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夜黑风高，得见火光甚为欣喜。小女子能否在这里休息片刻？”莫言走上前，对着琅琊冶行了个礼。
左辰北风面具下的嘴角抖了抖，寒毛直竖。
琅琊冶抬起头来，明灭的火光印着的他的脸庞，脸色有几分惨白，剑眉横飞，星目璀璨。他的表情安详而温和，一眼，恍若看见了一缕春风。只是一身白衣洁净如雪，却带着一丝血腥的气味。
“请，正好，我要上路了。”琅琊冶对着莫言微微一笑，温和如玉，“这个地方正好留给姑娘了。”
虽然莫言毁了容，但是带上这精致而典雅的面具后，露出的半边脸美若狐仙，加上那半边神秘的面具，直美得令人窒息。
没想到琅琊冶居然视若无睹。
“公子怎么看见我来了就急着要走呢？”莫言眼珠子一转，大方地笑道，“是嫌莫言太丑，影响公子休息吗？”
“丑和美，不过是世人的定义罢了。”琅琊冶笑着，“更何况，我自幼失明，根本看不见这些。”
莫言一愣，看着那双温和而璀璨的眼睛，其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这样温柔的目光，竟然是一名瞎子的。仔细看着，瞳孔中，似乎带着神秘的花纹。
莫言忍不住伸出手，渐渐靠近了那双温和而神秘的眼睛，却突然被轻轻捉住。
莫言一挑眉。
松开了莫言的缩回的手，琅琊冶微笑，“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听见更多，闻到更多。虽然看不见，但是大概也并没有什么麻烦。”
“原来如此。”莫言笑了笑，有些失落地看着那一袭转身离开的背影。
迈出的每一步都是等长的，坚定而毫无犹豫。很清楚地绕开挡路的石头和树木，简直就像正常人一样的行走。
“你掉东西了。”一直沉默的左辰北风对着琅琊冶的背影叫道，“这个是你的吧。”
左辰北风伸着手，手里是一张莫言无比熟悉的通知。
莫言手伸入怀里摸了摸，确定不是自己的。再看左辰北风毫无上前的意思，心里暗诽：“你这分明是为难人家。”
“是，多谢。”
左辰北风手一抖，通知书缓缓地飞了出去。
虽然慢，但是莫言知道自己是绝对接不下来的，至于这个琅琊冶……
莫言吃惊地看着那张通知书飘飘摇摇地，落在了琅琊冶伸出的手中，就好像是左辰北风故意让通知书落到他手上一样。
举重若轻，浑然天成，高手。
虽然莫言感觉不到琅琊冶的实力，但她估摸也就是战力五阶的水准，在同龄人中已经是绝顶的天才了，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远不止如此。这一手，只怕是六阶巅峰的人也难办到。
“多谢，那么我走了。”琅琊冶将通知书收入怀中，翻身上了马车。
“笃”一支黑色的箭矢钉在马车上，如果不是琅琊冶及时闪开，只怕已经被这支毒箭钉个透心凉了。
琅琊冶难得地皱了皱眉。
一支不中，似乎是发出了攻击的讯号一样，黑暗中突然响起了破空的声音。
“该死！”莫言瞪着眼看着，从黑暗中隐隐浮现，密集如蝗虫的黑色箭雨。
用匕首格开盲目射来箭矢，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莫言觉得自己的手渐渐发麻，只是死命地捏着匕首苦苦硬撑。
“叮。”一支箭好巧不巧地钉在匕首身上，莫言手一松，匕首脱手而出。
几乎是在瞬间，莫言的左手就迅速地握住了凌空的匕首，但是着延误的瞬间，她已经来不及打落那将要钉在身上的箭矢了。
一阵风吹过，莫言只听到叮叮当当一片乱响，身前的箭矢全落到了地上。
“果然哥哥才一转身，妹妹就要糟糕了。”左辰北风桃花眼笑眯眯，一副把箭雨不当雨的轻松模样，沉重的伞在他的手里舞得跟花似的。
左辰北风一出手，密集的箭雨立刻被隔绝在一米之外，莫言干脆直接把匕首收了回去。
“今天的月亮真亮呀。”莫言抬着头，深蓝的天空中，云雾不知何时散开去了，明亮而圆润如黄玉的月亮悬在空中。
明月照得四下纤毫毕现，暗中的黑衣人也纷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七个人，一律黑衣蒙面，每一个，都是莫言看不出的实力。
“很危险。”莫言暗道。
“等一会，一定要小心。”左辰北风站在莫言身前，看不清表情，但是语气却是意外的严肃。
“比你厉害？”莫言低语。
“一个。”
莫言转眼，看见琅琊冶站在一个可以说是很远的距离，她皱了皱眉。如果此时三人合力，击败这些黑衣人也是可能的，可是琅琊冶居然站得那么远。
“就好像在同时防御着两方的人一样。”北风低笑，似乎看穿了莫言心里的想法。
莫言皱了皱眉，瞪了左辰北风一眼。
“一个不留。”开口的是黑衣人的首领，身形比一般的人还大上一倍，声音低沉沙哑，好像锈铁片在摩擦一样。
出乎莫言意料的是，七个人全冲向了站在远处的琅琊冶。
显然他们是冲着琅琊冶来的，只是他们说一个不留……难道，莫言看向密林深处。一股强大的气息渐渐展开
一阵风拂过，左辰北风消失在原地。
果然还有一个，莫言抽出匕首，靠在树上，心里暗暗地打量着形势。
现在的局面是琅琊冶一对七，左辰北风对抗一个未知的高手，不论是那一边，都十分堪忧。
而这里，战力一阶的自己别说是参与战斗，就是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
突然，琅琊冶身形陡然加快，竟然隐隐赶上了左辰北风的速度，他迅速地穿梭在林间，带着七个人往林子深处奔去。
四周安静了下来，但是莫言却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铮——”莫言飞了出去，一翻身，左手扎入土里，把地面撕开了一条裂缝，才勉强稳住了倒飞的身子，握着匕首的右手，虎口隐隐作痛。
“果然是你……嘿嘿……”是一只勉强算得上人的老蝙蝠，一双倒三角眼泛着浑浊的红光，他伸出紫青色的长舌头舔了一下利爪上的鲜血，很是享受，他死死地盯着莫言，“出来打猎，居然撞上了大鱼……哈哈哈哈，真是意外之喜。”
“只要吸食了你的鲜血，我就能触摸到尊者的力量了。”蝙蝠妖一步步地上前，每一步，都带着阴沉的寒意。
莫言轻轻一抹脸上的鲜血，“痴心妄想。”
“哼。”
听这一声冷哼，莫言立刻把匕首拦在胸前，却还是被蝙蝠抢先一掌印在胸口，几乎是本能的，莫言狠心一挥匕首，带出了一丝墨色的鲜血。
“你居然能伤到我！”蝙蝠看着手腕上的细痕，才一会儿，伤痕就消失了，“小杂种，你将知道反抗我，是什么样的代价。”
蝙蝠一震翅膀，扇起了一阵强风，直扑莫言。
“看不见……可恶……”莫言再一次飞了出去，撞到了大树上，喉中一甜。每一次都是这样，更本看不见……
蝙蝠脸上笑得狰狞，再一次将莫言高高抛起，撞了出去。现在，他在享受，享受虐杀莫言的乐趣。
紧握的拳头将手掌掐出血来，“可恶……”嘴角渐渐地沁出血来，只是，满身的伤痕和痛苦，根本比不上心里那屈辱却无可奈何的痛。莫言虚弱地躺在地上，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鞋子。
“呀——”莫言用尽全身跃起，狠戾的一拳夹带着风声挥向那张丑陋而发青的脸。
“太慢了……”
太慢了，仿佛与几天前那高傲而不屑的声音重叠。右手迅速刺出……
蝙蝠一闪，躲开了莫言刺向腹部的匕首。
太慢了……太慢了……莫言用尽全力挥舞着匕首，每一次，都狠狠地刺向蝙蝠的要害，可是每一次，都被避过……太慢了，太慢了
“啊——”心里的愤怒和绝望，撑得心要爆炸了，为什么，即使那样努力，也没有办法进步……
挥舞的匕首在莫言不知不觉时，渐渐快了起来，她眼里渐渐泛起了一丝血红。
“该死。”面对越来越快的匕首，蝙蝠心惊，堪堪躲过划向腰间的一击，稀疏的头发，却被利刃割下一缕，“不行了，要速战速决。”
可是，蝙蝠却发现，自己开始跟不上莫言的速度了，速战速决，成了困难而艰巨的任务。
莫言奋力挥舞着匕首，每一次挥舞，都带动着伤口的撕裂和内脏的疼痛。
“碰。”莫言再一次飞了出去，这次，蝙蝠再也没有放松，立刻扇动翅膀，贴上了腾飞在空中的莫言。
还是太慢了吗……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可是，当莫言调整过身子时，却看见蝙蝠还在原地，慢慢地飞过来……
“现在，还想戏弄我吗。”夹杂着愤怒和悲伤，莫言用尽全力挥出了右拳。
“碰——”一拳，印在了蝙蝠的鼻子上。
莫言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拳头，打凹了蝙蝠的脸，而他，缓慢地倒飞了出去。
当蝙蝠狠狠地撞在树上，直把那棵三人合围的大树撞断时，莫言才回过神来。
已经感觉不到蝙蝠的气息了，莫言痴痴地看着满是伤痕的双手，却惊奇地发现，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不一会儿，莫言的皮肤已经变得光洁如新……
“这是我的……力量……”莫言低声呢喃，身子一软，跪到了草地上。
一滴泪，落在了手心，碎开。
双手，渐渐地将脸捂住，泪，如线，从指间滑落。
“这是我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