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笑笑的惊呼成了一场并不算惊心动魄——因为双方谁也没打算生死相拼,为区区破事赔上性命——的战斗的结束通告。
既不需要速度,也不需要力度,没有人怀疑继续打下去的结果。苗笑笑已无法再发动半点攻势,她不能,苗疆千万年来的祖训让她只有罢手一个选择。
于是,雪卿兰三人外加尹少卿,都瞠目结舌地瞪着苗笑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一切武器蛊虫收回腰间陶壶,然后从陶壶中掏出一个百宝囊,又从百宝囊中倒出数量惊人得堆成了小山丘的酒玉,乖乖上缴。
苗笑笑看尹少卿的眼神,让雪卿兰由衷得为这座冰山担忧那绝色苗女会不会一个冲动霸王硬上弓。前一刻还贼喊捉贼、杀气腾腾的敌人,一转眼就成了己方大佬无比铁杆的粉丝。
而当他们心平气和地在山腰草地上围了一圈,听苗笑笑讲述前因后果——包括她对尹少卿那莫名其妙、突如其来,以至于把万年冰山眼里都吓出了异色的疯狂崇拜——时,仍有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
坚持要坐在尹少卿下首位置,改过从良的苗笑笑娓娓道来。雪卿兰三人的动作概括起来就是不断“嗯嗯”加点头,而尹少卿,当然不能指望他在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再有什么喜形于色、哀露于外的表现。
“‘万疆神御,琴帝圣音’,能奏出琴帝音的人,必是万里苗疆的真主!不论他出生贵贱、人品好坏、修为高低——不论如何。”
所以苗笑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憋屈。一个中原人能奏出苗疆圣音琴帝音,这便罢了,竟然还是个不过金丹期的修士!要是大长老知道了,难道就让一个金丹小儿来掌管苗疆所有事务、手握苗人生杀大权么?他能保护得了世代居住于这片土地之上的上古遗族吗?他若是不愿意接受这个馅饼,还要出动高阶修士把他绑回去不成?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在所有苗人心中,琴帝音已成为天地至理的象征,容不得丝毫质疑。他们自出生之日起就在体内饲养母蛊,各种母蛊所长之处皆异,但都有个必然存在的共同点——能极敏感地感应到琴帝音的波动。
琴帝音与其他声音是天差地别的,尽管单凭人耳无法分辨,但母蛊却可以。
在最早的时候,蛊者本是通过外界手段控制蛊虫为己所用的,那时并不存在“母蛊”这种说法。直到洪荒末期,蛇族女帝、后来的人族圣母女娲,才首次尝试培养能寄居于人体之内并通过契约成为蛊者施蛊利器的蛊虫,为之命名为“母蛊”。
从此,蛊者才有了凭自身与母蛊共鸣从而驾驭蛊虫的战斗方式。虽然为了不过分消耗母蛊灵力,蛊者并不会在战斗一开始就动用这种能力,但几乎每个蛊者都有同心同体的母蛊,必要时刻甚至可以牺牲母蛊施展扭转战局的秘法。
流传至今的母蛊虽然经过无数代蛊毒大师不断育种育优、更新换代,但对琴帝音的特别感知却从未衰退。有一种说法是女娲娘娘为了找到蛇帝伏羲施下秘术,所以这功能经久不绝,不过也只是捕风捉影,没什么事实依据。
伏羲是上古琴圣,一手凤凰琴六界无敌,乃是三皇之首青帝天皇,辈分能耐纵观六界也罕有可匹敌者。虽不是至尊之一,但伏羲圣人威望才能丝毫不输于天帝魔尊、人皇妖圣、冥王罗祖任何一人,甚至尤有胜之。
传说能奏出琴帝音的人,就是被伏羲选中的苗疆之主,所以被赋予了统御苗疆的权能。可至今为止所有获此殊荣者,最早奏出琴帝音的也是元婴初期。
“所以,尹哥哥要是到你们苗疆去,就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老大?”雪卿兰有些接受不能,尹少卿这货怎么老出状况?
苗笑笑很认真地颔首道,“我的母蛊虽说比不上大长老的归一神蛊,却也非泛泛之辈,绝无识错之理,苗主大人确能奏出琴帝圣音无疑。”
苗笑笑每叫一次“苗主大人”,尹少卿的脸就黑一分,可这语言功能有障碍的嘴里却愣是撑死蹦不出半个字。
闻人尧一直在旁边表演憋笑,不时“噗嗤”两声以示小娇羞,这会儿又拍着尹少卿的肩闲风闲语道,“少卿,你说人家苗家妹子这么看得起你,请你去做整个苗疆的王者,你还不快叩首谢恩?”
“使不得使不得!”苗笑笑差点跳了起来,继而朝尹少卿低首道,“苗主大人,您若是不愿去我苗疆,笑笑自会请示大长老。大长老仁慈博爱,在族中德高望重,想来必无勉强之意。”
顿了一顿,她又补上几句,“但就算如此,苗主大人也终会至我苗疆、为我族之主。以前不是没出过苗主大人生在他族,甚至有一次还是我族天敌黎族族长之子,可最后还是机缘巧合到了我苗疆。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是您的怎都轮不到您,该是您的也终归是您。”
雪卿兰很怀疑这话的可信度:号称德高望重的,哪个不是望尘莫及的奸猾?那黎族族长之子,指不定就是被苗疆那帮政治分子阴谋阳谋弄得跳了槽。
尹少卿默默地听了一段几个好事的漫天无理地出谋划策,冷着张脸快成了包黑炭。突然,他挺身而起,不发一言地径直离去。
“少卿?”闻人尧摸不着头脑地喊道。
尹少卿不回头,脚步也没有丝毫和缓,只冷冷甩了句,“要去苗疆,你去便是。”
说完,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显然他此时的心情那是相当的不爽,急于回去交还酒玉,摆脱这群听风就是雨的魂淡。
尹少卿很纳闷,那帮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难道就没人想得到那苗疆妖女为了脱罪,故弄些玄虚,又或者搞些阴谋诡计来混淆视听吗?这妖女就真的那么容易博人信任?还有闻人尧那该死的,到底是被美色所迷,还是存心整他?
什么“苗主”“琴帝音”的,他根本就没修过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