”。这时,彼得从后面招呼说:“明天还来啊,晚安。”
海蒂马上又跑回来和彼得握手,并保证明天一定再去。然后她又跑到正要离开的羊群里,又一次抱住“雪兔”的头,和它亲密地说着话。“雪兔”十分信赖地望着她,眼睛里充满感激,然后高兴地追赶羊群去了。
小海蒂又回到枞树的下面,“爷爷,真是太美了!大石头上的火光和玫瑰花、蓝的花、黄的花,都太美了。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呢!”
说着,小海蒂把花从围裙里拿了出来给爷爷看,可是,那些可怜的花儿们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呀!海蒂都认不出它们来了,没有一朵花是开着的,全蔫了。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小海蒂大吃了一惊,叫嚷起来。
“花是喜欢在外面被太阳公公照着的呀,它们不喜欢待在围裙里。”爷爷说。
“那我再也不去把它们摘来了。可是,爷爷,老鹰为什么用那种声音鸣叫呢?”海蒂又急切地问。
“现在,你该去洗个澡了。我得去挤点羊奶,然后就进屋吃晚饭吧,到时候我再说给你听。”
海蒂照着做完这些之后,就坐在高高的新椅子上,面前是装着羊奶的小碗,爷爷就坐在她的旁边,小海蒂马上就又提起刚才的问题。
“那是它在讥讽下面的人他们在一个村子里住却没完没了地吵架,所以它在上边嘲弄说:‘如果你们这些人各自走自己的道路,也可以像我一样来到这么高的地方住下,更幸福一些!’”爷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近于粗鲁,小海蒂听着,仿佛对记忆中老鹰的叫声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为什么这些山都没有名字,爷爷?”海蒂又问道。
“有啊,”爷爷回答道,“如果你能让我明白是哪座山的话,我就告诉你,它的名字。”
于是,海蒂就向爷爷细细地描述了立着两块像塔一样的大石头的那座山,爷爷惬意地说,“我知道那座山,它叫法尔克尼斯。”
于是海蒂又向爷爷描述了那大雪覆盖的山峰,燃烧着的雪先变成粉红色,最后突然变成灰白色,最终消失掉的那座山。
“它呀,叫沙撒普拉那。你喜欢那个高山牧场吗?”
于是,小海蒂就把这一整天看到的一切都说给爷爷听,特别是说起傍晚时分起火时是多么美。这样,它又问爷爷火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呀,是太阳公公干的。当太阳公公向大山们说晚安的时候,那么它就把自己最美的阳光投照到山上去了,告诉大山自己明天再来。”
小海蒂很喜欢这种解释,就急着想明天再去牧场,再去看一看太阳怎么跟大山说“晚安”。可是,现在还是必须先去睡觉。于是小海蒂在干草铺成的舒服的床上睡熟,一整夜都梦见闪闪发光的群山和那上边红色的玫瑰。梦里,“雪兔”快乐地蹦蹦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