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多余人缓缓转动视线,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视线最终落在窗前,落在那一身白衣,三千银发上。光透着窗子照进来,有些恍惚,只是一个背影,便觉那人气质浑然天成,犹如九天神人。
缓缓转身,那是一张翩若惊鸿的脸,细看之下,竟和多余人有八分相似。却更显清冷,英俊霸气。
逆光之中,绝代风华,犹如仙人降临。
多余人呆呆的望着窗前的人,好熟悉,那种熟悉似乎融入了骨血,好想让人亲近她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忽然想起她哥哥的话,传闻璧山雪谷上住着一位神仙,白衣银发,天人风华。
半响,多余人呆问道:“你是传说中的神仙?”
风回雪神情淡漠,悠悠道:“神和仙怎可混为一谈。”声音是那样好听,却没有感情,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多余人急忙下床,有些胆怯的堵在风回雪眼前,恳求道:“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救救他,好不好。”
“不好。”
“不,你是神仙,神仙不都是救苦救难么?”
“那是菩萨。”说着便绕道离去。
多余人跟着追出去,风回雪已侧卧与红梅树上,像是要与万千飘雪化为一体。
多余人仰望着那人,心情有些低落,她确实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让他去救多九思,书上有言,旁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可以德报怨。但她心里却还是有些压抑,有些难受。
忽的,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如漫天花瓣,她轻轻的伸出手,静静的看着它化成水滴,感觉着指尖传来的冰凉,忽然有些感伤,为那片一瞬即逝的雪花,雪固然好看,却也易逝。
她仰着头,闭着眼睛,任凭雪花落在鼻子上,眼睛上,任凭它们化成水滴,湿了脸庞。
风回雪侧卧与红梅树上,静静的看着树下的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移开视线。
“你穿的衣服,很好看。”
多余人依然仰着头,自语道:“好看吗,我也觉得好看,我很喜欢,虽然我读过很多书,但并不知道这衣服上秀的是什么花。”
风回雪似乎有些怀念道:“此花开在西天梵境,人称萱草,又名……忘忧。”
“忘忧?”
“是的。”他顿了一下,还是道:“他不会有事,你也无需担心。”
多余人睁开眼睛,风回雪已在树下坐定,身前浮着一架白色的琴,她也不觉寒冷,直接坐到了旁边,这时,她才看清楚,眼前竟是一处绝壁,她和风回雪就坐在绝壁的最顶端。
她忽然想起,在来的路上,有一湖的对面耸立着一座高山,拔地参天,直上青云,断崖削壁,险峻直立。巍峨的山顶上,在太阳下隐隐发着光。
她有些震惊,震惊之中却带着些欣喜,她转头看着旁边一脸淡漠的风回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不仅登上了璧山雪谷,更是见了传说中的神仙。
一红一白,坐在漫天飞雪的山顶上,银白色的发丝和黑色的青丝轻轻起舞,犹如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她闭上眼睛,静静听着簌簌的落雪声,感觉是那么奇妙,有琴声在耳畔想起,是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悠长而悠远,缓缓流淌起来。
交织着,分离着,像是一个故久远的事,你在一叹三回,他在一望无前,然后飘远,在飘远……
多余人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片雪花,随着轻风,自由的飘着,忽上忽下,轻轻的旋转,慢慢的起舞,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
琴声戛然,终是尽了。
多余人睁开眼睛,一阵惆怅,当她看向那美妙音乐的来源时,惊慌道:“琴弦断了?”
风回雪却一直望着远方,神情淡漠,无感无情道:“琴本无弦,何以断之。”
“无弦?无弦怎可发音呢?”
“为何不可?”
多余人沉默了一下,又凑近了几分看,果真没有弦,无弦却有音,无弦之音。
“神仙……”话没说完,却被打断。
“神和仙不可混为一谈。”
即使读了很多书,却不得其解,多余人疑问道:“为何?”
这次,风回雪却耐心的解释:“神,是混沌时期所孕育的一个族群,仙则是凡人经过修炼达到的一个境界。?”
这句话到不难理解,神是与天地同时出现的,仙却是后期由人修炼成的。
由此可见,神,是世间唯一的。
“那你是神还是仙呢?”多余人好奇的问。
“神。”
一淡淡的个字,却足以让人震惊,让多余人震惊,震惊到她不知还该用怎样的表情或者语言来表达。她感觉,世界真的好奇妙。
谈话就此结束,风回雪未在开口说一个字,多余人也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看着他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渐行渐远,那一串串脚步,快速被风雪掩盖。
忽听身后有脚踩在白雪之上的吱吱声,多余人回头望去,不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粉衣小姑娘,耳边束着两个发团,上边坠着流苏,齐齐的刘海,大大的眼睛,甚是可爱。
两人就这么在大雪中,你看我,我看你,在快要变成雪人的时候,那小姑娘突然上前,皱着鼻子在多余人身上闻了闻。
多余人不自然歪了身子道:“你是小狗吗?”
那姑娘却是把头一仰,轻蔑道:“小狗有我这么可爱么?”
“那你干嘛?”
却听她大气的说:“你还蛮香的,我就允许你留在这里了。”
她刚才是在闻味道?多余人有些不明所以的拉起衣服闻了闻道:“没有味儿啊。”
那小姑娘却自言自语道:“真呆,自己衣服上有留神香都不知道,不过也是,一个不会法术的人怎么会闻到留神香的味。”
随后她有些自豪道:“我叫念曦,这可是公子给我起的名字哦。”
多余人老实的哦了声,表示她记住了。
竟然都不震惊,念曦不满意的嘟囔道:“果真呆。”
不过她很好奇,那颗金色的珠子怎么会跑到这个呆子的身上,而且,就刚刚的一幕来看,公子似乎对这个呆子有些不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念曦又多看了多余人两眼,不得不说,这呆子确实好看,而且耐看,这是念曦总结出来的理由。
“我就不留了,我要回家。”
“天都快黑了,你要回家?”
“是的。”多余人说着便转身向一边有去。
念曦气恼的道:“呆子。”又大声喊到:“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多余人停了一下回道:“多余人。”说完又继续向外走去。
念曦对这个名字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又朝多余人道:“没有公子的允许,你是出不去的。”
果然,念曦话音刚落,多余人前行的脚步便受到了无碍,她的前面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无论怎样也不得前行一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雪穿过。
不知何时,念曦已到了她身后,提醒道:“公子的结界,就是修仙之人,在这天底下也是没有几个人能解除的,何况你只是个凡人。”
“不,我一定要出去,如果我不回家爹娘会担心的,何况我还要去救哥哥,还有白玉大哥。”
“这就不用了,我想玄剑天宗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有人去救的。”
多余人却没有停下来,她不停的拍打着,想要出去。
念曦无奈道:“你是出不去的。”
“那怎样才能出去?”
“如果要让你爹娘不担心,我可以帮你去报个信,但是你要出去,我真的没办法。”
“为什么你能出去?”
“我能说我不知道么?”
“不能。”多余人有些强势的道。
念曦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失落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公子的意思。”
是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是公子在树林里将她从妖怪口中救出,给她起了名字,教了她法术,帮她化成人形,但是除了他的名字,她却不知道他的万分之一。
多余人停了下来,没有再问,她选择相信念曦,因为他是神,他做什么,没人有那个资格去问。
她望着山下,没有袅袅炊烟,万家灯火,只有一片漆黑,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似乎有些无限漩涡。她低了头,一步步向茅屋走去。
念曦惊讶道:“你不给你爹娘抱平安了吗?”
多余人却没理她,径自走进屋里,关上了门窗。
念曦嘟了嘟嘴,无所谓的走开了。
多余人关上门后,就走到桌子跟前坐下,取了桌子上的宣纸,开始认真的折起来,抿着嘴,一丝不苟。
他是神,他说哥哥没事,那哥哥便应该不会有事,我不应该质疑他,多余人这样想着。
片刻便折了只纸鹤,同体白色,她看着掌心的纸鹤,似乎有些紧张,她又拿起旁边的毛笔,小心翼翼的为纸鹤点上了眼睛。
有些请求的道:“都给你点上眼睛了,你一定可以回去,找到回家的路对不对?”
放下毛笔,指尖聚起灵力,注入纸鹤,纸鹤扑打着翅膀慢慢飞起,离开掌心停留在半空。
多余人强装欢快的道:“爹,娘,哥哥说要带我去仙山看看,那里是他生活八年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你们不用担心,等我玩够了就回来。”
说完之后,纸鹤扑打着翅膀,一高一低的飞出窗户,她追过去,看着它飞过红梅树,飞入黑暗。
她对自己道:“这次一定可以的,相信自己。”
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害怕的在抖,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