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可是带上战气的,莫言毫无保留。
左辰北风本能地避开脸去,却觉得脸上一凉,面具被摘下了。
银色的发丝飞舞着,迷茫了半边侧脸。
莫言静了下来,抓着手中黑色面具,呆呆地看着左辰北风,忘了其他。
几乎是瞬间,左辰北风就将面具夺回,重新戴好。
“怎么,被大哥我迷倒了么?”左辰北风的眼睛弯了弯。
莫言微微张着口,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喂喂喂。”左辰北风倚在马车上,眯着眼看着莫言,眼里带着几分无奈。
莫言依旧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痴痴地说道:“大哥,你的魅术一定能赢烟舞。”
“唉……”自己怎么没发现原来这个妹妹居然这么花痴,左辰北风拍了拍手,将吃干抹净的油纸包团成一团,很淡定地扔掉了。
莫言突然转过头,狠狠地看着左辰北风,眼中不复痴迷,而是带着狼一样凶狠的光芒。
“你……你要干什么?”左辰北风被莫言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还我糕点——”一声凄厉的惨叫,莫言扑上去,掐住了左辰北风的脖子。
车顶上,琅琊冶神色淡淡的,出神地望着远方。
“别别……安全驾驶安全驾驶……”北风怪叫。
“着路直得很,马自己会跑。”莫言咬牙。
“要翻车啦……”
“翻不了。”
“死人啦——”
马车越晃越厉害,两匹马越跑越慢,干脆停了下来,在原地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嘿。”一声清越的招呼声传来。
左辰北风一愣,莫言顺手在他头上锤了个包。
“什么事?尊贵的小姐。”莫言一击得手,立刻翻身躲上马车顶,乐呵呵地向来人笑道。
这一眼,莫言也愣住了。
一身张扬的红衣,一字横眉,浓一分便太浓,淡一分便太淡,粗一分便过于阳刚,细一分便过分柔弱,如此恰到好处,显出着十分的英气。眼并不十分大但却较狭长,双眸中带着慑人的光彩。不过她的脸部轮廓很柔和,将她浑身上下逼人的气势,柔化了几分。
这是一种直动人心的美。
莫言一眼就看出她是一个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
她骑在一匹高大威武的骏马上,显得是那样的瘦小,但却又是如此的相称。仿佛,这样的千里宝马,就是为了她而生,为了她而臣服。
“这条道可不宽,你们拦住我们的车队了。”红衣女孩横鞭指了指身后。
莫言看去,不禁流下了几滴汗,远远的那个浩浩荡荡的车队是要去出征吗?
“抱歉抱歉,刚才玩过头了。”莫言带着几分歉意,笑着。
左辰北风一甩马缰,马车继续行驶向前。
“你们也是要去风之墨武学校的吗?”莫言见红衣女孩又要扬起马鞭策马飞奔,急忙开口问道。
红衣女孩手一顿,将马鞭收回,笑答道:“是的,我是新生,你呢?”
“我也是,我叫莫言,他是琅琊冶,下面的那个蒙面大叔是学校的老师,不过我觉得大概是聘书发错人了。”莫言毒舌地评价着左辰北风。
“哈哈……”红衣女孩仰头大笑,“你可真有趣,我叫石木兰,很高兴见到你。”
这样的名字,却是称得起这样的人。
“上来一起玩如何?”莫言真心希望能结交这样的女孩。
“好!”木兰脚尖一点,直接跃上了车顶。
不问来历,亦不计身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万里天涯一相逢,便是前世尘缘。”莫言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翠绿的小葫芦,和四只同样材质的杯子。
酒满玉杯,碧绿如烟。
“诸位,请。”莫言一比。
“好哇,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了,居然藏着猫着,如果不是今天贵客临门,我们倒还不知道。”左辰北风也跃上车顶,笑眯眯地端起了一杯酒。
“这样的酒,确实是千金难求!”石木兰亦捧着酒杯,低头细细地观赏着。
琅琊冶微微一笑,拈起酒杯。
入手微凉如水,确实是好玉。
叮——酒杯相碰,发出悦耳的清鸣。
莫言的酒量是左辰北风见识过得,她不止能喝,还会喝。所以他并不担心。
再看那个红衣女孩,脸上虽然已经染上了两朵红晕,但她的眼睛愈发明亮,如缀满夜空的群星。
至于至于琅琊冶……左辰北风一伸手,将双眼迷蒙摇摇晃晃的他抱到马车中去了。
这才是正常小孩呀,谁家孩子八岁会喝酒的啊?左辰北风心中默默流泪。
“这酒后劲大的很呢,你还是少喝几杯。”几杯下肚,莫言亦觉得微微头晕了。
“戚,是你醉了吧,我可是酒中仙,哪醉得了。”石木兰手一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瞧着你倒是要撒酒疯了吧。”莫言大笑。
车内的睡着的琅琊冶,勾了勾嘴角,睁开眼,左瞳暗红。
“谁撒酒疯呢,我这是微醺人最狂,你不信,我还能歌一曲给你听听。”石木兰抬了抬头。
左辰北风无奈地看着正发疯的两个人,衣袂一翻,人已经溜回去赶车了。
“好。”
石木兰站在马车上,喊道:“初一,你过来。”
一名少年拍马上前,喊道:“少主。”
这个名叫初一的少年很俊美,可惜脸上毫无表情,像个陶瓷娃娃一样。
“把琴拿来。”石木兰一身红衣翻飞,高高地站在车上,真有几分大将的英姿。
“是。”
是一把古琴,褐红色的琴身,毫无雕饰,简单到令人吃惊。
不过看身后车队的架势,这位石少主出手的东西可不会差呀。
果然,当琴弦颤动,跃出第一个音符时,莫言就忍不住叫道:“好琴。”
当熟悉的前奏响起,莫言愣了,前奏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两人同时开口,带着无比的默契。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唱着唱着,莫言落泪,再看一身狂傲醉红的石木兰,亦是如此。石木兰扑了过来,两人用尽全力抱在一起,却止不住泪流。
左辰北风眼里带着探究,却是沉默。
琅琊炼看着窗外,出神。
站在一旁的侍卫却是惊讶,他们总是听自家的少主唱些前所未有的曲子,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听到另一个人和少主共同高歌。
车队中,一辆暗红的华丽马车中,传出了一个成熟而温和的声音,“十五,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夫人,是少主和一个女孩萍水相逢,此时正在饮酒唱歌。”十五拍马过来,恭恭敬敬地回答。
“哦?是什么样的女孩,居然让他这样感兴趣?”
“是一个嗯……和少主很像的女孩。”十五想了想,小心地说道。
“来历?”夫人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感觉和少主很像的女孩,必是人中龙凤,不是平民家能养出的孩子,岂会就这样一辆马车,孤零零地上路。
“不清楚,不过他的车上有琅琊家的人。”琅琊家是世家大族,夫人想必不会反对少主和他们交往的。
十五对于初次见面却十分大方的莫言,很有好感。
“叫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琅琊冶。”十五顿了一下不解地回答。
“去把少主叫回来!”夫人的声音一沉,很是焦急,还带着几分怒火。
十五吓了一跳,微微一顿,急忙应道:“是。”
急忙拍马而去,十五心里充满了疑惑。
远远的,见马车上两人正抱头痛哭,十五心中更是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少主都哭了。
少主从来没哭过,即使是刚出生的时候,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话说少主可真是神人,一出生,就举着手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连阴阳法师都说,这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而少主也却是文武双全,只是……
“少主,夫人请您回去,有要事相商。”十五靠近马车,低着头,小心的禀告。
这个天命少主,可是家族里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恐怕该没命了。
“吵什么?”石木兰冷哼,抹去满脸的泪花。
“你……你老用我袖子……是怎么回事。”莫言扯回沾满涕泪的袖子,恨恨地瞪了石木兰一眼。
“用我的袖子,自然……是不好的。”石木兰笑道,“既然不好……我怎么会用我的。”
“少主,夫人……”十五暗暗擦了一下汗滴,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幼稚了?
“吵……吵死了。”石木兰翻身坐到马车边缘,将一只脚盘起,另一只脚瞎晃着,右手支着下巴,冷冷说道:“怎么,十五,今天你好不听话。”
“嗯?你的手下?”莫言终于发现了马车旁的十五。
“啊,马上就不是了。”石木兰微笑。
“少主——”十五惊恐地看着木兰。
“拖下去,乱棍打死。”石木兰清冷的声音带着冰一样的寒冷。
几个人立刻冲了上来,将十五架下马,拖到路旁去了。
沉重的木板雨点似地落在十五身上,不一会儿,鲜血就沁了出来。
莫言的酒顿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