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未过,两支大军先锋部队便相遇了,刹那之间,喊声大作,刀剑闪光,战马嘶鸣,人声鼎沸。阿拉伯大军的前锋部队中有安塔拉·本·舍达德和阿密尔·本·图非勒。波斯大军的先锋部队有两千名骑士,由一位名唤图吉曼的侍卫官率领。两军相遇在荒漠之上,战马驰骋,杀声震天。波斯大军眼见阿拉伯大军先锋部队人少力单,不禁感到好笑。然而骑士之王安塔拉并未在意敌方人多势众,立即呐喊着策马向敌军冲了过去。紧跟其后的是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哈尼·本·迈斯欧德以及所有阿拉伯骑士。拼杀开始,人喊马嘶,矛来盾挡,铿锵作响,肢断头落,鲜血流淌,激战不息。直至夜幕垂降,谁也没有能够征服对方。
两军人马彼此分开,各自就地安营扎寨。这时,双方人马全部到齐,整个原野变成了骑士和战马的海洋。
一夜过去,天色大亮,太阳升起在东方,照亮了荒野山冈。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来到波斯大军中,走进高大豪华的帅帐,波斯将领和代来姆统领围聚在波斯科斯鲁的身旁。仅在那一天之中,波斯大军宿营的帐篷已经全部搭好在荒原之上。
阿拉伯大军的帐篷也已经全部搭好,将士们一心等待天明,急切盼望进入沙场。
又是一夜过去了,大地沐浴着晨光,双方大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阿拉伯大军纷纷凭主神、天房、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不把可恶的波斯人杀光,决不离开战场。波斯大军则凭光神火神立誓,一定要把阿拉伯大军彻底消灭,然后大摇大摆走向战场。但见无数面旌旗迎风飘扬,浩荡大军布满了平原丘岗。
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骑马登上一座高丘,派贴身侍卫们前去向大军将领和骑士英雄传达他的命令:“每位参战骑士一定要带回一名俘虏,或者带回杀死敌人的标志;如若不然,国王将捣毁其家宅,并将之驱逐出国土。”
波斯骑士听到这项命令,无不视死如归,纷纷凭火神和光神立下誓言:不彻底消灭阿拉伯大军,决不回返。
霎时间,鼓声震天,号角齐鸣,野兽惊逃,烟尘升腾,遮天蔽日,似夜幕垂降,杀声惊天动地,战马纵横驰骋,发出阵阵嘶鸣声。
杜来德长老调兵遣将,把阿拉伯骑士分成右军、左军和中军。中军如心,并配有两翼。他让安塔拉和其儿子迈赛拉担任右军主将,而让哈尼和舍伊巴部族骑士担当左军先锋,其余人马留在中军及其两翼里。首先向波斯大军发起冲锋的是哈尼·本·迈斯欧德及其率领的舍伊巴部族骑士,因为他们深知呼罗珊骑士军不堪一击,继之向波斯大军扑将过去。安塔拉·本·舍达德率领的本部族骑士齐声向撑起七重天的主神求援。
波斯大军眼见两路人马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急忙高声呼唤光神火神保佑。易雅斯·本·盖比萨带着塔伊部族和盖哈坦部族的阿拉伯人冲入战场。战马奔腾,天摇地动,顿时天空乌云密布,剑矛对撞声若雷鸣,矛头被鲜血染红,烈火在骑士们的心中炽燃。长矛刺及之处,胸穿肚裂;利剑削到之处,尸首分家。波斯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互问对答,阿拉伯人则奋勇厮杀。勇敢者冲锋向前,胆小鬼屡屡退缩。狭路相逢,勇者必胜;胆怯逃遁,难免丧命。长矛宝剑不住飞舞摇动,死尸堆成了山峰。战事超出了原来的想象,厮杀分外激烈,有的失望,有的坚强。原先认为可以轻易取得胜利,此时此刻却变得难攻无比。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尚未到来,两军骑士脸上的胆怯征兆全消,双方都立下誓言,不把对方消灭,决不撤兵回营,他们根本不知道今世与来世之主如何安排他们的命运。
波斯骑士发现阿拉伯骑士心比石坚,冲锋陷阵,智勇双全。阿拉伯骑士中多人受伤,因为他们中了波斯人射出的羽箭。安塔拉和哈尼则举起旗子,鼓动阿拉伯骑士要坚强,不要害怕艰险。长矛大王埃什姆和阿密尔·本·图非勒同样为阿拉伯骑士鼓劲加油。杜来德长老则高声呼唤海法夫·本·奈德白、杜萨尔·本·里兹格等骑士英雄,要他们全力冲杀,勇往直前,不畏艰难,灭敌当先。厮杀一直继续到红日西沉,夜幕降临,阿拉伯骑士想暂时偃旗息鼓,但波斯大军不从,战斗只有继续进行,除了更换战马和武器或受伤的骑士,没有人退出战场。
眼见天色黑了下来,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下令点起火来,顿时数堆火熊熊燃烧起来,照得天地如同白昼。呼达文德对身边侍卫们说:
“你们到波斯、代来姆骑士们那里去一趟,代我命令他们竭尽全力作战,消灭敌人;得胜回来,定有重赏!”
侍卫们立即行动,向大军的头领们传达呼达文德的命令。厮杀继续进行,首级像球一样滚落,天色已经变得漆黑,大地因重兵践踏而哀怨,死神张开了大网在等收生灵。每一个人都认为那是送命的一天,仅仅是一夜工夫,在他们看来好像熬了两年或更长的光景,只因为他们将大地之神惊动。看来,谁也无法将双方大军分开,除了那覆盖天空的乌云。没过多大一会儿,天空电光闪闪,继之雷声轰鸣,黑云笼罩大地,仿佛天地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好像高天再也托不动沉重的乌云,不时向大地之神诉说负担的沉重,于是怒气大发,霎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像皮水袋的口突然开启,水泻大地,化作洪流,将死者的尸体冲走,将大地上的血迹洗净。最后,还是将天地分开的伟大主神将交战的两支大军分离开来。那是伟大主神怒气大作的一夜,那是伟大安拉对试图袭击并捣毁天房的恶徒进行的惩罚。
那天夜里,蒙面人苏伯阿所受到的折磨令人惊诧,青年听后会顿生白发,因为蒙面人去了天房、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想捣毁伟大安拉呵护的宝地。蒙面人在天房的经历到时再讲,以免错过那段极为有趣的故事。
拜火教徒们眼见乌云压顶,倾盆大雨自天而降,个个惊惶失措,他们把死去的骑士全都忘到了脑后,兄弟不认兄弟,儿子不问父亲,同伴无视同伴,只顾自己,夺路向着荒原逃窜,争相摆脱临头的巨大危险。
一夜过去,乌云消散,部分骑士经受了走向来世前的一次考验,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大小,所有的人都要求安拉赐予他们忏悔之机,祈求安拉宽恕他们的狂妄。
雨天过去,艳阳升起在东方,把大地山川照亮。逃散的波斯骑士们又相聚在一起,立即收拾帐篷,准备拔营。
杜来德长老对阿拉伯人和重聚在一起的骑士们说:
“弟兄们,你们知道,作恶必有恶报,愚昧者也难逃恶运。我们已经立过誓言,不把敌人消灭干净决不收兵。未等敌人全部被歼,伟大主神却让我们与敌人分离开来。”
在场的人们都相信杜来德长老说得对。安塔拉说:
“明眼公,凭安拉起誓,你说得很对,我们的确无力抵挡天命的安排。我们只求十天中没有战斗和厮杀,等到大地干了,战马可以驰骋时,再与敌人决战。”
哈尼·本·迈斯欧德说:
“骑士之王,万事全托付给世人之主安拉,我们都执行安拉的命令。”
恰恰过了十天,大地干了,双方大军准备上阵拼杀。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命令火神祭司求火神保佑波斯大军乘黑夜掩护战胜阿拉伯大军。就在那天夜里,代来姆部族军中的一个人来见呼达文德,行过吻地礼之后,对国王说:
“大王陛下,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就请为我们战胜敌人而高兴吧!因为你的侍卫官泰哈勒已从蒙面人那里返回,带来了八十名阿拉伯女子。他让我来听听你的意见,看看你将做怎样的选择。如果你有意,就可以把那些女子带往马达茵,我也可以把她们立即送到你的面前,让你亲眼看一看。”
呼达文德听那个代来姆人这么一说,心中高兴不已,随即问道:
“蒙面人在那里做了些什么事?”
那个人回答说:
“我们没捣毁天房,而是获得了大量钱财和骆驼,因为怕大王久久听不到我们的消息而担心,所以急忙转回。当我们策马疾驰临近天房时,白天刚刚过去了一半,那里的人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什么灾难,他们还都在草原和溪水边玩耍,谁也不问他们的亲人会遇到什么不测。这时,我们突然向他们发动进攻,赶来了他们的骆驼牛羊,劫持了他们的妇女、孩子和姑娘。我们正想把他们带到野外之时,忽然听到呐喊声传来,那些负责保卫妇女孩子的骑士们策马朝我们冲了过来,想把骆驼牛羊和妇女孩子从我们手中夺回去。这时,蒙面人及其手下的骑士还在围着天房转。次日天亮,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大地山川。蒙面人走来对我们说:‘你们,呼达文德今天说不定已和阿拉伯骑士大军相遇了,他在等待着我们的消息。我们应该立即把这些女人和姑娘送到他那里去,让他看看怎么办,听候他的安排。’随后,蒙面人命令大王的侍卫官泰哈勒由向导领着上路。我们穿山谷,走捷径,这么短时间就回来了。侍卫官派我来向大王报告消息,听你的安排。”
呼达文德听代来姆部族差使这么一说,不禁心花怒放,欣喜难抑,心中的惆怅之情烟消云散,对差使说:
“你赶快回侍卫官那里,让他把那些女人和姑娘全部带来……”
[0557]天房奇迹
科斯鲁呼达文德说:
“把那些女的全带来,让阿拉伯大军中的骑士们看一看!只要看到他们的女眷被我们抓到了这里,他们就会心灰意冷,失去斗志,溃败而逃!”
差使立即回转,向侍卫官泰哈勒报告了呼达文德的安排。
呼达文德命令将领上马,同时高声呼喊。波斯科斯鲁预料,只要阿拉伯骑士看到自己的眷属,就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从而顾不上与波斯大军交战,波斯骑士就可以从四面八方包围阿拉伯骑士,将他们一举歼灭。
呼达文德立即跃上马背,国家要员们左右护卫,前有旌旗开道,后有骑士相随。国王的队伍刚要行动,波斯骑士们就带着阿拉伯人的女眷们赶到了。但见那些女人和姑娘们坐在驼轿上不住地哭叫,当她们接近阿拉伯骑士们时,个个揭开面纱,露出了圆月般俊俏的面庞,人人急不可待地冲向自己的男人。阿拉伯骑士看到自己的妻室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觉灾难从天而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似乎失去了知觉。他们终于意识到波斯大军的用意何在,安塔拉惊呼道:
“哎呀!不妙啊,糟糕啦!”
只见安塔拉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二目中发出火星。阿拉伯骑士们看到他们的女眷们被带来,都以为自己的妻子在那些女眷之中,不禁惆怅满怀,纷纷摘下自己的缠头巾。安塔拉怒火满腔,决计向敌人发动进攻,于是呼唤儿子迈赛拉、弟弟马兹尼,并示意阿尔沃及其手下精英迎击敌人;哈尼·本·迈斯欧德则招呼舍伊巴部族骑士,用迪卡尔战役的胜利鼓励他们奋勇与敌人厮杀;阿慕尔·本·穆阿德和杜来德·海斯阿米向哈瓦津、吉仕姆部族骑士发布命令……安塔拉对阿拉伯各部族骑士英雄高声呼喊道:
“志气高强的骑士弟兄们,冲啊!”
阿巴斯·本·米尔达斯、海法夫·本·奈德白、杜萨尔·本·里兹格立即响应,向着波斯大军扑将过去。继之,所有阿拉伯骑士向着敌人冲杀过去,同时齐声呐喊:
“冲啊……冲啊!”
阿拉伯骑士大军就像波涛一样向着波斯大军猛烈扑杀过去。波斯大军众多人马急忙应战,向火神跪拜,祈祷胜利。阿拉伯骑士则高呼“安拉独一无二,先知指引正路!”厮杀开始,战马飞驰,剑矛横飞,鲜血淋地,黄尘翻腾,艳阳失辉。战斗激烈足令童发变白,实为人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拼杀渐见惨烈,长矛刺及之处胸穿肚裂,利剑削到之处人头落地,退出战场的骑士满面尘土,奋不顾身的勇士多有捐躯,胆怯者往往马失前蹄。
阿拉伯人与波斯人之间的大战一直继续到夕阳下山,夜幕缓缓垂降,双方的骑士都已疲惫不堪,相继拨马离开战场。就在那天白日里,有七万拜火教徒骑士丧命在阿拉伯人的剑矛之下,阿拉伯骑士因之自感心中怒火得到发泄,也报了仇、雪了恨,只是因为波斯骑士射出的羽箭密如雨点,使得阿拉伯骑士未能击垮波斯大军,反而有许多骑士中箭身亡,若干马匹受伤。
就在那天,有一百多支羽箭朝安塔拉射来,部分落在他的身上,大部分被他的盾牌和甲衣挡住,但却有三十匹马相继被箭射死。每有一匹马倒下,舍布卜就立即给安塔拉送来捐躯骑士的坐骑。安塔拉每次离开战场换马,必见他像一朵西番莲,甲衣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在那一天的激烈战斗中,迈赛拉的左眼被波斯人的羽箭射瞎,阿尔沃的手下骑士有多名丧命。
双方大军分开,阿拉伯骑士返回营帐,吃了些东西,便进入了梦乡。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因为看到了那天激战的可怕景象而且亲眼见识了如虎似狮的阿拉伯骑士的厮杀英姿,加之波斯大军损失惨重,回到帅帐里气得死去活来。他对宰相及贴身侍卫们说:
“把这些女人带到这里来是个错误举动,致使阿拉伯人看到他们的眷属,便不顾一切地和我们拼命,使我们的大军遭到重创,他们杀死了我们的许多骑士。你们应该立即把这些女眷送到马达茵去,交给我的儿子艾兹德士尔,好让我们与这些阿拉伯骑士脱离开来,然后再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来自呼罗珊大地的骑士已经到我儿子那里,就让他立即把他们派到前线来支援我们。看来,我们与阿拉伯人之间的事还完结不了。等到蒙面人带着其余的妇女孩子赶来,你们从前面攻,蒙面人从后面攻,这样前后夹击,才能把阿拉伯大军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