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严老太婆
严老夫人望着杨菁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站在她身边的刘三才老婆,赶紧走上前去:“老夫人,我帮你捏捏肩吧。”
“嗯!”严老夫人微微闭上眼睛,掩藏了自己厌恶和仇恨的目光。
秋姑姑,是老夫人娘家送来的,她端着茶哈腰走进来,看到刘三才老婆站在老夫人身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她不动声色地在帮老夫人上茶的时候,把刘婆子挤到一边,自己在老夫人身后捏拿起来。
严老夫人感到了舒服,微微阖了眼,靠在椅子背上。
丈夫严老太爷大她十岁,今年七十四了,他自感时日无多,开始盘算着身后之事。他当年在河东道蒲州府当太守时,看上了一片风水绝佳之地,但那片土地的主人张毅,是个刚刚致仕的乡宦,不管他怎样威逼利诱,张毅都不肯把土地卖出。严金明为这事,不快了好些年。后来宦途随顺,他才忘记了这事。这次回家,他在巡视祖坟时,忽然又想起此事。随派了几个心腹家人,过黄河去蒲州。万幸张毅和儿子都已过世,张家后辈无能,他的人极力撺掇,终于用严家帮着张家大儿子谋取官位,游说张家人动了心,张老爷子为了稳妥,要求严家和他家结亲。
严老太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张家的要求,选了三儿子庶出的女儿严香出嫁。严老夫人嫌弃张家不过是个土财主,再加上严家是为了谋夺张家地产才结亲,严香过门之后,难有好日子。她不肯答应亲事,严老太爷竟然不理会,把事儿定了下来。严老夫人气愤难耐,那天,她去庄园散心,在庄园干粗活的刘三才老婆被临时喊来领路。这女人奸诈狡猾,从严老夫人和秋姑姑简短的谈话里,就猜出事情的原委,趁着秋姑姑去取茶的时机,她很隐晦地给严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若不想让七小姐嫁蒲州,还有个可替代之人。”
“张家指名要严家的女儿,除了七姑娘,就是八姑娘。”八小姐严芸是严三爷嫡出的,更是不可能。
“老夫人,老太爷还有一个孙女的,就是没有上族谱。”刘婆子的话刚一落音,严老夫人脸色大变:“老太爷的清誉,岂是你等龌龊小人可以诋毁的!”
刘婆子“噗!”地跪下,磕头如捣蒜:“小的不敢撒谎,庄园的人,好些都是知道的。”严老夫人虽年过花甲,脾气却毫无收敛,她举起拐杖,砸在刘婆子身上。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不管那事儿是真是假,反正可以让人换下了七小姐,你何乐而不为呢?”刘婆子忍着疼,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出来,在庄园熬了半辈子,能不能出头,在此一举,她已经豁出去了。
秋姑姑刚好过来,不动声色踩了刘婆子一脚,扶着主子返回主宅。
严老夫人越想越气,自己严防死守,还以为自家篱笆墙扎得牢靠,没想到老东西依然外遇,还竟然有子有孙,现在,严老太爷根本不惧怕自己,闹开了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自己白白惹一场气受。但不闹一场,让她吃哑巴亏,她岂能甘心?
第二天,下人报说,庄园有人送来蔬菜、果子,严老夫人本想摆摆手,把这事儿交给管事算了,回头一想,就改变了主意。
“让那人进来。”
来的就是刘婆子。她今天争取到主宅来,就是怀着一线希望,传话的下人让她们进去,刘婆子心里涌出一丝欢喜,她晚上回去,还和丈夫仔细合计了一番,觉得严老婆子肯定会吃她这一套的。
严老夫人问清严老太爷这个儿子的年龄和生月,心里便知道,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老夫人,杨好出生娘就死了,让庄园管事梁大山安顿在他舅舅家,还娶了梁大山的女儿,生有一男一女,有几十亩地,还有一头牛。”这日子一听,就是蛮滋润的,严老夫人恨不得把这个什么杨好,抓起来打上一顿。
“他既是严家子孙,就应该过来给老夫人磕头,在您跟前尽孝,岂能自顾自在外面逍遥呢?”刘婆子实在太恶毒了,严老夫人的心思,她是猜得精准,她的话,严老夫人听懂了:是的,只有把这个杨好弄进严家,她才能摆布得他们生不如死。心里打定主意,严老太婆不由得看了刘婆子一眼,这个女人,很对她的心思,至少,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刘家的,不要回庄子上了,就伺候我得了。”
“谢老夫人恩典。”刘婆子大喜,磕头如捣蒜。
“秋姑,让她跟你做事吧。月例,就按二等仆人来给。”
“奴才见过秋姑姑。”刘婆子给秋姑姑行礼。
秋姑姑明知这女人奸猾狡诈,难以把握,无奈主子发话,她也不敢怠慢,假笑着虚扶刘婆子:“我们都是伺候老夫人的人,今后就姐妹相称吧,行什么大礼。”
“在秋姑面前,奴才怎敢拿大。”刘婆子知道自己惹不起秋姑姑,一脸笑容地说道。
第二天,严老夫人在严老太爷跟前,虚情假意地要认下杨好一家,把严老太爷感动的老泪纵横。
刘三才在严老太爷那里,毛遂自荐要去当说客,他没想到杨好断然拒绝。回来后,他不敢给严老太爷回禀,却悄悄让老婆说给了严老夫人。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蠢材。”严老夫人有气无出发。
“老夫人,实在是那个杨好不知道好歹。其实,我男人还是有法子的,就怕老太爷不答应。”这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刘婆子小心地瞄了一下主子的脸。
“我答应你就是。”严老夫人笑了,她的眼光不错,这个刘三才夫妇,果然是什么卑鄙手段都能使出来……
秋姑姑没想到主子正在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她见老夫人合眼时间比较长,就轻轻拿来一床夹被,盖在她肚子上……。
刘三才算计了梁大山,庄园管事的职位,却落在秋姑姑的表弟头上,他害人一场,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时间,在杨菁一滴一滴汗水中,慢慢度过,虽然文嬷嬷对她十分严厉,各种动作,一做就是几百下,她也从来不喊苦,不偷懒,这些规矩,是她今后在这个社会生活离不了的。
严老夫人这几天,天天让人过来查看。
“文嬷嬷何以对那个贱种那么好?”她问秋姑姑。
“文嬷嬷说,她这一辈子,第一次见没有喊一声累,也没有一下不用心练的女子,觉得稀奇。”秋姑姑巧妙地不提杨菁,她可不敢说贱种,怎么说,也是老太爷的孙女。
“文嬷嬷不会老了,舍不得下力气了吧?”严家的两代小姐,文嬷嬷都教过,她记得,自己的大孙女,脾气十分暴躁,第一天和文嬷嬷就闹开了,事后,她给文嬷嬷赔了很多好话,让文嬷嬷千万别把孙女的事儿说出去。
“没有,听说,光福身都做了一上午,不下几百下呢,伺候文嬷嬷的叶子说,她脸都累地惨白。”秋姑姑的话,让严老夫人心里略微舒服了些,就算那贱人没挨打,也练得够难受的。
“这两天呢?”严老太爷继续留下文嬷嬷,让严老夫人十分不满,她没有借口去报复这个女孩,而杨好两口子,也让严老太爷送到田庄去了。
“文嬷嬷昨天让她顶碗走路,走了一天,晚上吃饭时,她脖子都不会转动了。”秋姑学着杨菁的样子,“想往边上看一眼,就这样,嘻嘻”
严老太婆还是不满意:“明天,清了族人,让他们一家入族谱,小贱人也该去拜拜家里的两个姐姐了。”
秋姑心领神会,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