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雅斯·本·盖比萨统领波斯大军的侍卫官纳伊勒看过信,担心后果难测,心想:“我理当先救出新王的这位朋友,然后集中全力与努阿曼作战;不然,我们会损失惨重,后悔莫及。因为我们的人马数倍于敌人,放掉这么一伙俘虏无碍大局,即使再多上千人,也没什么关系。”想到这里,波斯大军便把俘虏们集合在一起,要他们立下约言,然后将他们全部释放了。
俘虏们回到努阿曼国王身边,国王便下令把武器和坐骑还给易雅斯,并要他答应议和,然后息战,各自返回家园。易雅斯拒绝议和,他说:
“这件大事要由大军统领、新王呼达文德的侍卫官决定,我无权做主。”
说罢,易雅斯跃上马背,回到波斯军中,然后来到塔伊部族骑士们面前,命令他们准备上阵厮杀。波斯骑士亦做了交战的准备。
哈尼·本·迈斯欧德对努阿曼国王说:
“主公,请你和来赫姆部族骑士留在旗下,保护妇女和孩子;我去将他们冲散,好让你们收拾战利品。”
哈尼又对自己的部族骑士们说:
“弟兄们,你们策马紧跟在我的身后,看我如何消灭眼前的敌人。”
说罢,哈尼纵马冲入战场,左右驰骋,令敌军胆战心惊。哈尼高声喊道:
“波斯人,你们一千人一千人地出来和我交战吧!如果你们没有这种能力,就和阿拉伯人一起出来与我拼杀。我一个人与你们厮杀,足以为天下后人留下佳话传诵。”
波斯大军听到哈尼的喊声,争相投入战斗。一队驰入战场,未战几个回合,因抵挡不住哈尼的猛烈刺杀而回转。另一队冲入战场,因看到的厮杀情景可怕而退回。哈尼自感坐骑乏力,回到同伴当中,换骑另一匹马,手握长矛和宝剑冲向波斯军。剑矛像火星一样从火石迸出,直刺敌人的心肝,他变得好似一位阿德部族巨人或一头愤怒的雄狮,令敌人心惊胆战。哈尼边挥矛舞剑,边吟诵诗歌:利剑莫诉苦,且忍愿成全。
长矛伴随我,令敌迎大限。
无力挥长矛,宁可抛一边。
敢令敌战马,惊若群兽窜。
年少擒猛狮,今战英雄汉。
扬眉剑出鞘,星火燎山原。
诸君快逃离,免遭王妙算!
吾名四方闻,尔等抵挡难。
剑矛挥舞处,勇士心胆寒。
欲知我雄威,且请至阵前。哈尼吟罢诗,朝波斯骑士们望去,但见他们的头领们正聚集在统领侍卫官身边进行商议。哈尼对舍伊巴部族骑士们说:
“弟兄们,向这伙人冲杀过去,把他们打散,将他们的帅旗砍倒,这支大军就会败北!”
随即,哈尼走去对努阿曼国王说:
“主公,你看到波斯大军的帅旗倒下,你就率来赫姆部族骑士发动进攻,这样可将波斯军一举挫败。”
易雅斯对波斯军统领纳伊勒说:
“侍卫官大人,你有所不知,前来支援努阿曼国王的这个魔鬼是一位铁石英雄。我们如果小看了他,他会把我们的骑士全部杀掉。依我之见,我们应该采用人海战术,以多攻少;如若不然,我们难以压倒努阿曼国王。”
纳伊勒统领说:
“这件事,我们不能听你的,因为你被俘过。我不能听一个低贱者的话。我已经看到你没有能力与努阿曼交战,无法实现新王呼达文德的愿望。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看看我如何处置这些人!”
易雅斯说:
“侍卫官大人,既然你已见证了我的无能和被俘,那么,你就照自己的安排行事,展示你的才能和豪气吧!”
正当波斯军将领们争论不休时,忽听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震动。他们扭脸看去,只见哈尼带着人马攻来,剑闪寒光,个个似雄狮一样凶猛。眼见此景,纳伊勒立即手握长矛,策马离开旗下,同时朝手下骑士大喊一声,向着哈尼冲去,想一举将哈尼刺中。哈尼既没有小视纳伊勒,又没有立即与他交手,先是朝这位波斯军统领大喝一声,然后纵马左右驰骋。哈尼善于用矛,更晓得往何处刺杀会令敌人丧命。哈尼终于寻到了机会,策马绕到纳伊勒的身后,一矛刺入他的后背,穿过心脏,矛头出了前胸。只听咕咚一声,纳伊勒当即落马倒地。
波斯大军眼见帅旗倒下,顿时乱作一团,意见不一,斗志锐减。努阿曼国王得知发生的一切情况,自感波斯大军失败已不可避免,于是向来赫姆部族骑士一声召唤,众骑士立即策马冲往阵前。冲在最前面的是希贾尔·本·阿米尔。希贾尔在此战中起到了大英雄们所不能起到的作用。正是他支撑着努阿曼的大军;如若不然,努阿曼的大军将无家可归,连一个回程报信儿的人也难以找见。当时,努阿曼国王重伤在身,但他看到哈尼的举动,信心倍增,相信胜券在握,希望必能实现,于是带伤上阵,在保卫妇幼战斗中显示了超凡的勇敢。
易雅斯见哈尼一矛将波斯军统领纳伊勒戳于马下,一命呜呼,只觉耳失聪,目失明,心想:“我昨日战斗被俘,蒙对方大恩将我释放,今若再出现,哈尼非杀死我不可……”他又看到帅旗倒下,波斯大军乱作一团,哈尼依然在奋力厮杀,不时有人落马,生怕自己命断黄沙,于是急忙逃向荒野。一伙波斯骑士回返,眼见自己的统领躺在地上,随着慌忙逃走的阿拉伯部族骑士抱头鼠窜。哈尼、努阿曼及其手下朋伴穷追不舍,直到天色大亮。
哈尼、努阿曼率领人马回到营帐,骑士们为战胜敌人而欢欣鼓舞,努阿曼国王的随行骑士和妇女、孩子都为自己得救而欣喜若狂,齐声为哈尼·本·迈斯欧德祈祷祝福,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哈尼·本·迈斯欧德对努阿曼国王说:
“主公,假若我早知道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在这个地方遇到你,我定会把舍伊巴部族的所有骑士带来,把那些从呼罗珊来的波斯大军全部歼灭在这里,包围科斯鲁艾努舍尔旺之子呼达文德的王宫。”
努阿曼国王感谢哈尼的美言和善意。他们就地宿营,一夜无话。次日天亮,努阿曼国王带着妻子及手下人,在哈尼·本·迈斯欧德的陪同下向舍伊巴部族居住的迪卡尔大地进发,打算在那里居住下来,把哈尼·本·迈斯欧德及其手下骑士作为靠山,从此过上平静生活。
[0525]初识血亲
一路上,哈尼·本·迈斯欧德好言安慰努阿曼国王,答应竭尽自己和族人的全力为国王效劳,不需要他人帮忙。哈尼沐浴着从故乡方向吹来的惠风,每当接近家园一程时,他便更加思念自己的心上人莱伊拉和迪卡尔大地,禁不住诗兴勃发,随口吟诵道:瑟瑟惠风吹,搅我心不安。
想到迪卡尔,思念意倍添。
故园莫哭泣,祥云仍在天。
几多临沙场,多少敌被歼。
夜黑见光明,只等我身现。
救助蒙困友,每每我当先。
烟尘腾起处,骑士勇方显。
且问波斯军,吾志多高远;
再问易雅斯,如何遇反剪!
纵马入敌阵,群敌心肝颤。
统领撞吾矛,人仰马覆翻;
一命染黄沙,众敌慌逃窜。
拨马凯旋归,伙伴绽笑颜。
明日征尘起,努阿曼待观:
谁救妇与幼,何人退敌顽!哈尼吟罢诗,众头领欣喜不已,努阿曼国王及其手下人尤为开心。哈尼在他们心中享有崇高地位,他们认定哈尼是当代英雄豪杰。跟着哈尼穿旷野,越荒原,寻水源,终于临近迪卡尔大地舍伊巴部族人居住之处。哈尼即派一位骑士先行一步,向族人报告他们回来的消息。
族人得知哈尼到来,头领拜德尔·本·阿卜杜·舍姆斯跃上马背,率领众骑士出郭相迎。舍伊巴部族人热情迎接努阿曼国王一行,让他们在一片名为“奈卡”的宽广肥沃的土地上安家落户,继之设宴款待努阿曼一行,为他们的到来感到由衷高兴。
努阿曼国王一行安顿下来,立即派骑士前往希贾兹的各个阿拉伯部族,将与科斯鲁艾努舍尔旺之子呼达文德的大军交战一事通报给他们,并对他们说,一旦波斯大军再次入侵,他们一定要一致行动抵抗侵略者。另外,他派人去阿卜斯部族,要他们做同样的准备。努阿曼国王则在那里住下,等看情况如何发展。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安塔拉·本·舍达德的情况。
安塔拉告别哈尼,并请哈尼去支援努阿曼之后,他则踏上返回家园之路。经过一番跋涉,终于临近了阿卜斯部族家园。伙伴们得知安塔拉回来,立即出郭相迎,迈赛拉就在欢迎队伍的前列,另外还有他的伯父舍布卜。他们见到安塔拉,便对他说:
“我们把你的儿子迈赛拉交给你吧!”
安塔拉在见到欢迎他的人们之前,看到路边有座新坟。他一走近新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凭安拉起誓,这是我的好朋友爱兽迷的坟墓呀!愿安拉怜悯他!”
朋伴们立即走过去,问他:
“这是谁告诉你的?”
安塔拉听他们这样一问,哭得更加厉害,泪水簌簌下落,不时唉声叹气。他说:
“凭安拉起誓,他是我们多好的朋友和伙伴呀!这就是他的坟墓,即使你们抱怨我的举动,不信我说的话,也改变不了事实。就请你们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吧!”
说罢,安塔拉后退几步,仔细观看坟头上长出的青草,然后说:
“这坟上的青草,在我们来时,它就泛青变绿,而在我们离去之时,它就发黄凋谢。”
众位骑士后退,在那里站了半个时辰,果见青草凋谢干枯,仿佛那里本来没有长过草似的。骑士们走去,赶上安塔拉后,把他们看到的情况告诉安塔拉。他们说:
“那些青草果然凋谢干枯了。”
安塔拉对他们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安塔拉在前面走,众伙伴后面跟,临近家园时,受到同伴们的热烈欢迎。舍布卜说:
“骑士之王,我们再热烈迎接你,也赶不上你的儿子迈赛拉期待你回来呀!安拉给你的儿子送来了喜信儿,让你的儿子喜在心里,笑在脸上。”
看到父亲到来,迈赛拉急忙跳下马背,快步跑到安塔拉的马旁,亲吻父亲的双脚和双手。安塔拉欣喜难抑,几乎昏厥过去。他翻身离鞍,紧紧拥抱着儿子,喜泪夺眶而出。他对舍布卜说:
“家兄,我已得到了这个消息,是天房的占卜大师告诉我有了这个儿子的。这个情况又是谁告诉你们的呢?这孩子的母亲又是谁呢?请把情况全告诉我吧!”
舍布卜说:
“胞弟,这位就是他的母亲麦哈莱芭,我们是在达尔穆部族家园从‘战鹰’拉基塔·本·泽拉来手里夺回千里驹时将她俘获的。你曾在她那里的谷地中过夜,并且说‘我将让她像我骑在马上一样开心’。我们回返时,见到了她的侄子牵着她的马赶来,那是我们俘获了她的那个侄子并想杀掉他之后发生的事。”
安塔拉听舍布卜这么一说,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他对舍布卜和麦哈莱芭说:
“今天,就请你们安排住宿吧!”
舍布卜说:
“胞弟,我们已为麦哈莱芭和她的儿子搭了一顶大帐篷,而且是以麦哈莱芭的名字命名的。”
安塔拉听后分外高兴,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了地位,暗自惊叹斗转星移,世代更替。他说:
“人是无法估量主神的力量的。”
安塔拉跃上马背,他的儿子迈赛拉同样上马,向着家园走去。
安塔拉看到爱兽迷的儿子赛比阿·也门穿着孝服,知道他的父亲确已告别人世,于是向阿尔沃问起爱兽迷的情况。阿尔沃说:
“爱兽迷和我们一道回来,他的伤势并没有好转,而是死在了路途中。”
安塔拉说:
“我们痛失一位英雄,喜迎我的儿子迈赛拉到来。所有这些事情都是由安拉决定的,我们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安塔拉走到赛比阿·也门的面前,亲吻他的眉心,心中的悲痛却难以言表。他对赛比阿·也门说:
“孩子,我所有的一切都听凭你的使用。”
安塔拉走近家园,迎接他的是族王盖斯及其众兄弟,祝贺他平安归来,然后问起努阿曼国王的情况。安塔拉把占卜大师解梦及寻找哈尼·本·迈斯欧德的经过,从头到尾向族王讲了一遍。他们听后惊诧不已,颇为门婿感到担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