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麦的父亲海尔斯·本·加萨尼怎么回来了呢?其原因颇为离奇。前面提及,海尔斯带着五十万大军迎战波斯大军去了。他的侄子艾卜杜哈怀疑他难以抵挡住波斯大军的攻势,必然会死伤很多人,而且厮杀时间会很长,又看到伊拉克大军很弱,于是自己带领一千人马攻打大马士革城去了,而让他的叔父海尔斯与伊拉克大军交战。海尔斯带领人马主动向一路波斯大军发起进攻,而西洋大军则向另一路波斯大军杀去。法札拉人和沙姆阿拉伯人高声呐喊,此呼彼应。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气氛令人窒息,观之必将缩短寿命。长矛翻飞,利剑舞动,箭出弦有人倒下,铠甲坚固者往往取胜。沙姆大军将伊拉克大军打得落花流水,代来姆、波斯骑士中的许多人沦为俘虏,受伤的骑士更是难以计数。
易雅斯·本·盖比萨走去为塔伊部族骑士打气,鼓励他们勇敢上阵厮杀,莫忧伤,戒悲鸣。波斯将领鲁斯泰穆·本·迈哈丹奋力拼杀,分外勇猛,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位非同寻常的骑士巨人,能他人所不能。然而波斯大军终究抵挡不住沙姆大军和西洋大军的猛烈进攻,伤亡惨重。鲁斯泰穆自感性命难保,于是躲进了长山,等待艾卜杜哈的消息。就在那天,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带领的大军占领了波斯大军的许多帐篷,救出了许多被俘的骑士。当他们稍稍安定下来时,海尔斯便想到了他的侄子艾卜杜哈。他说:
“我今天没有看到艾卜杜哈出现在战场上,向我们发动进攻的骑士中也不见他的身影,定有什么原因在其中!”
海尔斯叫来一位被救出的俘虏,向其打听艾卜杜哈的情况。那位被救出的俘虏告诉他们说:
“艾卜杜哈公子一心想着哈莉麦姑娘,他带着人马攻打大马士革城去了。他向易雅斯·本·盖比萨许下诺言,他要攻下大马士革城,杀死城中的沙姆人。”
海尔斯听后,坐立不安,夜不成寐,搔首咬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再也呆不下去,唤来西洋军统帅及其手下将领,把听到的关于侄子艾卜杜哈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他对他们说:
“一旦大马士革被占领,沙姆大地便不再属于我们了,希贾兹人和波斯人就会在我们的周围站稳脚跟。依我之见,我现在必须带着阿拉伯骑士回返大马士革,你们则留在此地,继续与人困马乏的波斯、伊拉克大军作战。他们的人马逃进长山去了,厮杀战斗将不会到此终止,等我回来,接着与敌人交战。”
西洋军统帅说:
“你就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吧!这两天里,我不会出战,暂时避一避拼杀的辛苦。来日若再有战事,我将独自出战,管教敌人有来无回,统统血染黄沙,永眠荒原。”
听西洋军统帅这样一说,海尔斯甚为放心,立即派手下将领去通知沙姆大军,把大马士革城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大军将士们听后,顿时一片混乱,高声喧哗不止,无不担心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遭遇什么不测,随即飞身上马,腰佩利剑,手握长矛,一切准备完毕,未到日挂中天,大队人马便踏上了返回大马士革的征程。海尔斯只顾策马飞奔,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一直疾行至次日曙光初现,海尔斯·本·加萨尼及其手下将士依旧策马疾驰,如光似箭,未到东方升起朝阳,他们已经临近大马士革城墙。
哈莉麦派出的骑士前来迎接她的父王,把城里宫中发生的事情向海尔斯一一细说。海尔斯听后心中的急火这才平息下来。随后,他们跟着前来迎接的骑士走去。哈莉麦带着宫仆宫女走出城门迎接父王,父女在一场劫难过去之后相见,两人的泪水淌在了一起。哈莉麦亲口把宫中激战的情况告诉了父王,海尔斯听后盛赞安塔拉·本·舍达德品德高尚、意志坚强、慷慨豪爽、宽宏大量、善举非同寻常。海尔斯说:
“说实话,我们真的无法报答这位骑士之王的大恩大德。安塔拉保卫了我们的妇女孩童,拯救了我们的国家,使之免落入敌人之手,这种救生灵保国家之厚恩何以能报啊!”
海尔斯令大军下马进城,他则在国家重臣们的陪同之下向王宫走去。海尔斯进了宫门,立即去见安塔拉及其伙伴。他走进安塔拉及其伙伴下榻的宫中客房,微笑着向安塔拉问安致意,然后说:
“阿拉伯头领们,门第高贵的英雄之后,祝你们平安脱险,贺你们粉碎了敌人的进攻。你们为我们做的好事,我们是不会忘记的,因为你们的善德种子落在了最肥美的土地上,必将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来是向你们道歉的,请骑士英雄们接受我的歉意。我感谢你们为本城居民做的好事,感谢你们为我保住了妇女、孩子和国家。”
海尔斯向安塔拉走去,安塔拉也已站了起来。海尔斯向安塔拉致意问安,亲吻安塔拉的眉心,衷心感谢他的善举,赞扬他的美德,继之向安塔拉的弟弟马兹尼、儿子迈赛拉等一一问好示谢。末了,海尔斯对他们说:
“阿拉伯头领们,恕我现在无法报答你们的恩情,而且也不能和你们长谈。因为我已把基督徒大军留在前线与拜火教徒大军作战。凭耶稣基督起誓,我真担心我们的大军遭到挫折。因此,我希望你们明日一早披坚执锐,跃上马背,和我一道奔赴前线,帮助我与敌人拼杀。当我们把敌人彻底打败,了却了征战心事之后,我们再返回都城,尽我之力全心全意为你们效力,促膝长谈,共度欢庆胜利之日。我已经意识到,与你们相识是我的荣幸,而与你们为敌则是愚昧无能。”
安塔拉听后,对沙姆王海尔斯的这番美言深表谢意,并表示支持他的征战行动。安塔拉说:
“主公大人,我们都是你的奴仆,理当全力为你效劳,只管对我们发号施令。大王,你走到哪里,我们就跟你到哪里,你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向哪里。你只管放心就是,我们定助你打败波斯大军,斩下他们当中的那些代来姆人、波斯人和阿拉伯人的首级。不过,假若努阿曼国王和他们在一起,我们是不能对他下手的,我们不能背弃他,因为他毕竟是我们族王盖斯·本·祖海尔的妹夫,而我们又与族王之间有着亲情血缘关系。”
海尔斯·本·加萨尼听安塔拉这样一说,知道安塔拉尚未得到努阿曼国王丧命的消息。这时,海尔斯稍加思考片刻之后,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你有所不知,你们的门婿努阿曼国王已被波斯科斯鲁用计谋害死,而且在迪卡尔战役之后,波斯大军还抄了努阿曼国王的家,洗劫了他的国库。非常奇怪的是来与我们交战的竟是易雅斯·本·盖比萨;幸运的是我们已经快要追上他的人马,眼看就能将他消灭。”
安塔拉听到努阿曼国王被害的消息,痛苦又回到了心头,不禁怒火中烧。阿卜斯部族人由于安塔拉的远去而备遭屈辱之苦,部族柱梁因而坍塌。安塔拉悲叹道:
“天水之子,好可惜啊!怎么仅仅一年工夫,你便命丧在波斯王的阴谋之下!凭安拉起誓,我定让伊拉克变为荒原,定让波斯人和拜火教徒在那里绝迹!”
安塔拉又对海尔斯说:
“主公大人,快率领我们起程,让我们和你一起去帮伊拉克人,定叫他们面临灭顶之灾,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海尔斯说:
“白日已经过去,我们明日上午上路。”
随后,海尔斯把安塔拉及其伙伴们接进迎宾馆。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君王,统治着广大地域,乃是万王之王。安塔拉及其伙伴们眼见迎宾馆的豪华陈设,和海尔斯令仆人给他们送来的金杯银盏、美酒佳酿、玉液琼浆,一个个惊愕不已。海尔斯边与他们一起举杯把盏畅饮,边向他们谈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安排,为这些天来屡屡降临的灾难感到吃惊。他们边饮边谈,不知不觉已见东方放亮。这时,他们向营帐走去,开始做出征准备。正当他们准备上路之时,忽见他们选定的那条路上荡起一缕烟尘,顷刻间铺天盖地,天色一片黑暗,看上去定是战马飞奔,有一哨兵马到来……
[0546]敌临京城
海尔斯说:
“凭耶稣基督起誓,这定是西洋军统帅的人马,他们大败而归,法札拉人也跟着他们回来了。我早就料到,我们离开他们之后,他们定遭大败,损失惨重。”
海尔斯立即飞身上马,朝沙姆大军一声呼唤,将士们快速走出帐篷,跃上马背,争先恐后向着腾起黄尘的方向飞驰而去。
原来,那漫天黄尘却是伊拉克大军的战马荡起的。沙姆王海尔斯刚一回返大马士革城,波斯大军便出现在了西洋大军面前,耀武扬威,想在海尔斯率大军回来之前,一举将西洋大军击垮。那天早晨,易雅斯·本·盖比萨去观察基督徒大军的动向,发现他们已经孤立无援,沙姆大军全都跟着海尔斯返回大马士革城而去,于是对波斯将领鲁斯泰穆·本·迈哈丹说:
“将军,你有所不知,大马士革王已于夜里带着阿拉伯人离去。如果我猜得不错,艾卜杜哈定是在大马士革城里干了一件什么大事,使得海尔斯不得不返回大马士革城。依我之见,我们立即向留在这里的人马发动猛烈进攻,把他们歼灭掉,然后进军大马士革,支援艾卜杜哈;如若不及时支援,恐怕艾卜杜哈及手下人马会惨败甚至丧命。”
说罢,易雅斯·本·盖比萨命令众头领立即做好准备。头领们则呼唤阿拉伯骑士和波斯骑士立即下山。他们精神振奋,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准备向西洋大军发动进攻。
这时,忽见西洋大军统帅跃马冲入战场,来到交战的地方,想挫败波斯大军的锐气,遏制他们的进攻。那位西洋军统帅身披镀金铠甲,头戴嵌有金十字架的头盔;右手握端头镶有火炬形矛尖的狼牙棒,看上去颇具大主教的威严;左手持金色盾牌,足以抵挡长矛和利剑的击打猛刺;胯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奔跑快胜闪电,嘶鸣声如惊雷。西洋军统帅一出现在两军阵前,便将波斯军喝退,自己也回到原来的地方,用手势示意阿拉伯人和波斯人,要他们一个一个地单独与他交战。对方明白他的意思,却见塔伊部族骑士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杀过去,一个一个地与西洋军统帅交手。塔伊部族骑士终于不抵西洋军统帅的威力,先后有十五名骑士落马倒地,只得停战罢手。波斯骑士想出阵与那位西洋军统帅一决高下,但将领鲁斯泰穆不让他们出战,一声大喝,命令他们退回。
鲁斯泰穆·本·迈哈丹对波斯骑士们说:
“你们站在原地,不要盲动!你们不要与这个魔鬼交战,以免伤了我们的尊严。这个魔鬼已经杀死了我们的多名骑士,因为他是一个无可抵挡的妖魔鬼怪。”
说罢,鲁斯泰穆纵马向着西洋军统帅冲杀过去。鲁斯泰穆骑着一匹阿拉伯纯种马,马毛漆黑如夜,四蹄健壮,奔跑如飞;身披小孔多层锁子甲,坚如顽石,刀枪不入;头戴科斯鲁钢制头盔,外镀赤金,光芒四射;腰佩印度制利剑,削铁如泥,剑鞘上镶嵌着宝石,闪闪放光;手握一柄长矛,锋利无比,无坚不摧。鲁斯泰穆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策马驰骋,快如闪电,又像飞云经天,直取西洋军统帅而去,令人眼花缭乱。
眼见那骑士朝自己的大军统帅扑将过来,一名西洋骑士拍马迎了上去,但见他信心十足,不畏对方气势汹汹,不怕死神降临。二人交手,顿时黄尘腾起,人喊马嘶,剑矛对撞,火星四溅。观战的骑士们看到二人相搏的激烈情景,无不感到胆战心惊,害怕一方丧命。西洋军统帅见此情景,立即策马向着鲁斯泰穆冲去,想一举结果对方的性命,然后再消灭波斯大军。鲁斯泰穆见西洋军统帅朝自己扑将过来,调转马头迎了上去,挥矛拨开对方的狼牙棒,双方搏杀开始。仅战两个回合,西洋军统帅便感到自己无力抵挡对方的勇猛,于是拨马回转,试图逃生。这时,鲁斯泰穆策马急追,挥矛朝西洋军统帅的头盔猛刺。那头盔被刺穿,矛头刺入颅骨,西洋军统帅顿时人仰马翻,落马倒地,脑浆外溢,血肉模糊。随后,鲁斯泰穆返回波斯大军阵中,命令大军一起出动,向敌人发动全面进攻。
波斯大军立即行动起来,跟在鲁斯泰穆后面冲锋陷阵。易雅斯·本·盖比萨看到鲁斯泰穆搏杀凶猛,不免感到心惊,却从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于是带着所有阿拉伯人跟在后面向敌人冲去——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大军摆脱了困境,得到了重生。
两军交战,矛来剑往,马嘶人喊,矛刺胸穿,剑劈肩膀,头颅飞落,尸体横躺,马失前蹄,鲜血流淌。西洋人及沙姆人见自己的大军统帅已经丧命,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亦无踪影,纷纷调转马头向安塔基亚方向逃窜;有一千名法札拉部族骑士沦为俘虏;其余的人想逃往大马士革。他们虽然跃上了马背,眼前的道路却被挡住,伊拉克大军将他们包围起来了。辛南·本·哈里赛被拉下马鞍,成了伊拉克大军手中的俘虏。伊拉克大军奋力追击其余的溃军,一直追到大马士革城附近。此时此刻,已见溃军十名、二十名成一群,因奔跑疲惫,心中恐惶万分,活下来的人很少,而伊拉克大军兵马荡起的黄尘,正如前面所述,已出现在大马士革城附近。
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率领人马出了帐篷,安塔拉·本·舍达德及其儿子迈赛拉、弟弟马兹尼和阿尔沃等阿卜斯部族骑士紧跟沙姆王海尔斯的人马,来到了城外,看到法札拉人出现在滚滚的黄尘之下,奔跑在荒原上,似乎被人追赶,左顾右盼,神情慌张,听不见喊话,也不回答,同时看到一帮基督徒人马,一样失魂落魄,直至来到海尔斯的面前,方才放声大哭,边哭边述说他们惨败的经过,并说他们有多少人丧命,有多少人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