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疼

楚续就这样站在阳台上看着冯宛走过了她的整个高中时代，看着每一次冯宛的细微的变化，揣摩着冯宛每一次的心情好坏，也就这样的恍恍惚惚的过了三年时光，葱茏岁月。三年期间家里曾经和他商量过调换一个地方工作，但是楚续都列出种种看起来很合适的理由委婉而又坚定的拒绝了，去年为了堵住家里人喋喋不休的嘴，楚续连自己在这里找了一个女朋友的借口都拿出来了，楚续也确确实实的谈了一个女朋友，可是每一次看着那女生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模样总会有一瞬间的失神，控制不住的去想冯宛笑起来该会是什么模样？“那一定是美极了！”楚续私心里这样觉得。楚续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见冯宛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进小区，在深深的林荫下缓缓穿行，低着头，眼睛藏在齐刘海下面，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即使有时候挽着父亲的手臂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也是淡淡的模样，偶尔嘴角会稍稍的弯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很快就又消失不见。父女俩相处的模式很奇怪，别人家的父女俩都是女儿挽着父亲的手臂，神采飞扬的讲着有趣的事情，父亲配合的笑笑。他们两个倒是完全反了过来，冯宛的父亲在拼命的讲着有趣的事情逗自己的女儿一笑，女儿则是配合着有些敷衍的笑笑。楚续一直觉得这个现象很有趣，每一次看见父女两人都像在看一出温情的戏剧。冯宛似乎一直都是这幅模样，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寂寞，现在还发酵出一股悲伤的味道。楚续记得自己唯一一次看见冯宛从小区外面进来时有不同的表情是在去年秋季的时候，那是一个傍晚，大雨过后，空气里面漂浮的都是清新的尘土味道，请小区里面灰黑色道路两旁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被豆大的雨点子洗刷的青翠欲滴，一扫往日的沉闷。金黄色的阳光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穿透了厚厚的云层，如愿以偿的给地面上的景物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温暖的色调驱散了雨后清凉的冷气，可惜的是大雨过后并没有出现书中所说的色彩斑斓的彩虹和一般与彩虹同时出现的霓。就是在这个雨后的傍晚，楚续孩子气的站在还带着雨滴湿气的阳台上等待着传说中美好的虹霓一同出现，没有等来期待中的景象，却看到了冯宛从小区的大门那里走过来，和以往有些不同，楚续盯着冯宛看了许久，终于明白不同在哪里了——冯宛这一次回来没有被她那个一直挂在肩上的草绿色的书包，其余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眼前的道路，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这一次没有背她那个看着似乎要坠下来的书包，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楚续看着冯宛低着头靠着郁郁葱葱的万年青走过，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冯宛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感觉似乎浑身上下都温和了许多，身上的那一层常年不散的寂寥也轻薄了许多，楚续几乎是近乎贪婪的看着楼下款款走过的冯宛，想要弥补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疯草般蔓延的的思念。突然，冯宛抬起头，任由暖色的阳光调皮的洒在自己的脸上，楚续有些猝不及防的心里漏跳了一拍，害怕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心思被别人察觉，又震惊于冯宛脸上明媚的笑容，温暖的色调打在冯宛白净的容颜上，多了几分世俗的味道，脸上的笑容很是轻快，和以往的小小弧度不同，这一次让人有一种真实的感受，像从水墨画里拓出来的疏淡的眉眼凭空多了几分烟火的味道。很快这抹笑容就隐于低垂的发间，随风散去，快得让楚续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随着冯宛身影的消失不见，楚续还在回忆刚刚那转瞬即逝的微笑，这是这三年来楚续唯一一次从冯宛脸上看见的由心而发的快乐，和礼貌的招呼不一样，后者总是带着客气的疏离；和对待她的父亲不一样，后者总是有意为之；这一次是内心的真实感触，整个人在这抹微笑的衬托下都显得生动了许多。楚续一直在想，处于冯宛的年纪应该是最美好的时节，没有外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没有小时候的玻璃心和家人的不放心，现在的时光想干嘛就干嘛，学习是唯一的事情，多么干净纯粹的岁月，可是为什么冯宛一直都是一副冷清的模样，由内散发的深深寂寥。每一次楚续看着冯宛在自己的楼前走过，都有一种刺痛扎进心底，看着下面的这个安静的姑娘，就莫名的为她心疼，觉得她的脸上应该挂着恣意张扬的笑容，而不是现在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心里过日子。楚续觉得的脸上挂着恣意张扬的笑容的姑娘应该是六年前的冯宛，没有太多的想法，也没有太大的理想，藏在父亲的羽翼下无法无天的笑着，闹着，撒娇着。这样的冯宛在遇见梁檀以后就消失不见了，从此，冯宛就以梁檀所喜而喜，以梁檀所忧而忧，一点点的把自己改成了梁檀喜欢的姑娘的模样，可惜的是，梁檀眼里只有自己心心念念念的人儿，冯宛为他所做的一切改变他都看不到，在他的记忆里，冯宛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安静恬淡的模样，他不知道冯宛为他变了多少，冯宛也没有勇气向他诉说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熬过来的，怎么一点一点地强迫自己坐在桌前啃着自己没有一丝兴趣的课本，怎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在博客里写下对他的一点一滴，渗进骨子里的思念的。冯宛一直告诉自己，也是麻木自己，不要想太多，自己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一件是变优秀，一件是等梁檀回头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