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正值晌午,艳阳当空,雪卿兰和尹少卿的影子均是一般聚到了脚下。
虽然从身高上讲,尹少卿至少一米八五的身材完全是俯视雪卿兰,每次小丫头说完想说的,脖子都僵的得揉上好一阵子。但雪卿兰却能对尹少卿不使灵力时的威压达到完全无视的程度,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筑基却丝毫无畏于与冰山对视的人,子若琰就做不到。
人家都说,他浑身上下就那对眼睛最冷,因此没人愿意和他长时间对视,生怕一双招子被冻坏了。久而久之,尹少卿也习惯了,除却战斗时需要气势慑人,他不会轻易与人四目相接。
雪卿兰是个特例,而且史无前例。
“为何?”尹少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小丫头却理所当然地自动将冰山的全话“为何在意这件事”处理了出来。雪卿兰并没有猜话的天赋,但她和尹少卿好似是天生八字相合,没什么沟通代沟,虽然远不够闻人尧与尹少卿那种一个对视便传达了全部信息的诡异交流。
“卿兰只是觉着若是墨守成规施用法术,难免力有未逮。”雪卿兰拿捏着措辞,小手搔了搔粉嫩脸颊,道,“比如说一个擅长火系法术的修士对上一个擅长水系法术的修士,两人修为相等,正常情况下大家自然认为火系修士全无胜算。可是水固然克火——这点毋庸置疑——但五行相生相克,那便自当也可相逆,火系筑基修士就能轻松对付水系练气修士,关键只在于怎样将这个现象复原到同修为的条件下。”
“尹哥哥是风属性修士,也该知晓火焰燃烧必会带起气流变化,如是利用这气流来抵御水系法术,那便是另一番景象。换个角度看,水能灭火,火不是亦能使水沸腾成气么?这种时候,如果只能使用成型的法术攻防,便少了许多灵动性,原有的胜机或许稍纵即逝。”
“所以卿兰想说的是:尹哥哥要是有什么特殊方法的话,可不可以教给卿兰?卿兰一定会好好学的!”
雪卿兰的模样很是捉急。她法术是学了几个,可真思考起来怎样战斗时,却发现自己在法术衔接、融会贯通上存在很大障碍。剑技不行、格斗技半吊子,再依赖不上法术,她就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雪卿兰和那些自力更生、誓超男子的女修不同,她一直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没有证得大道的目标,也没有仙福永享的宏愿。在她看来,哪天生命走到了尽头,再去考虑什么生生死死的问题也不迟。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也不愿将自己的小命完全交到外人手上。那自己人呢?——也是大有问题。
莲未央现在确实因为某些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原因而留在她身边,但那个不论任何方面——大概除了性格——都出色得让人想啃的小莲子,难道能陪她一辈子吗?就算她如今的天赋已不输他许多,莲未央那种大男子主义的货却是与她一点不合拍,或许等莲未央找回了忘记的一切,就是他们缘尽之时了。尹少卿就更不用说,她能指望冰山舅舅永远打光棍照顾着她这个血缘关系都无的小侄女吗?让这个少女杀手单身,使无数娇俏女修苦恋,她于心何忍啊!
至于子若琰……要她依赖那丫头,还不如自己动手。谁知道子若琰会不会突然情陷爱河,把她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友情这东西,向来不如爱情靠谱。
尹少卿凝视雪卿兰须臾,才淡淡地道,“灵力本是随意而动,你在灵力操纵上却有实料,无需按典籍所载修炼,只凭心使动既可。”
这算是目前为止,尹少卿和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足足有三十四个字!
进步可喜可贺,不过饶是聪慧如雪卿兰,对尹少卿这番话也是一知半解。
他的意思貌似是只要将灵力按照自己想的方式使出,就可以达到御火驾风的程度?要是这么容易,还说什么元婴期才能做到啊!灵力确实可以和尹少卿说的一样使用,但那样使出的灵力却是无属性的纯灵力,没有五行波动,自然也就使用不出等同于法术的威能,只能用来探测灵根、进行感知。
不!尹少卿惜字如金,从不说废话,这三十四个字绝不止如此简单……
雪卿兰撑着下颚,思索道,“直接使用灵力是不行的,尹哥哥是说……在体内先施展出法术,使灵力发生属性转换,再将法术击散还原成灵力然后输出体外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雪卿兰如果没有低着头,就会见了鬼似地发觉尹少卿前所未有地挑起了眉。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如同微笑了一般,有种冰雪消融、霜寒乍解的春韵暖意。
其实道理和用法术攻敌之后,法术转移伤害并溃散是一样的。这时的法术已经被还原成了灵力,但因其先前通过施法达成了属性转化,所以具有了相应的特质,成为了只有在特殊宝地才会生成的属性灵气。不过要将雪卿兰说的理论付诸现实,需要对灵力有极强的控制性,否则一个不小心法术没被成功还原,反而在体内引爆,那就是玩命玩丢了。
尹少卿很讶异他那粗浅的几句话竟真被小丫头理解了,本来还想再提点些线索的也打消了念头。
除了少部分细节,尹少卿能自由使用灵力攻防的原因与雪卿兰所说无二。他和雪卿兰目前为止发现的共同修炼天赋有两个,一个是敏感地不可思议的精锐感知,一个是与生俱来如臂使指的强大灵力控制。所以从理论上来讲,他的这种使用灵力的方式放到雪卿兰身上也是可以实现的。
念此,尹少卿又以一个神转折结束了对话,而后留下雪卿兰一人飘飘然离去——
“往后晨练再添半个时辰。”
尹少卿并没有发现,在几天的相处内,雪卿兰总是能带给他或大或小的惊讶,而他自己对雪卿兰的态度和看法也在不断地更进——从最初的废柴傻丫头,到现在的通达聪颖、天资卓越。
他们就像是早便认识的人,重新相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