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自凸显,内外秀无双。
借问女何居,希拉城南端;
宫临福拉特,高门结重关。
盛年独处时,中夜起长叹。宰德·本·阿达吟罢诗,在座的人无不感到惊异,都相信他的话当真不假。新王呼达文德更是动心,连忙说道:
“宰德呀,你可把我的魂都勾走了,你的描述真令我喜忧难言。那么美的女子,令我深深爱慕,我又有什么办法把她弄到手呢!我实在羞于去见她的丈夫,更难以启齿说:‘让你的妻子与我幽居一时,等满足了我的欲望,我再把她送回你的身边。’尤其她的丈夫是阿拉伯国王,又是一位满脑子自尊自重、豪爽侠义之人。”
宰德说:
“大王陛下,你知道,对于拜火教徒来说,一位君王若想要某一个人的妻子,哪怕他是一位国王,如果他不把妻子送来,你就可以剥夺他的一切权利。因为他在你的统治之下,必须服从你的命令,他也必须遵从拜火教徒的教义。”
呼达文德说:
“这种律法只适用于波斯人,而不适用于阿拉伯人,阿拉伯人中谁也不会接受这种律法。因为阿拉伯人的信仰不准许这样做。”
易雅斯·本·盖比萨是新王呼达文德的近臣和好友,自幼和呼达文德一起长大,母亲是波斯人,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族王,因此呼达文德把他当作自己的挚友,而他也很喜欢呼达文德。易雅斯听呼达文德说自己非常爱慕穆特吉黛,心中十分同情这位新王,于是说:
“大王陛下,如果你一心想着那件事,而又羞于开口,我则为你出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呼达文德问。
“据我所知,努阿曼有个女儿名叫丽芭白,他还有个妹妹,都是天生丽质、秀目含娇、亭亭玉立的美女,姿色决不在穆特吉黛之下,而且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若纳其中任何一个为后,都是无可指责的。因为努阿曼国王是你派驻阿拉伯的总督,是你的奴仆,理当听你的使唤,你完全可以让他把那一女一妹送到你的宫中来。如果你有命令,我可以去把努阿曼杀掉。”
当时,呼达文德的宫中有五千美女,有的来自突厥,有的来自拜占庭,有的来自阿拉伯,也有来自波斯的。
在座的人全是王宫大臣之后。当他们向呼达文德谈及努阿曼的女人时,宫中的嫔妃们怒气大作,一个个变得像蛇蝎般可怕。新王呼达文德的心腻烦了她们,眼睛也不再看她们。呼达文德说:
“爱臣们,你们派使者去做驻阿拉伯的总督吧!”
宰德·本·阿达说:
“大王陛下,我去吧!”
宰德·本·阿达与努阿曼国王之间素有冤仇,起因是波斯先王艾努舍尔旺在位期间,努阿曼杀死的波斯骑士中有宰德的儿子,因此宰德一直想着为儿子报仇雪耻。如今,宰德终于盼来了机会,正好利用它一报冤仇。
呼达文德对宰德·本·阿达说:
“宰德,你准备一下,明早就出发吧!”
呼达文德指令自己的数名贴身侍卫随宰德一同前往。翌日天亮,宰德来见新王,呼达文德命令他带着两百名骑士和大批礼物、珍宝上路了。
宰德一行人马来到希拉城,见到努阿曼国王,问过安好,行过大礼。努阿曼国王对他表示欢迎,问其近况及来意,宰德把情况一一讲明。宰德说:
“努阿曼,如果你与新王呼达文德之间结下亲缘关系,你便足以傲视天下群雄,无人能与你一争高下。”
说罢,宰德命手下人将带来的大批金银珠宝、华衣锦饰等礼物奉献在努阿曼国王面前,大殿内顿时金光闪烁,耀眼夺目。随即,宰德要努阿曼国王立即答话。
努阿曼国王听后,不禁勃然大怒,满脸通红,说道:
“宰德,居住在阿拉伯大地以外的人怎么贪恋起阿拉伯姑娘来了呢?凭开天辟地、创造日夜、全知幽冥的伟大安拉起誓,呼达文德对我说‘你把我父王的财产全拿去,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给我你女儿丽芭白的一根头发,让我看你妹妹哈丽阁一眼吧!’我都不会答应,让他大失所望。我决不会让我的女儿和妹妹离开阿拉伯大地。宰德呀,为呼达文德出这种主意的人是不会有朋友的。你回去告诉呼达文德,我这里没有待嫁的姑娘。”
宰德听努阿曼国王这么一说,心中暗喜,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努阿曼国王拒绝呼达文德的要求,正好为他的复仇提供了借口。宰德离开希拉城,边走边向呼达文德的侍卫传达努阿曼国王的话,因为侍卫不懂阿拉伯语,全仗宰德替他翻译。宰德传达完努阿曼国王的答话,对侍卫说:
“你有所不知,努阿曼根本不把呼达文德放在眼里,整个科斯鲁帝国在努阿曼眼里都无足轻重。”
侍卫一听,怒不可遏,说道:
“凭光神火神起誓,假若我当场明白他说的那些话,我立即拔剑出鞘,削下他的首级。不过,呼达文德听到他的这种回答之后,他也免不了杀身之祸。”
宰德一行人马回到马达茵,见到新王呼达文德,将出使情况一一报告。呼达文德听后,深感为难,自卑感顿生,说道:
“我大为君王,掌管着纵横大地,如此小小要求却得不到满足。凭火神起誓,我定要绞死那努阿曼,占有他的女儿、妹妹和妻子!”
旋即,呼达文德派人把易雅斯·本·盖比萨叫来,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向他重述一遍,然后对他说:
“易雅斯,你把塔伊部族的头领召集在一起,带上你想带的人去希拉城,把努阿曼抓起来,把这个无视我的尊严的家伙给我除掉!”
易雅斯说:
“大王陛下,我希望你派出大军和塔伊部族骑士一道行动。”
易雅斯是一个意志坚强、善握战机的勇士,立即集结塔伊部族及其盟友共计一万二千名骑士,分成三军。他又去见新王呼达文德,说:
“请大王在波斯军中选一名将领统帅三军吧!”
呼达文德立即唤来一名贴身侍卫官纳伊勒,令其率领五千名代来姆骑士,并对他说:
“你率大军和易雅斯一道出发,前往希拉城,一切听从易雅斯的命令!”
“遵命!”纳伊勒回答道。
经过一番准备,易雅斯·本·盖比萨率领大军踏上征途,但见旌旗招展,长矛如林,耳闻鼓号齐鸣,人喊马嘶,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0523]梦中少年
努阿曼国王做过噩梦,估计到灾难就要临头,就在宰德和侍卫官纳伊勒离开新王呼达文德那里之后,便携家带口领着人马向希贾兹大地走去。努阿曼离开希拉城的第二天,易雅斯·本·盖比萨进了希拉城。他发现那是一座空城,不禁心中一惊。宰德一时感到失望,痛恨自己不能一举满足新王呼达文德的贪色之欲,于是留下一部分骑士守在希拉城,同时修书一封,立即派信使直送马达茵王宫。信中写道:大王陛下,努阿曼已经离开希拉城,带着家眷和钱财奔希贾兹去了。我立即带人马跟踪,并向陛下保证,不为陛下抓到美女决不回返。请勿责备我之作为,因为在场人所见与不在场者所见全然不同。
……打发走信使,宰德呼唤骑士上马,像疯子一样完全不计后果,带着由波斯人和阿拉伯人组成的大军踏上了去往希贾兹的征程。
努阿曼国王率领人马离开希拉城的第三天,宰德、侍卫官纳伊勒和易雅斯的大军便赶上了努阿曼的人马。努阿曼见身后烟尘飞腾,矛头闪闪放光,自感灾难临头,随即朝手下大军一声呐喊,命令他们准备迎击敌人,留下一千名彪形大汉负责保卫妇女。
由波斯人、代来姆人和阿拉伯人组成的大军眼见已经追上努阿曼国王的人马,欣喜不已,顿时喊杀声大作,策马飞奔,挥矛舞剑,轻快赛过鸟雀,向着努阿曼的人马扑将过去。刹那之间,拼搏开始,战马扬蹄,黄尘弥漫,人喊马嘶,剑矛对撞,铿锵作响。那是以厮杀决高下的日子,谁能打败对手,抢来女人,谁就能享受尊荣;谁丢下孩童,惨败而返,谁只能屈辱而生。努阿曼国王对手下骑士高声喊道:
“骑士英雄们,你们要全力拼杀,千万不要贪生而丢人出丑!你们要知道,你们的女人若被波斯人抢走,他们会把你们的女人卖往呼罗珊。她们即使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会流落异地,终身面临你们想象不到的贫穷和痛苦。
阿拉伯骑士们听国王这么一说,立即杀向波斯大军,似乌云压城,无比凶猛。易雅斯见势不妙,带着手下五千人马冲向对方守卫妇女的那一千名骑士,抢夺妇女和孩子。眼见异族人马攻来,妇女和孩子们哭喊起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努阿曼国王受伤,自信必死无疑,似觉死神已向他招手,决计逃跑之时,忽听敌军的后面传来急促的呐喊声,且见若干匹战马风驰电掣般地从希贾兹方向赶来,顷刻间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立即向易雅斯的帅旗冲杀过去,同时发出狮吼般的喊声。为首的骑士身材高大,强悍无比,像是阿德、赛姆德部族人,边策马边飞奔,边高声喊道:
“舍伊巴骑士,冲啊!我是哈尼·本·迈斯欧德。努阿曼,你放心吧,你为自己脱险而高兴吧!”
哈尼骑着一匹黄骠马,手握利剑,奋力冲向包围军,很像努阿曼国王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少年,正巧在他遇险之时来到了战场。
列位听官,事情为何如此凑巧呢?话从天房分手说起。努阿曼派了五十名骑士离开天房,命令他们去舍伊巴人居住的家园找哈尼·本·迈斯欧德,努阿曼把少年的相貌向他们讲了一清二楚。前面已经提到,安塔拉·本·舍达德及其弟弟马兹尼等伙伴跟在五十名骑士后面,因为舍伊巴部族家园是他们返回阿卜斯家园的必经之地,他们也希望顺便助骑士们一臂之力。此外,安塔拉还一直挂念占卜大师提到的他手中的那个俘虏。因为他早已托付阿尔沃将俘虏送回家园,故他跟着那五十名骑士奔舍伊巴部族家园去了。
安塔拉随他们穿旷野,越丘山,到了舍伊巴部族家园,立即向骑士打听哈尼·本·迈斯欧德所在,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得出来。他们只有继续前进,行至一个名叫“迪卡尔”的地方,那是舍伊巴人最好的家宅所在,便在那里停留下来。骑士们分散开,安塔拉和弟弟马兹尼选择了一处水源落脚,因找不到努阿曼国王的梦中少年哈尼而感到烦闷。正当他们交谈之时,忽见原野上出现了一名骑士,正策马疾驰追捕鸵鸟,时而左奔,时而右跑,同时呼喊不断,惊地动天,黄尘弥漫,就像骑士上阵厮杀鏖战。
见此情景,他们不禁一惊。安塔拉对马兹尼说:
“看哪,这位骑士打猎就像上战场,真是一位好样的阿拉伯骑士英雄。”
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位骑士,直到那位骑士掷出矛头,将鸵鸟击倒在地上,然后向旷野驰去。马兹尼见鸵鸟倒在地上,对安塔拉说:
“我去把这位骑士击中的猎物取弄来,正好做我们的午餐。”
“你去吧!”安塔拉说。
马兹尼策马赶去,当他接近猎取,正想下马拾起那只鸵鸟时,忽见一头雄狮冲出丛林,叼起鸵鸟向丛林窜去。马兹尼正吃惊地站在原地,忽见那位骑士回来了。那骑士不见猎物,便问马兹尼:
“小伙子,你拾走了我们的猎物?”
“凭安拉起誓,”马兹尼说,“阿拉伯头人,我没有拾走你的猎物,而被一头雄狮叼走了,进了那片丛林。”
“哦,你说得对,这血迹是通向丛林的。”
那骑士说罢,即刻翻身下马,把武器丢在地上,赤手空拳向丛林走去。马兹尼见此情景,站在原地等看那位骑士从雄狮口中夺回猎物,不由自主地说:
“天哪,就是海怪也不敢赤手空拳与雄狮斗啊……”
马兹尼话未说完,只听丛林中传出来狮吼声。马兹尼心想:“凭安拉起誓,糟啦!那少年定是丧命啦!”他想立即上马回返安塔拉那里,不料回头一看,见那骑士挺着腰杆走出了丛林,右手拉着狮子的颈毛,就像勇士揪着胆小鬼的脖子,左手拖着那只鸵鸟,边走边斥责狮子:
“大虫啊,大虫,你竟敢掠夺我哈尼·本·迈斯欧德捕到的猎物,真是岂有此理!”
哈尼摇摇摆摆走在高低不平的地上,然后丢下手中的鸵鸟,全力制服另一只手拉着的那头怒吼着的想挣脱的雄狮。他把雄狮摁在一块大石头上,将雄狮宰掉,把骨肉分开。随后,哈尼先想上马离去,却看到站在那里的马兹尼,于是问道:
“阿拉伯头人,你是何许人哪?该是过路的吧?你要到哪里去呀?你如果想停下来休息一下,那就跟我到我的村庄去吧!我的村庄离这里很近。”
马兹尼说:
“小伙子,我不是一个人在此,还有我的五十名骑士同伴呢……”
哈尼·本·迈斯欧德听马兹尼说到努阿曼国王,立即放下手中的猎物,问道:
“努阿曼国王为什么要派你们来找哈尼·本·迈斯欧德妮?”
“你有所不知,努阿曼国王做了一个梦,使他不知所措。他梦见一头大象,体态硕大,口中喷火,冲着他袭来。努阿曼国王惊恐不安,拔腿就跑,不料那头大象穷追不舍,想把他烧死。正在这万般危机之时,忽见一个人走来,挥剑朝大象的头部刺去,大象口中的火顿时完全熄灭。那个人对努阿曼国王说:‘努阿曼,你不要害怕!我叫哈尼·本·迈斯欧德,是舍伊巴部族人……’国王忽然从梦中惊醒。随后,他带着国家重臣去了麦加,请占卜大师为他解梦。占卜大师对国王说:‘你去找名叫哈尼的少年去吧!你要亲近他,因为他能把你从烈火中拯救出来。’努阿曼国王听后,便派人来找哈尼,我们转遍了舍伊巴部族家园,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哈尼·本·迈斯欧德听后微微一笑,心中惊诧不已。
安塔拉及其伙伴站在原地,翘首以待马兹尼回来,好容易才看到马兹尼带着哈尼回来了。安塔拉一看到哈尼,便对马兹尼说:
“马兹尼,你带来的这个小伙子,多像努阿曼国王说的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个骑士呀!如果他名叫哈尼·本·迈斯欧德,我们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