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对峙的两人谁也不愿低头。刺骨的海风飘扬着忆凝的衣角,不知是不是站在海水里太久,她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总觉得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寒气在扩散,从她的脚到她的腹部,一直窜到她的头顶,那股感觉很不舒服,很难受。
“将军!”隐忍不过的忆凝轻声的唤着令狐海邪。
听见叫声,令狐海邪偏过头用余光看着忆凝,在她原本就不红润的脸上有着更为难解的苍白,察觉到忆凝不适,令狐海邪单手拥过她,转身就走。
“邪儿!”令狐殇在身后大声的叫着令狐海邪的名字。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令狐海邪停下脚步,痛苦的嘶声呐喊。
“邪儿,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为父有几句话你一定要听!为父知道你在谷国位高权重,可说到底你也不是谷国的人,现在诺曷钵是在利用你帮他平定战乱,日后呢?等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会如何对你,你是否想过?”
令狐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说服令狐海邪的机会。
“利用的价值……”
令狐海邪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个词,神情仿佛是中邪一般的骇人。
忆凝本不想掺和进这两父子之间,可令狐海邪如今痛苦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揪心。
“令狐殇将军,你与令狐将军有何过节,忆凝不清楚,但是忆凝知道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不管谁对不起谁,都已是定局。眼下你与我们对峙盐田,乃是两国之事,无关其他。忆凝知将军是军事奇才,用兵如神,忆凝佩服!忆凝更敬重你是一位真汉子,能有胆识在如此时刻只身闯入敌营!但说到底你与令狐将军总归是敌手,太过接近恐会招人非议。将军方才说的话是真心也好,是计谋也罢,我们不想深究。若你心中真觉愧疚想弥补什么,不如早日归营点起兵马,与我们再战盐田。战场上刀剑无眼,忆凝奉劝将军还是放下恩怨,专心应对。这才是大丈夫应作之事!”
说罢,忆凝推了推令狐海邪,“我们走吧!”
没有多余的询问,忆凝只是想让他快点离开,她有种极度不好的感觉,若是继续听令狐殇说下去,令狐海邪必将受到更大的伤害。
“恩!”
有了忆凝的从旁提醒,令狐海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收起长剑,令狐海邪护着忆凝头也不回的往渔村走去。
“邪儿!”令狐殇呼唤飘散在苦涩的海风中,错从一开始便注定,如今的苦果是他亲手酿成的,所有的痛苦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忆凝沉默的跟着令狐海邪越走越远,他们已经走过很长的一段路,还没有回到渔村。比冰雪还要寒冷的气氛,让忆凝能清楚的感觉到,令狐海邪不想回去,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他已经累了!
来到一处背风的礁石后,令狐海邪神情异常疲惫的靠坐下来。
“你不问?”
令狐海邪抬眼看着忆凝,深夜的她分外的明亮,仿佛是天边那颗最耀眼的星星,指引着他最终的方向。
“我该问吗?”忆凝轻笑,令狐海邪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让人看透内心所想的人,他所不愿让人知道的事,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他的过去,忆凝知道那一定是一段悲催不堪的往事,不愿见到令狐海邪难过,所以即使好奇,忆凝也不想去问。
“无妨!”令狐海邪拍了拍身旁的沙地,示意忆凝坐下。
乖巧的坐在令狐海邪的身边,“你是如何得知他今晚会出现在那的?”
令狐海邪沉默了一下,便开口说道,“我一醒来便发现了手里的纸条,是他约我的!”
“天啊!”忆凝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有人趁着你昏迷的时候把令狐殇亲笔书写的纸条放在了你的手里,也就是说……”
“没错!”令狐海邪嘲讽的勾起了嘴角,“大军里有奸细,并且距离我们很近!”
“那……”忆凝有几分慌乱了,大军中出了叛徒,这可是军中大忌,若是不及早处理,恐会后患无穷。
“女人,你似乎担心错了方向!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吗?”忆凝顾左右而言他的小计谋岂能逃过令狐海邪的双眼。
“我的演技很拙劣?”忆凝故作轻松的调侃着,她有预感,令狐海邪接下来要说的会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想要骗我,可没那么简单!谁也逃不过猎鹰的眼睛!”
说话的同时,令狐海邪用力的摆了摆头,在床上躺的太久,他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松弛一下,关节摩擦的咔咔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甚至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可忆凝并不觉得害怕,只要在他的身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活动了一会,令狐海邪开始有些挣扎的说道,
“二十五年前,同样是在这里。大元的五十万大军与十万谷国大军为了争夺盐田的控制权打的难分难解。当时,谷国率军的将领就是曾经的王子诺曷赫,而当年带兵抵抗的元军将领就是被世人封为不败战神的令狐尹。诺曷赫运筹帷幄,令狐尹用兵如神,两人摆兵布阵不相上下,然诺曷赫狡黠奸诈,手段上较令狐尹更胜一筹,所以即便诺曷赫手里只有十万大军,却依然与令狐尹的五十万大军缠斗了两年。
两年之中,大军对战无数,死伤更是难以统计。直到最后诺曷赫手中将士只剩下三万,而令狐尹却拥军四十万,实力对比如此悬殊,以至于元军上下都感觉胜券在握,于是元军副将撺掇下大将令狐尹赶回都城调兵,以期能将诺曷赫一举歼灭。令狐尹听信副将之言,又错误地估计了战场形势,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可以击败诺曷赫,于是改变自己原本制定好的夹击诺曷赫计划,不待援军到达,擅自率军抢占盐田直扑诺曷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