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周末,若荪和林晓顺一起,到城中心玩。
经过了繁华的街道、商超,若荪突然想起,离城中心不远,有一个小公园。那里已经荒寂很久,但存着若荪小时候的记忆。
若荪说:“我们到小公园去看看吧。”
“好啊。”
若荪说道,两个人在城中心上了巴士。巴士开的很慢,很慢,悠悠地朝着郊区驶去。
随着车辆,渐渐远离了喧闹,远离了繁华,四周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灌木林,一棵棵老树高大的枝干遮天蔽日,虽然是晴天,也不见得阳光。
差不多到郊区,乘客越来越少,都在帮途中下了车,来到终点站,只剩下四五个乘客。
“吱”的一声,巴士缓缓停下,来到了最后一个站台。
林晓顺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旧公园,围墙有些塌陷,走道两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周围,被高大的槐木林包裹着。
若荪看了一眼公园,眼神里仿佛带着忧伤,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道:“以前我们住郊区,爸妈经常带我来玩……”
看似破落的公园,却长存着令人怀念的故事。那个时候的公园,大概络绎不绝,春色满园吧?如今却成了这般景色,令人忧伤。
若荪往公园深处走去,林晓顺跟了上去。在公园的另一边,是一片荒废的黄泥地。泥地里长着歪斜的杂草,四周用矮短的篱笆围了起来。黄泥地的周边,长了一排排高大的老槐树,老槐树长着花,仿佛带着春日里的桂花香味,让人好思念。
林晓顺走进这片泥地里,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场景——阴云与暗雨,风雷交错,被抛弃的婴儿,在水泥管道里哭了一宿……
破落的公园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他曾经来过……
“走吧”
他离开了这里,再也不愿回来。
②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想要隐藏的青春秘密,总在不经意间透露。
上学这一天,操场的一角。蒋伟杰抽着烟,跟几个逃课的孩子吹嘘。伴着嘻哈的笑闹声,夏雨和蒋伟杰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年级。
女生们在走廊上低声议论着,夏雨经过走廊,她们立马安静了,夏雨走远一点,她们又指指点点,继续讨论着。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敲响了,课堂上安静如常,夏雨回头看了一眼,静谧里,却有一种压抑窒息的感觉。
蒋伟杰趴在桌子上睡熟了,林晓顺抬起头,与夏雨对视了一眼,夏雨低下头,沉默得像冰。
中午放学,夏雨经过校外小卖部,几个混混朝她吹着口哨,一脸的戏谑。
夏雨匆匆加快了脚步,走出很远,终于忍不住,眼角轻轻流下一行泪。她用手臂擦了擦眼睛,装作没事,继续走远。
王添站在她的身后,拳头紧紧绷着。
那一天,特别安静,仿佛能听到窗外的风声。夏雨的座位上空空的,她没来上学。
王添静静地,将手里的书本卷成一团。蒋伟杰在门口伸着懒腰,王添走向他,大概隔了两米,他指着蒋伟杰,咬牙吼道:“蒋伟杰,放学,校门口见!”
蒋伟杰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林晓顺至今都能记得,蒋伟杰那惊讶而扭曲的脸孔。
“叮铃铃”……
傍晚,黄昏映下,映红了校内的走道,王添将书本卷成棍条,然后搭在肩上,沉闷着大步走向校门口。一阵风吹来,落叶纷飞,他孤单的身影,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蒋伟杰拿着棍球棒和赤小平、程贺候在校门口。赤小平和程贺都拿书本卷成了棍条,校门外的草场,风起云涌,似乎在等着一场烈战。
王添继续大步走着,他的身边,不知不觉多出了几个人影,原来是李海旋、林晓顺、晓盼、李咏珀。黄昏的光芒,落在少年的身后,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有种轰轰烈烈的感觉。
他们将书本卷成棍条,搭在肩上,林晓顺与王添对视一眼,两个人点点头,然后继续大跨步,走出校门口!
走出校门口,在那片青草绿地上,林晓顺仍记得,蒋伟杰惊讶的表情,他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嘶吼:“林晓顺,你站哪边?”
“站你妈……”
随着李海旋的一声怒骂,他手里的课本应声出鞘,伴着一声闷响,课本正中赤小平脑门!
赤小平被击飞,两边的人马立刻吼叫着厮打起来,两拨人扑打在一块,一瞬间落叶萧萧,课本纷飞……
一场激烈的恶战持续了许久,王添最后一个倒下,他喘着粗气,躺在了林晓顺隔壁。
林晓顺在闭上眼睛之前,听到了,王添微弱的一句话语。
“夏雨,对不起……”
③
第二天,一大早,赤小平的鼻头贴着创可贴,一边扶着腰,一边嚎叫着走向教室。
几个女生幸灾乐祸,捂嘴笑道:“活该!”
赤小平身后,程贺扶着楼梯爬上来,脸上几道鲜红的印记还未消退,在程贺身后,是一排受伤人士……
晓盼肿了右边眼睛,李海旋伤了左边眼睛,李咏珀扶着王添,他的右脚一拐一拐的,看来伤势严重。
林晓顺两只眼睛黑黑的,成了熊猫,而蒋伟杰直接请了病假……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敲响了,何老师走进班里,要开始上课了。林晓顺看了一眼夏雨的座位,还是空在那里。
王添呆呆的看着黑板,眼睛空洞无神。
何老师继续讲着课,同学们依旧安静地听着,复杂的课题,没有人回答。
林晓顺看了一眼空着的座位,视线漂浮至窗外。窗外的槐树落了叶子,是阴沉的天气,仿佛要下雨……
很快,夏雨的座位换成了班里的另一个女生。何老师没有讲过夏雨的故事,林晓顺也只是道听途说,有人说夏雨休学了,有人说夏雨换到了离七班最远的三班。林晓顺不知道谁真谁假,只是从那天起,他很少见到夏雨。
④
过了几天,蒋伟杰真的办了退学手续,准备到他爸的公司。
临别,经过教室,蒋伟杰还和林晓顺挥挥手。
周五,是最后一堂自习课,何老师说可以回家自习,班上的同学一哄而散,只留下几个特别勤奋的孩子,还在班里温着书。
蔡琼子没有留下来,她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林晓顺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天蓝蓝的,四周有槐树的影子。林晓顺走出教学楼,微风拂面,有一种淡然舒畅的感觉。
走出校门口,林晓顺看见,蔡琼子跨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开车的是蔡琼子的父亲,他披着件棕色外套,浅浅胡须,表情严肃。
看得出来,蔡琼子的家规很严。
伴随一生鸣笛,汽车渐渐开远了,林晓顺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直到蔡琼子走远,林晓顺才慢慢转身,他走到空地上等着若荪。
学校旁边,有一个废弃的足球场,栏杆上锈迹斑斑,球场上野草疯长,人迹罕见。
足球场的隔壁,还堆放了几根水泥管道。林晓顺朝水泥管道走来,顺便坐了上去,开始一个人安静的回想。
“叮铃铃。”
放学的铃声敲响了,林晓顺慢悠悠地走回校门口。
直至星月映辉,若荪才走出校门口。她的表情,充满失落。
这一次,只有若荪一个人,林晓顺没有看见陈文浩。
校门口,若荪对着影子挥挥手,假想着它是另一个人。
林晓顺走过来,若荪勉强笑了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那一瞬间,若荪差点哭出声来。
若荪和林晓顺一前一后往站牌走去,伴随黑夜,渐渐远离了学校。
入夜,是别样的安静。若荪拉响了小提琴,三年来第一次看她拉小提琴,一声声,是思念,是幽然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