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何等唯美的天外世界,蔚蓝的苍穹笼罩着无边无际的云海,一轮暖日照耀下,云朵透着金黄,云海与苍穹的交接处,一圈淡紫色的光晕将微波涌动的云海映照的更加宁静而悠远。
远处,万道金光之中,两人终于看到了须弥峰的全貌,那般雄伟而静穆。转眼之间,金龙已落在须弥峰顶,寒生和青虹来到了这块与天相接之地。
山顶地势平坦开阔,一望无垠,中央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放眼眺去,一条金色的浮桥蜿蜒穿梭于湖面,那湖水五光十色,犹如镶嵌着绚烂的宝石,光彩而夺目。湖的两岸,姹紫嫣红的奇花异草暗香浮动,一株株五彩缤纷的异树簇拥而生。
沿着金色浮桥,寒生和青虹缓步向前走着,眼前的盛景已令他们沉醉,脚下的七色湖水倒映着他们的脸,是那么的纯真而美丽。
穿过了七彩湖泊,二人来到一座古刹前,那古刹高大雄伟,通体呈紫青之色,建筑简朴而厚重,与通天寺极为不同,与方才的五彩世界更是判若天壤。
不经意间,二人回头望去,令他们无比震惊的是刚才一路而来的美景竟消失不见了,代之的却是满目的荒芜萧条。寒生和青虹呆住了,这眼前的极乐净土,眨眼间却已成末世景象。
“哈哈……两位施主,何必去留恋那些过眼云烟呢?不过是一场俗世的梦幻而已!”
耳际传来那熟悉的笑声,二人回眸,摇摇大师正站在古刹边,以手示意进入。这时候,寒生和青虹才仔细看清了那古刹的名字——梵天禅刹。
“原来这才是传说中的梵天禅刹,一直以为是个地域之名,竟不料却是一座如此古老的佛寺……”青虹在心中暗惊,不知不觉已跟着摇摇大师走进了古刹。
古刹内幽黑静谧,空无一物,没有一盏佛灯,亦没有半柱香火,甚至连一尊佛像都没有,除了后墙上的一个巨大的“卍”字外,这里没有半点佛门的痕迹。
“隆……”摇摇大师轻手一推,后墙之上竟出现两扇大门,应声而开,从那飞起的尘灰亦可知晓这道门已经太久没有打开过了。
走出那道后门,寒生只觉一阵冷风袭来,顿时寒彻全身,犹如这一脚就迈入了隆冬,而更让他背部寒凉的却是那随之而来的眼前所见。
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狂风怒号,黑浪滔天……这座古刹竟似毗邻地狱之海的断崖边。
“这,这是哪里?这是地狱吗?”寒生惊悚的喊道,他不禁转首看了看身旁的青虹,青虹亦是目露惊色,不置可否。
摇摇大师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这是苦海。只因你二人这一路走来,虽历经痛苦、恐惧、生死、别离、爱恨……却依然放不下心中执念,依然抛不开俗世尘缘,才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你们的终点,也是世人的终点……”
“哈哈……罢了罢了,两位施主虽与佛有缘,也许只是时机未到,亦是强求不得,哈哈……”摇摇大师忽而又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可以洞穿世间的一切,看透俗尘的纷扰。
“大师,不知幻海禅师……”青虹几欲开口,终于还是问道。
摇摇大师蓦然一指,二人寻迹望去,远处黑浪之中竟隐约有一道黑岩,蜿蜒连到岸边,直通到三人脚下。
“幻海禅师就在那黑岩的尽头,你们过去吧!”说完,摇摇大师缓缓闭上了双目,口中诵念起经文。
就在摇摇大师默念经文之时,那黑岩两侧的滔天巨浪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寒生和青虹亦很快就来到了黑岩的尽头,苦海的中心。只是,这里哪有什么幻海禅师,只有一具枯朽的尸骨而已。
“这……”寒生瞠目结舌,“难道这是幻海禅师吗?他……”
“不错,他就是幻海禅师,而他手中之物就是先天灵根七宝金莲,”青虹沉声说道,面露无尽失望之色。
“七宝金莲?”寒生惊疑地向枯骨的手中看去,那交错的手骨之中果然捧着一朵弱光莹莹的莲花,只是那光亮极其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湮灭。维系着那朵莲花的是一根几近枯糜的藤蔓,穿过指骨缝隙,没于黑岩之中。藤蔓上的莲叶已经枯萎,枯叶之下犹可看见几朵早已蔫敗无光的残莲。
“没想到幻海禅师……连这七宝金莲竟也……,”青虹不禁后退了几步,她实在不愿看见这个结果。
“阿弥陀佛,幻海师兄十年前就已经圆寂了,他为保这株天地灵根不灭,已经耗尽了毕生修为。”说话之人正是摇摇大师,不知何时,他已来到了近前。
青虹的双目惊然,道:“幻海禅师他......为何这七宝金莲竟会枯萎?如此,我鬼宗的未来……?”
“阿弥陀佛,七宝金莲本是先天灵根,感天地气运而生,只可惜如今天下气运衰败,人心不古,杀业深重……七朵金莲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朵,也已奄奄一息了。”
“七宝金莲?鬼宗的未来?”寒生实在不明所以,他倏而看看青虹,倏而又看着摇摇大师。
“阿弥陀佛,果真是世事轮回。”寒生正欲发问,却被摇摇大师抢了话先,“当年,鬼母于万难之下,凭一己之力,同时修炼万骷血毒和摄魂鬼术,并炼化了两件至凶至邪的法器——‘鬼王碑’和‘炼魂炉’,在北荒鬼域戾渊之中布下‘六极血魂阵’。然而,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六极血魂阵虽然邪力巨大,但亦会无穷无尽的凝聚杀戾之气,这股杀戾之气总有一日亦会将布阵之人一同吞噬。就在鬼母发现这个邪阵致命弱点之时,她已是戾气焚心了。好在慧通禅师及时用七宝金莲封印了戾渊,才将其救出阵中……没想到六千年过去了,历史又再重演。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施主想要这七宝金莲,亦是为了封印六极血魂阵中的戾渊吧!而那个戾渊所在就是无稽山。”
“大师所言没错,”青虹顿声说道,只是她的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失望,“而晚辈此次前来,确是为了神鬼图和七宝金莲,这也是六千年前通天寺和鬼宗的约定。”
“阿弥陀佛,当年鬼母与慧通禅师确约定,只要将神鬼图留在通天寺内一百甲子,并潜心礼佛百年,待六千年后鬼宗后人来此取回神鬼图之时,通天寺将会以七宝金莲相赠。如今看来,幽冥鬼母在当时就已经知道无稽山暗藏灵泉戾渊之势,难道这就是神鬼图之能吗?阿弥陀佛,神鬼图暗藏天道玄机,若是心怀善念之人自会从中悟出正义之法,若是落入邪煞之人手中,则只会枉添荼毒生灵的鬼术邪阵,这也正是慧通禅师当年将神鬼图封存在通天寺的原因。唉……只是可惜啊,幽冥鬼母虽身在通天寺百余年,亲手雕出万佛,却仍然放不下心中仇恨。”
“你错了,鬼母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恨,而是公道,”青虹冷冷道,目光如剑般锐利,她似乎可以看到当年鬼母雕刻那尊人像之时痛不欲生的面容。
“善哉善哉!一切无非只是无法释怀的执念罢了,又有何分别呢?”摇摇大师摇着头,“眼下无稽山戾渊冲破结界已近在咫尺,届时无稽山必成一片鬼域之地。而七宝金莲虽然可以将戾渊封印,然而如今其自身已是回天无力了……阿弥陀佛!”说着,摇摇大师不禁双手合十,在幻海禅师的尸骨前深深的一躬。
“没有想到我鬼宗风雨飘摇了几千年,终于有无稽山这一安身立命之地,竟……”青虹的眼中泪光闪动,话语间透露出无尽的忧伤和不平。
听到此处,寒生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明白了青虹此行的目的。在他的心里,也渐渐的觉得无论是以前的尸毒门,还是现在的鬼宗,已远没有他以前所想像的罪无可赦,甚至还有一些可怜。
“大师,就没有办法让这金莲再次复苏吗?”寒生急声问道,此刻,他似乎比青虹还要关心这个问题。
摇摇大师摇了摇头。
“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寒生继续追问。
“七宝金莲的灵根系于天地之气,想要死而复生,谈何容易,除非天下太平,再不举刀兵,人间正气复生。”摇摇大师沉声说道。
摇摇大师的话似乎触动了寒生,他的脸上亦顿时尽显忧悰之色:“大师说的太平不知何日才能出现,如今魔教蠢蠢欲动,急欲再起事端,先有巫族被灭,后有东皇宫惨遭灭门,九洲黎民百姓更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阿弥陀佛,眼下只怕无稽山才是最大的危机。如今无稽山方圆四百余里已是人烟凋零,待到戾渊冲破结界之日,天下将再添一处千里鬼域,不知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
“大师,除了七宝金莲,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封印戾渊了吗?”青虹问道。
摇摇大师思考了很久,半晌一语未发。其实他的心里早有一个答案,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答案究竟是福是祸,不止是对鬼宗,更是整个九洲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