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天,新娘子是要按规矩回门的。昊承上完早朝回来后,换了身衣服,便要准备和思娴一起去硕王府了。出发前,他和思娴一起去看了若源。
若源见昊承一下朝就过来看她,本来是很高兴的,可一见到他身边还跟着个思娴,脸又冷了下来。
本来昊承是打算看她一眼、叮嘱几句就走的,谁知若源却要他留在家里陪她。
“阿玛,我脚受伤不能行动,躺在床上好无聊的。你今天就不能不出去吗?”
奶娘急忙在一旁对她说:“小姐,王爷今天要陪福晋回门,你就不要让王爷为难了。”
“很为难吗?”若源不以为然地直视着昊承。
昊承只是安抚地说:“无聊你可以让阿祁陪你聊天解闷,或者,找琴依、找涓嫂都可以,我今天必须出门。”
若源没想到昊承还真是连一丝的为难都没有就拒绝了她的请求,心里一凉,就负气地冷言道:“不要说‘必须’,该改为‘想要’,是你想要出门吧。反正我已无关紧要,断条腿算什么,瘫在床上又怎么样,你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家人要陪伴,而我说到底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也不是这个家的什么人,自然无足轻重了……”
“你在说什么!”昊承真是被她这种的无理取闹的话气到了:“不要任性好不好?”
思娴也替昊承不平:“若源,你真的不能这样错怪王爷。他对你的关心和疼爱是不容置疑的。你说这种话不是伤他的心吗?我们今天只是……”
“你是在说我忘恩负义吗?”若源听着“我们“这个词实在刺耳,她把目光转向思娴,不客气地说:“你不过刚进这个家,又了解什么知道什么,凭什么说这种话!”
“我……”思娴被若源的话击了回去,一脸的阴郁。她看了看昊承,一副无奈的神情。
昊承也实在不能理解。平时心智成熟、通晓情理的一个孩子,怎就突然变得不可理喻起来。而且他也不能再忽视她对思娴的不尊敬了,尤其是他知道思娴是想拿一片真心来对她,而她表现出来的明显的敌意却让人心寒。
“不要再这样没有礼貌好不好,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懂得礼仪,懂得尊重;你也是个热情善良的孩子,待人真诚,与人友善,为什么现在却要这个样子?”
“所以,现在这个既不知书达理、也不热情善良的我让你不喜欢,很失望,是不是?”若源的心更冷。她简直不能忍受,现在他们是一条阵线了,她倒成了他们的敌人似的。
“若源,你……你怎么听不进去话呢?”昊承一甩袖子,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顾嬷嬷过来催两人道:“王爷,福晋,马车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就是不见你们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昊承叹了口气,又走到床前,语气温和了许多:“好好在家待着,不要闹脾气,我会尽早回来。”又对奶娘叮嘱了一句“照顾好她”,然后便和思娴一起走了。
若源伤心地倒在床上,眼泪都快气出来了,口中喃喃重复地只有一句话,“他变了”。
奶娘一边想安慰她,一边又忍不住说:“小姐,这回真就是你的不对了。回门是一个必须遵守的规矩礼仪,很重要,如果王爷不去就太失礼了,他跟硕亲王的岳婿关系也会不和。你怎么可以任由自己所欲让王爷留下来陪你呢?”
“我知道啊,我没有不让他去。只是他可不可以有一丝的为难和犹豫,考虑我一个伤患真的需要关怀和照顾!以前他不会这样,现在有了个夫人,就不理我了。”若源气愤地叫嚷着。
听到这种完全孩子口气的话,奶娘不禁一笑。
“你笑什么?”若源瞪着她问。
“原来是吃醋了。我笑你啊真的是被王爷宠坏了,都开始娇气起来了。”
“什么,”若源顿时激动地坐了起来:“我娇气?我……娇气?”这真是个讨厌的字眼。
“可不是,”门口传来一声附和,“何止娇气,还矫情呢。”阿祁带着一脸若有若无的“阴笑”走了进来。
若源更是气得一塌糊涂:“你说什么?你说谁矫情啊?竟敢把这么讨厌的词用到我身上。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矫情了!”
阿祁悠悠地走了过来,悠悠地开口:“带着伤呢,不适合激动。你还是躺下吧。”
“你先给我把话说清楚。”
“好。”阿祁说着,就走远一步。
“你干嘛?”
“我怕你听完一激动拿脚踹我,导致伤上加伤,我就担不起这罪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源暴躁起来了。
奶娘就嗔了阿祁一句:“小姐心情不好,你来跟着添什么乱啊。好好陪小姐说话,别惹她不高兴。”说完就出去给若源煎药了。
阿祁脸上那不阴不阳的表情开始偏向了阳,用他那双闪亮清澈的大眼睛对若源闪出一个笑:“好好好,我不惹你,你也别生气了,好好养伤要紧。”
“惹都惹了,你别想不了了之。说,我哪里矫情了?”
“这……呃……”阿祁踟蹰了半天,还是把心里憋的话都说出来了:“你对那个硕亲王的儿子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吧。前一时还冷嘲热讽地对这种贵族子弟表示不屑,后一刻就跟人家打得火热,还跟人家跑出去骑马。这是不是也太没原则了?那你之前的冷嘲热讽是假的了,是故意表现给人家看的?”
“你说什么你,印象是可以改观的嘛。人家也只不过无心说了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干吗这么小心眼啊。”若源大声说。
“我小心眼,”阿祁一气:“那新福晋哪都没有招你惹你吧,你对人家大气了?”
“我……”
“一样的道理,有些人可以一见如故,有些人就是怎么看都不对眼。”
“我没有看她不对眼啊,也没有针对她这个人。”若源脱口而出地否认。
阿祁一笑,根本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少来了,长只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不待见她。哎,说说,你为什么不待见她啊?是不是觉得她是太后面前得宠的红人,身份太高了很摆谱……”
“不是不是,”若源烦乱地喊,“她是谁并不重要,我也不在乎她是什么样的人。重要的是……”
“是什么,”阿祁很困惑:“你在意什么?”
是她在这个家里的身份。若源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对,重要的是她在这个家的身份是女主人,是他的妻子。而她所排斥的、针对的也是这个身份,不是那个人。换了别人,任何一个女人,只要担任的是这个角色,她都无法欢欢喜喜、舒舒服服地接受吧。
这一点,她心里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