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宫宴之后,观心殿中又得了几天清静,平日里往来的人就少,太子司马遹也没有在出现。
谢玖明日里少言寡语,在秋情指引提醒过几次之后,荀凉已经对自己目前的工作驾轻就熟。荀凉一清闲起来,便跟观心殿中其他的宫人混在一起,听他们说起晋宫之中的八卦闲事。
年轻的宫女们喜欢嚼些宫闱之中的秘闻艳事,入夜之后不约而同地窝在一个房间里,守着一架小泥炉相偎取暖。
“我原先还在掖庭的时候听芙蓉殿里的阿戚说,皇后娘娘的房中,每个月都有几名从民间来的俊俏男子悄悄送进宫,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呢。”一个低声神秘耳语。
“阿戚怎会对你说这些,不怕皇后娘娘……”另一个睁大眼睛啧啧称奇,做了个掉脑袋的动作。
又一个翻翻白眼,不以为意,“那有什么,皇后娘娘在宫中豢养面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外面的使君们都知道,陛下也不能怎么样呢……”
“那是,在这宫中,皇后娘娘就是这个……”说话的小宫女做个叩首的姿势,挑挑眉,颇有些又怕又羡的架势。
“哎哎,那你们知不知道在这宫中,皇后娘娘最看重的是谁?”此女神秘兮兮,却成功引起另外两个的好奇心。
“谁啊?”一个问道。
此女咯咯一笑,面上带些春晖之色,抿着嘴故作神秘。
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好奇,“你快说嘛。”
那宫女经不起身边人的推搡,一字一顿,小声说道,“重雪公子周小史……”
荀凉半躺在榻上听她们一来一去的,面上也带着笑意,这些宫女们有的还只是豆蔻年华,与荀凉的实际年纪相差甚远,她们说话荀凉虽然插不上嘴,但也听着热闹。
那宫女继续说道,“据说皇后娘娘经常在芙蓉殿召见周公子呢,而且每次周公子进去,娘娘都会让宫女太监们退到殿外。”
“不会吧,周公子是神明托世,皇后娘娘根本无法近他的身……”另一个争辩,一个劲地维护周小史。
“对啊对啊,你可不要乱说,我可听说,凡是被皇后娘娘看中带进宫里的男子最后都会凭空消失,周公子进宫一年了,可一直在明光殿里专事为陛下炼丹呢。”旁边一个也附和道。
“这些可都是阿戚告诉我的,她从前在芙蓉殿中当差的,还能有假?”说话的那个言之凿凿,不以为意。
“但不是说周公子是狐仙灵体,连陛下都不敢轻易冒犯他,何况是娘娘……”小宫女的声音越说越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十分缺乏说服力。
场面变成了二对一却仍是强败弱胜,荀凉在一旁看着两人郁结的模样,一边心里呵呵直乐,一边暗忖这“炼丹师”什么的,不该是道士么?
那贾南风就如此如狼似虎,连个道士也不放过?
那两个小宫女似乎察觉到身边还有这么个兵力可以一用,赶紧凑上来拉她入伙。
“对了,阿荀,观心殿除了秋情姐就你待得最久了,你说,周公子是那个什么……”小宫女说到后面却吞吞吐吐起来。
荀凉但笑不语,眼波一转,故意卖个关子。
“阿荀,你说嘛,你说嘛,重雪公子是神明降世,怎么可能会……”那小姑子催促,语气越发认真起来。
在这浊臭糜朽的晋宫之中,龙姿凤章又翩翩如仙的周小史就如一股罕见的清流,不仅若出淤泥而不染一般的独立其间,无意中成了这些年少单纯的宫女们心中的冀盼与希望,暗地里将少女的怀春之情与对未来的幻想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荀凉暗叹一声,自然不想拂了她们心中的念想,放柔了声音说道,“重雪公子是神明降世,自然不可能被人轻易冒犯,我从前也只听说皇后娘娘召见公子入芙蓉殿,全是商讨为陛下炼丹祈福之术。”
见其中一两个宫女面上还带着犹豫,荀凉继续加一把火,“恐怕就是那些对周公子有所肖想的人,也会害怕上天降罪于己吧。”
那两个小宫女听她这样一说,顿时眉开眼笑,面上晕染着淡淡绯红,就如早晨的霞光一般,小宫女连声说道,“就是吧,我就说是这样的。”
那一旁提出反对意见的宫女起先还讪讪的,后面也释怀起来,面上露出了松了一口的欢喜。
几个怀春少女又说了许多关于周小史的传言,说他出生洛阳士族,降世之时家中有白狐现身,自小便与常人不同,不仅生就绝世容颜,且自小通经博史,医术也十分了得,虽从未出世修道,但是天生仙体,十岁幼龄便会炼丹,丹药能使人起死回生云云。
总之一句话,就是传的神乎其神,恍若那人就是大罗金仙在世。
荀凉听她们又说了些宫中的八卦逸事,约莫是最后困得倒回了床上,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只知道一觉黑甜,一直到天快亮时,才被秋情从房间中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