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站起来拍拍比他高出一头的威尔结实的脊背。穿着白色的123号训练营队服，威尔把手塞进短裤边缘整理了一下，又向库珀的方向撇了一眼。
这家伙一身横练筋骨，加上六尺四寸的个子在这帮小伙子里也能见到个突出。他走上场的感觉就像超级赛亚人FP站在了一帮子未变身的悟空悟饭和贝吉塔们身边。可是一张威尔－史密斯年轻时期稚嫩的脸、早起没经打理不修边幅的发型，还是暴露了他不过是个17岁的未成年人。
巴图姆所代表的黑队发边线球，身高两米一左右的大白内线双手拿球，一会想在胸前把球快速的推出去，一会像足球比赛里一样想要在脑后把球吊出去。这一连串的快速动作只为把球交给他们的年轻首领——在三分线外和防守球员胳膊缠着胳膊腿绊着腿的巴图姆。
而防守巴图姆的就是刚刚上场的威尔－杜兰德，他像个匪徒一样挟持住了比他高了几厘米的明星球员——当然，单比这种角力的功夫，这个球场上恐怕是没人能和他一搏了。
球被迫交给了黑队的后卫。
威尔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脸对着巴图姆的脸裂开大嘴笑。这副贱样威尔－史密斯需要挥洒出自己二十分的演技才有可能复刻出来。
巴图姆的要球经验很丰富——可能从他十岁开始，球队就喜欢把球交给他来处理了，简单、快捷、高效的砍分或者视野开阔如前辈波利斯－迪奥的分球，前提就是拿到皮球。他双掌发暗劲推了一把威尔的胸脯，自己同时后撤回中线左右，顺利的接到了后卫的再次传球。
威尔却张牙舞爪的再扑上去，巴图姆距离中线就只有一个脚后跟的距离。威尔－杜兰德这架势就像非洲原野上的犀牛，换是不动如山的邓肯站那也要惊的向后扯那么一步。
哨响。
“回线！回线！”威尔激动的拍着手走向裁判，一口非洲风味的英文。
“防守犯规！”
威尔抱着头做着哭相和裁判开始理论。
“这小子至于吗？”霍尔笑着摇摇头：“训练营的比赛可不是斗狠的地方啊，这一圈球探可不是来看他们摔跤的。”
库珀心想也是，一个训练营除了基本的训练和测试之外，就是给球探们看的比赛。他抬头看看场边，霍尔不说他还没注意到，黑压压的坐了一排。有几张脸是选秀大会上见过的，有些则一看就是欧洲当地人在为自己的球队物色新丁。这些家伙可不想看场上球员摔跤、赛跑、跳高这些把式，因为他们手里已经捏着体测的报告，白纸黑字写着密密麻麻的数目，这些数字不会骗人。所以球探们和经理们在训练营比赛里更看重的是技巧、意识。看重的是这些球员熟了几成了，对比赛有没有自己的把握了。
威尔却不吝自己的力气，死缠烂打。
库珀倒是饶有兴趣，所以可以得出什么结论了？
他的模板还真就是丹尼斯－罗德曼（Dennis－Rodman）吗？看看巴图姆皱起的眉头就知道，读表还未开始，威尔就已经开始给这个南锡一线队的年轻明星造成麻烦了。这张皱起眉头的脸让人感觉熟悉，当年大虫一副无赖状几乎是趴在魔术师的身上断球时，当年大虫在哨响的边际上蹭着乔丹给了一个大帽时，魔术师和乔神就都是这副表情。
库珀想着想着自己就在心里暗笑。若是这样的家伙穿着夏洛特的橙、白色队服给自己打球，可能还真有种“保镖不白请，有事儿真上啊”的感觉。
而之后威尔的戏码就更让霍尔汗颜了。
因为没有几个观众，之前的比赛里的声音分为以下几种：篮球和球鞋与木地板的共鸣声、巴图姆这些指挥官们在球场上指点江山时的喊声、球投进后擦网的声音和一些球探礼貌的鼓掌声、扣篮时篮架或者篮筐震动发出的响声、场边两队指导并不太投入的指挥声。
威尔上场之后却加入了很个别的一种——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垃圾话。
因为球探们和经理们距离球场都只有一米的距离，球馆又颇为安静，所以威尔嘴里嘟囔的话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天气不错啊，尼古拉斯。”
“你的青春痘又严重了，尼古拉斯。”
“直白点吧，孩子，我比你大一岁，我都不忍心欺负你，尼古拉斯。”
……
这家伙法语上应该是没什么造诣，但是这口别扭的英语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念起垃圾话来别有情调。巴图姆每次背身拿球听到这些话都哭笑不得——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多少会分心。
威尔绕过巴图姆的身子，伸手快速的拍过去，球被一把打掉。抓起篮球，刚想拍出第一步，他好像想起点什么，双臂把球揽在怀里，之后把球乖乖扔给了自己球队的控卫。
而接下来的几个回合，白队展示了标准的欧陆篮球。
各种经典的跑位套路，外线白人炮手扬起双臂标准的投射，连队内除了威尔之外的另一个黑人球员都是硬桥硬马的功夫。而威尔？他的任务就是别在跑位路线上站着，躲一边不要接球。
法国联赛作为欧洲篮球的一块不大的版图，却出产了一批才华横溢的球星。恐怕在欧陆，也只有西班牙赶在NBA球员数量和和法国人叫板。
但说到本地的联赛，法国人几乎没有骄傲的资本。欧洲冠军联赛的真正职业化和商业化历史其实只有四年多时间，但这项赛事的历史悠久。自1957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法国人只在93年由陶瓷城利摩日的一支小球队染指过一次冠军头衔。
烂漫的法国人却习惯于规规矩矩的篮球，因为除了一些非洲裔的球星有身体玩出花样百出的技法，多数法国当地球员还都是身体素质欧洲化、战术素养欧洲化的白人。他们从小在当地或者其他国家大俱乐部的青训体系里成长，以团队篮球出身立业，这一点完全不同于NBA。
在NBA，即使是怀特塞德（Hassan－Whiteside）这样在2K里面能力值四十出头，坐在板凳席末端看比赛为生的小黑人青年，当年在NCAA也是场均四次封盖的怪兽，在本队里被当成神明供奉着，接受马绍尔大学数千学生的膜拜。个人英雄主义在NBA是自然而然的，NBA就是一群英雄在打球，每个人高中大学都曾经干过一番豪迈的事业，如今凑在一起，看谁更雄，谁就是球队的内核。恰巧美国又是个人篮球技巧培养的沃土，经常种出科比、安东尼、詹姆斯、艾弗森这样蛮横到一个人可以踏平一支球队防守线的怪物，凭一己之力又可以打出胜利篮球，为队友的舒适出手作嫁衣，何乐而不为呢？
在欧洲，当地球员多是身体素质接近的长人，能跳如鲁迪－费尔南德斯（Rudy－Fernandez）和库珀穿越前看到的另一位会飞的白人简－维塞利（Jan－Vesely），都像中国出产一个易建联一样的稀有。粗壮的身形、灵活的跑位、齐整的战术、大家高矮胖瘦各司其职是他们砍分取胜的王道，所以一个欧洲球员可能从自己刚摸到篮球就一直在做一项工作。是投手？投篮去。是肉盾？篮下杵着，反正没有防守三秒。
所以威尔呢？经理系统里E+的投篮和D－的进攻意识可不是白写的，进攻里教练们的指挥意图就是，站一边挂一个防守球员，根本别插手。要么就是挡拆、冲击一下进攻篮板。
在欧洲篮球极具工具性质的安排里，威尔这样体壮、人愣、嘴脏、能飞的小黑人，任人联想也就只能干些为人不齿的藏活累活。比如卢比奥、斯潘诺里斯是高科计算机，纳瓦罗、罗德里格斯、巴图姆是欧陆骑士的长枪，威尔就是砸钉子修修补补的大榔头。
但是上场打了5分钟，除了对巴图姆的一次犯规，威尔的其他数据上都是“0”。
“他以前也是这样？”库珀问霍尔。
“当时是联赛，观众喊声大，听不清他嘴里的话，”霍尔笑着回答：“这场比赛他还没表现出我想让你看的东西。可是…”
“但是什么？”
“可是尽管看起来还挺文气，这家伙他可不是个绅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