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听后,惊叹道:
“舍布卜,你吟的诗与我吟的近似,此为安拉所不容。”
这的确是舍布卜吟诵的第一首诗。
二人继续前进,终于临近了舍伊巴部族的土地。距哈姆来尚有一天路程时,安塔拉看到一块好地方,那里资源丰足,绿草如茵,溪水流淌,树木繁茂,马驼成群,男奴女婢穿梭,一片忙碌景象。安塔拉又看到一片白色土地,位于山谷之中,那里香草遍地,鲜花似锦,树木繁密,百鸟争鸣,歌颂着世间的万能之主。
安塔拉眼见谷中有这样美丽的花园,打内心里惊赞造物主的伟大。
安塔拉正在沉思之时,抬头望去,忽见六峰骆驼,背负六顶驼轿缓缓走来,轿子里端坐着美女,个个如花,人人似月。护卫她们的是六名骑士,骑着比羚羊还要灵巧的骏马,他们个个如鹰,人人似隼。
看见驼轿,安塔拉想起了心爱的意中人阿卜莱,只觉得爱火中烧,不知如何是好,一时诗兴来潮,随口吟诵道:
见轿送新娘,强忍遗憾生。
寻屋问居者,人言房无东。
只有嫉妒者,时发叹息声。
那块土地上,鸽唱见奔羚。
欲送问候语,且请托惠风。
问因何远迁,难道西与东。
恋情令体倦,却满宇宙中。
安拉敬慕者,与你心相通。
火先耻在后,忍耐最为重。
有人想害我,实话告良朋:
我叔与其子,拉比阿弟兄。
他们欺骗我,筹礼必远征。
我本英雄汉,不畏狮凶猛。
若果不知我,剑矛可作证。
今到伊拉克,求驼圆吾梦。
全为阿卜莱,大福定告成。
唤声嫉妒者,莫做可怜虫!
舍布卜扬鞭,牧场且急行;
知我心着急,解我意中情。
心事托安拉,敌对无作用。
心志坚无比,催马赶征程。
[0065]牧场遭遇
安塔拉吟罢诗,抬头望去,只见大群骆驼、马匹出现在视野里,势如大海波涛,铺天盖地。见此情景,安塔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知道叔父马立克是个狡猾奸诈的人,之所以差自己到此间来,就是为了把自己推上绝路,把自己抛入一个无底的大海。然而敢于面对危险的勇气使他不怕任何困难,心中对阿卜莱的恋情令他将一切艰险置之度外。
舍布卜说:
“弟弟,你看这大群骆驼马匹,好大的一笔财富,足以显示主人是个很有地位的人。”
安塔拉说:
“你说得对!看来,主人是一位拥有大批兵马的大王。我叔叔把我差发到这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我置于死地。此时此刻,我们只是等待命运的安排。哥哥,你继续前进,去探飞驼,让我的宝马休息一下,等你带回确切消息。”
“好吧!我立即前往。”舍布卜说。
他边说边放下弓和箭囊,穿上补丁衣服,肩扛着一根木棍向着牧场走去。
舍布卜来到牧场,时已近正午,只见那牧场广阔无边,溪水流淌。牧奴们看到舍布卜,立即拿出干粮请他吃,和他交谈起来。舍布卜对他们说:
“表兄弟们,我是拉比阿·本·齐亚德的一个奴隶,奴隶自当为主人尽义务。我的主人暴虐无比,就连自由人也不同情。因此,我逃了出来,不想再受他的虐待。我不想再看见他,也不让他再看到我。”
牧奴们说:
“表兄弟,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吧!你住在我们这里,保证你安全无忧。我们还要求我们的主人给你娶个媳妇,让你和我们一道在他的保护下生活。”
舍布卜表示感谢,称赞他们的一片好心。
舍布卜在那里度过了大半天,终于辨认出了驼群中的飞驼,发现那飞驼果然是大地上的一种奇观:驼毛雪白,呈蜷曲状,驼峰丰隆,仅生此地,他处绝无。
舍布卜与牧奴们一道吃过晚饭,然后和他们一道赶着骆驼走到村庄附近。
舍布卜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安塔拉面前,把听到和看到的情况一一告诉安塔拉。
安塔拉听后,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们现在确实处于一个危险地方。我的叔叔心地不善,有意加害于我。我知道齐亚德家族人一旦听说我们的情况,定会咒骂我们,甚至会使我们吃苦头。能救我们的只有安拉……”
安塔拉沉思片刻,又说:
“舍布卜,你也知道,俗语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随后,兄弟俩安睡到黎明前的雄鸡报晓时分,安塔拉醒后,对舍布卜说:
“给我鞴好宝马!”
舍布卜立即行动,安塔拉随即穿起锁甲衣,兄弟俩顿时变成了两位全副武装的英雄和雄狮,一前一后向牧场走去。
二人没走多远,便看到十个奴隶赶着一百峰骆驼走了过来。安塔拉立即隐藏在飞驼必经之地。
安塔拉未动声色,放牧的奴隶保持着主人的尊严,也未与安塔拉说话。舍布卜说:
“安塔拉,你瞧,这就是你所要的飞驼,快动手吧!”
安塔拉说:
“舍布卜,你去把回村庄的路拦住。不要把他们打得太惨,说不定他们会在我们远离村庄之前高声呼喊。”
舍布卜立即从命,走到村庄一边,站在奴隶们身后,摘下箭袋,上紧弓弦,双膝跪下。因为奴隶们忙于玩他们自己的,对舍布卜的动作一无所知。
这时,安塔拉向奴隶们喊道:
“小子们,都到我面前来!”
奴隶们听安塔拉这样一喊,齐声责骂起来。奴隶的头领对他们说:
“把这个小子抓住,处死他!”
一个奴隶立即冲向安塔拉,问道:
“蛮横的傻瓜,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简直是来送死!难道你不晓得这些骆驼是当代大王门齐尔的财产?”
安塔拉骂道:
“你娘的腿,门齐尔王的娘……”
话音未落,安塔拉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起剑落,那奴才顿时身首分家。
奴隶们眼见此情此景,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乖乖地把飞驼牵到了安塔拉面前。牧场上一片哗然,惊喊声此起彼伏,安塔拉给了他们以深刻教训。那些往村庄方向逃跑的人,则被舍布卜的利箭堵截,死的死,伤的伤,鲜血染红了原野,只有没被安塔拉发现,又没被舍布卜的箭射中的人才得以幸运逃生。
舍布卜转回来,命令奴隶们整理好驼群,迎着北风,向荒野进发。安塔拉跟在后面,保护着他们。
他们一直走到日挂中天,无意中回头望去,但见不远处荡起一缕烟尘,顷刻铺天盖地,弥漫了整个原野……
[0066]途中厮杀
片刻之后,烟尘渐渐散开,出现了一哨人马,那是舍伊巴部族的英雄。他们人人披坚执锐,剑矛闪着寒光,锁子甲铿锵作响,快马加鞭,正奋力追赶安塔拉。他们齐声呼喊道:
“自高自大的家伙,你往哪里逃?你还想从当代大王的刀剑下逃命吗?”
呼喊声传到前往希拉城郊外打猎的门齐尔国王耳里,他并没有把注意力转向那些高声呐喊的奴隶,而是对儿子努阿曼说:
“你去看看,那些奴隶正干什么,立即回来报告情况!”
努阿曼随即拍马前往。努阿曼是门齐尔国王的长子,性情果敢坚毅,被立为****。
努阿曼赶到牧奴们那里一问,他们说有一骑士突袭了牧场,劫去千峰骆驼。
听牧奴们这样一说,努阿曼随即带领众骑手纵马去追赶安塔拉。当他们接近安塔拉时,随即开始舞刀弄枪。
安塔拉见众骑士追来,禁不住在马背上微微一笑,如干渴的大地迎接甘霖自天而降,立即纵马驰骋,挥矛刺杀起来。人数渐多,马踏黄沙,尘烟飞扬,剑矛飞舞。安塔拉举矛刺去,但见一个个脑袋开花,肋骨断裂。
舍布卜已经顾不上看管骆驼和牧奴。牧奴们因见自己的主人到来而胆大起来,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看见门齐尔国王的儿子努阿曼,便开始向舍布卜发动进攻,想置舍布卜于死地,都想逃脱。这时,舍布卜呼喊道:
“小子们,你们谁敢动一动,我就一箭将他射死!”
舍布卜朝安塔拉望去,只见他正与努阿曼交战。
努阿曼向着骑士们喊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安塔拉使你们在游牧人当中没有容身之地!瞧你们这些无能的东西,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也对付不了!”
听努阿曼这样一训斥,骑士们方才行动起来。
安塔拉奋力厮杀,剑矛所到之处,但见人头落地,胸被刺穿。拼命厮杀的骑士们纵横驰骋如潮涌,烟尘飞扬弥漫了整个天空。安塔拉胯下的那匹宝马受阻,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片刻后,那匹宝马像风一样从安塔拉胯下逃脱,马背上失去了骑手。
眼见宝马背上无人,舍布卜认为宝马的主人定是遇到了不幸,说不定是被长矛刺中了,不禁顿时眼泪簌簌下落,只得立即跑步逃命。
见舍布卜跑去,骑士们立即策马追赶。舍布卜自感身后马蹄声渐近,于是像飞鸟、惊虎一样加快步伐,遁入荒野。那帮骑士猛追,舍布卜轻身快跑,自午间一直跑到夜幕降临,终于甩掉了那些骑士,来到一个山洞。
就在那个山洞口,舍布卜看见一个贝杜因牧童坐在那里,褐色皮肤,羊群就在他的眼前自由自在地吃着草。那牧童面前有一堆火,火上烤着兽肉。舍布卜走上前去,说:
“小伙子,救救我吧!我失去了兄弟,难过得要命啊!”
牧童说:
“凭拉特和欧萨起誓,我会帮助你免受人害的。”
舍布卜进了山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生。他刚刚坐稳,追赶他的马队便来到了山洞口。那些骑士人人肩荷长矛,手握利剑,杀气腾腾。他们看到牧童,大喝一声,然后说:
“把那个残害我们马匹的魔鬼交出来!我们定要让他尝尝我们的长矛利剑的厉害!安拉要让他断子绝孙!”
牧童说:
“阿拉伯头领啊,你们就把他送给我吧!请接受我的请求。我救了他,他已在我的保护之下。”
骑士们说:
“你保护不了他!把他交出来吧!如若不然,我们就先把你杀掉,让你去饮黄泉水。我们一定要杀死他,因为他的弟弟杀了三百多哈萨部族的英雄。快把他交给我们!正是他使我们遭到了非人的灾殃。因为这条狗是条疯狗。你要保护自己,免得倒霉。”
牧童说:
“你们行行好吧!请你们离开山洞四十腕尺,好让我把他叫出来交给你们,然后听任你们处理。你们不要伤害我的良心!”
骑士们说:
“就照你说的办!我们当中谁都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牧童进入山洞,发现舍布卜害怕得周身颤抖。牧童说:
“小伙子,我与那些狗东西的谈话,你全都听到了。我只能以身来救你脱险,而且我甘心情愿。假若我身边有十个杜丹人,任何一个魔鬼也不敢靠近你的身子。赶快脱下你的衣服,换上我的衣服,到了山洞口,拿着我的干粮和这根棍子,赶着羊走吧!假若他们看见你问你,你就对他们说:‘阿拉伯头领,我进去叫他,他不愿意跟我出来,你们去抓他吧!’你看到他们下马进山洞来找我,你也就平安脱逃了。就让我与他们决一高低,我也就尽了自己的责任。”
说罢,舍布卜换了衣服,拿起棍子,走出山洞,按照牧童教的话与骑士们说了一遍,赶着羊群走到远离那里的丘山上,用牧童给他的干粮充饥,这才觉得周身有了力气。之后,舍布卜把羊群丢在那个地方,快步走入旷野,庆幸自己借牧童的智慧安全逃生。
舍伊巴人下马进入山洞,将牧童拉出山洞,借火光一看,发现他穿的是舍布卜的衣服,而且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们问他:
“你这个该死的小顽童,为什么甘愿替一个陌生人受苦挨杀?”
牧童说:
“阿拉伯头领,你们知道,他向我求救,我救了他。你们来追打他,我求你们放过他,你们却不答应我的要求。既然我没能力保护他,我就只能为他赎身,甘愿代他受折磨。我已沦为你们手中的俘虏,我也就别无所求。”
说着,牧童哭了起来,随口吟诵道:
舍伊巴族人,切莫忘行善。
倘我已犯人,不辞当就范。
列位英雄们,且听我感赞。
舍伊巴骑士们听见牧童吟诗,无不惊其出言不凡,而且行为高尚。他们自觉不杀牧童为好,决定立即回返。牧童赢得了尊荣,骑士们失望地离开了那里。
舍布卜得救后,在旷野上继续行走,直到第二天天亮。他边走边想着自己和弟弟安塔拉的经历。他感到最难办的是如何进村,面对敌人的幸灾乐祸又该如何对付,尤其是安塔拉的叔父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还有奥马拉和拉比阿。舍布卜感到非常害怕,流着泪向阿卜斯、埃图凡部族的家园走去……
[0067]被俘斗狮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安塔拉的情况。
安塔拉仍然在同那帮骑士激战,只见他一手握剑,一手持矛,矛矛致命,剑剑见血,不多时辰,周围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他一直厮杀到敌人像洪水一样朝他扑来,使他进退两难,沦为敌人手中的俘虏,随即被带到努阿曼面前。
努阿曼一看到安塔拉,见他相貌非同一般、体壮如雄狮,惊异不已,立即命令骑士:
“让他骑在马上,把他送到国王那里去!”
手下人立即动手,将安塔拉的手脚绑起来,扶上马背,于傍晚时分,把他送往门齐尔国王那里。
那天,国王外出打猎,正想打道回府时,却在一个名叫杰凡的地方发现一头雄狮。杰凡雄狮以凶猛而著名,勇士以杀死它而自豪。有诗为证:
杰凡大地上,猛狮凶无双。
马队见之惊,二目闪火光。
那雄狮一出现,人们惊恐不已,群马立即惊逃,喊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安塔拉来到了门齐尔国王面前。门齐尔见小伙子气质非同寻常,且身材高大,感到惊奇,遂问道:
“你是阿拉伯的哪个部族的?”
安塔拉说:
“我是阿卜斯部族人。我本一雄狮,持剑英雄汉。人病我成医,受辱我保护。守护妇女者,战时现英姿。”
国王一听,惊赞小伙子口才出众,虽遭俘受绑,却有一股超人的力量。门齐尔国王对他说:
“小伙子,你为什么要劫我的财产、抢我的骆驼呢?”
安塔拉回答道:
“是我的叔父逼迫我来抓你的骆驼的,因为我自小与他的女儿成长在一起,我为叔叔效尽全力。当他看到我向他的女儿求婚时,他却向我要起彩礼来,要一千峰飞驼。我对飞驼一无所知,但我答应了他的要求,走到贵方宝地,遭到了这份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