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睛,挚城的面容在她的瞳仁中逐渐清晰放大。确定了这不是在梦中,她惊愕万状之下,猛的抓过薄被紧紧缠于一身,身子开始扭曲着畏缩在床的里侧,直朝墙角靠去。还好,她和崆峒同睡的这梨木床够大,以致让她离挚城不至于太近。
挚城何尝不清楚苏贵妃故作昏迷的良苦用心,知道她并无大碍,便忍不住来看梦影了。见梦影看到自己像躲避野兽似地,微微皱眉:“你就那么怕我?”
梦影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气不打一处出,讥诮道:“我从小就害怕野兽。”
挚城不怀好意的邪佞一笑,一面说着:“这是你说的。”一面爬上了她的床。
梦影惊慌失措下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还未骂完,挚城便飞似地朝她靠近过来,在即将碰触她身子的一瞬,她极其机警的将自己从头至脚藏到薄被下。
看着锦缎碎花薄被下的似庞大又似娇小之物,听里面时不时传来:“出去,出去”的叫声。挚城一阵无可奈何的笑,周旋于这森冷幽深的百尺宫墙内十数年之久,什么样的人物没有领教过,可他从来没有真正把他们放到眼里过,可这次不得不承认遇到了克星。
即使是克星,他也要将她征服。轻轻撩开薄被的一角,露出了她雪白的脚丫。挚城浅浅一笑,勾出两个手指轻挠她的脚心。梦影一个激灵发出了难耐的笑,下身猛的抖动一下,霍然将缠住身子的棉被丢在一旁,面红耳赤的冲着挚城大嚷:“你想怎么样?”
梦影这么一闹腾,已是头发凌乱,她的狼狈使挚城更加想笑,极力忍住,只道:“看你这个样子,哪还有姑娘家家的样子?”
一语既出,她顷刻间软糜下来。开始思考挚城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迷茫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察觉到梦影诧异的目光,挚城嘴角藏了一丝戏谑的笑,“我先把话讲明,本太子可是个正常人,绝对没有断袖的毛病。”
梦影喃喃低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梦影的话未问完,挚城便冷冷接了口:“第一眼。”
见梦影的眼睛错愕的睁着,长长的睫毛在粉白面上投下一对鸦青的弧线,又道:“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女儿身。我这样说够清楚明白了吧!”
天哪!他果然是个魔鬼,刚才的气势顿时减半,弱弱的问:“那崆峒呢?”
挚城半真半假又带有戏谑的道:“崆峒哪比的上你有女人味,我看她第一眼自是认不出,见你们共睡一间房,自然知道她和你一样了。只是即使知道崆峒是女儿身,我也无法将她当做女儿家看待。”
梦影瞪了他一眼,挚城言外之意,就是把自己当女人了。沉思片刻,目光更是冷凛的怒视着他,气势十足道:“我可和你曾拥有的女人不是一类人。”
挚城怔了怔,认真的看着她,正色道:“我有将你和她们混为一谈吗?”
梦影努努嘴:“你没混为一谈,可是你却做了。”
挚城坏坏的将面孔更贴近她,笑着问:“我做什么了?”
梦影不由得脸如火烧一般,直烧的耳根也如在浸在沸水之中。死死抓了一把身前的薄被上的锦缎,扬起了头:“你若以后还敢那样对我,我让你好看。”
挚城听了,仰头长笑:“真是有意思,我当了这么多年太子,还真没有人敢当面跟我这样说话呢?”
自己的贞洁都快不保了,她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以前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小心翼翼,那是为了自保委曲求全。可眼下自己女儿身份被这个见一个色一个的魔头识破,还被他强行非礼过一回,再一味的软弱忍让,岂不让他得寸进尺了。
而她跟着他那么久,怎会不知道他向来溺爱女色。虽然眼下身边没有那些尤物了,他可不是那种清心寡欲的人。如果不在他面前强势起来,让他得寸进尺起来,后果将严重到无法挽回。
挚城似乎陷入沉思,忽然收住脸上的笑容,盯着她正色道:“莫怪我用那样的方式惩罚你,着实是你做的事太过分。”
梦影的脸僵了下来,叫他这么一说,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可那都是误会啊!他也不问明原委,上来就一阵…他还美其名曰“惩罚”,真是不可理喻。
当时知道挚城动了气,梦影主动为他洗脚,就是想自己受点委屈,让他消消气。没想到他却……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赔大发了。
见她沉思不语的样子,有一种对她的心一探究竟的冲动。他紧紧盯着她,迟迟的语气难掩关心和急切,“你不打算将百合如意钗交到蒋云手里的事,对我做一番解释吗?”
梦影又是一怔,原来他扔下“病重”的苏贵妃,急匆匆的来她的房间,其目的就是向她来要解释的。无论为了自己还是蒋云,都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他毕竟是主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得敬着他,俱着他。
梦影的眸珠飞快的转了几下,低低道:“我近日感了风寒,昨日头更是昏昏沉沉的厉害。目送主子出了离央宫,我也正打算去房内休息,可是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装着玉钗的锦盒便落在了地上,正好被蒋将军看到,他将一同掉落在地上的锦盒和玉钗捡起,交到我手中,正好被你看到。”
梦影只能这么对他说,虽说实情似乎也碍不着挚城什么事。可她知道他虽处境艰难,但无论是能耐还是内心都足够强大,正因为他这份掩藏极深的强大让她觉得缺少依赖的安全之感,她不得不对他有所防备。
挚城的语气急切中连带着无限关爱:“你昨天摔倒,有没有伤了身子?”问完,又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如此愚蠢,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在他面前吗?
挚城何曾不知,梦影向来伶俐机敏,更是巧言善辩,几次凭着那巧舌如簧的本领脱离险境,可是这次虽说她的理由很表面很通俗,但他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盯着梦影,语气如迷雾般,只道:“你追随我那么久,我自然信你,只是昨日你怎不和我解释清楚。”
梦影听闻便更委屈了,下意识的轻咬下唇:“太子昨日的脸色难看的厉害,我哪敢多说一个字,再说,就怕我当时说了太子也不会听。”
看着梦影的模样,挚城莫名的升起一股强烈的怜惜之情,心中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柔声道:“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梦影听了,面上红霞飞,低头不语。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抬手拂了拂她鬓角的碎发,仿佛是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倏忽凝滞在了脸颊,轻轻的说:“只要你不负我,我一定会善待你。”
他轻柔中带着温暖的语调让她的身子轻轻一颤,而轻抚的动作让她莫名的心跳不止,理智使她垂头躲过他的手掌。静静看着他朱色的一角袍脚,玄色的丝线密密的绣着连绵不绝的纹样。心中明镜似地,他们身份悬殊,即便是他对自己一时有些好感,但她除了对他尽主仆之职,断不可对他多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