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我认真的听了听,不懂的地方仍有很多,不过凭借前身的知识也能蒙混过关。李夫子讲的课,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真不愧为十里八乡最优秀的老师。想着刚才我进来时,张家扬也在我的后面过来,李夫子那怒不可遏模样,我不经失笑。
一时间有些得意,不免笑出声来,那真如平地一声惊雷,前后左右都看着我,连那李夫子打算包庇我,也不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故作严肃的摸了摸了下巴上根本没有的胡须,咳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本来就安静的教室这下更静了,估计掉根针都能听到了。众人的视线从我这里转到了李夫子那里,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怎样处置我这个扰乱课堂秩序的女儿,李夫子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撑足了场面后,开口说道:“李叶,上课不专心听讲,扰乱课堂纪律,罚你把院规抄10遍。”苍山书院的院规也是杏花村的一大美谈,逐年增加,只要有学生犯错,就会在院规上加上一笔,以诫学生。苍山书院至令已有300条校规,这就证明,有300个人犯了错误。酌情处理,有犯错的被罚捡干净每一片落叶的,夫子去检查没完成的话,一直捡到完成为止;有打架斗殴的被发现,夫子会要求你们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没打的一方爬不起来,不许停止;也有那考试作弊的,被发现,直接将卷子抄100遍,那还叫轻的,李夫子说过,“只要你作弊没让我发现,那算你的本事,要是被我发现,你们的皮就给我崩紧点”一度风靡整个杏花村。
李夫子教学的手段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偏这些学生还吃这些,家长上门闹,李夫子就一句,既然有意见,就领回去,顶的人家长哑口无言,不得不接受。抄10遍院规,院规300条,共5000个字,也就是说,我要抄50000个字,这到底还是不是我亲爹。
我恭敬的说道“是,夫子,”不打算在课堂上挑战老爹的权威,乖乖应是,反正回去后,找老妈一哭诉,问题就解决了。心里的小算盘是打的噼啪作响,安分的听着老爹说坐下,安分的回是,安分的坐下。可就在那时,眼角白光一闪,左边的陈芸笙同学站了起来,向老爹行了个礼后。“夫子,学生觉得这样处置李同学,有些不妥,她刚大病初愈,”说着还顿了顿,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李夫子一眼,继续说:“不如就让她将今天新学的《大学》的背诵一遍,以儆效尤。”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头顶上一道锐利的视线直刺向自己,不用说,一定是李夫子,顶着寒霜,总算将这句话讲完了。
接下来就是沉默,李夫子没开口让坐下,陈芸笙只好硬着头皮站着,低头看见右边的李叶老神哉哉,毫不在意的样子,向她投去一抹晦涩的眼神,似愤怒,似嫉妒,似怨恨。噤若寒蝉的教室里,只余浅薄的呼息声,大家都知道今天讲的课是第一次,就算预习了也不可能背下来,教案后的李夫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全场。
他将手伏在背后,踱步至我俩人的课案中间,看了看低头的陈芸笙,又看了看端坐的我,道:“芸笙的提议甚好,李叶你就将今天上午教的《大学》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若背不出来,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转过身,面带笑容的看着陈芸笙,“芸笙,你坐下来吧,”听到命令的陈芸笙,立马坐了下来,背后惊出一身的汗。
又踱回教案的李夫子坐下后,吩咐我可以开始背了,那殷切的眼神,热烈的注视,让我想忽略都不行。扫了一眼四周,陈芸笙的幸灾乐祸,陈芸荞的不动如山,张家扬的暗自着急,以及周围形形色色的不屑,看好戏的眼光,都让我有些开始期待他们震惊的掉下巴表情,我想,那一定是五彩缤纷。
在脑子里转了转,我流畅地背诵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一口气将上午教的《大学》背完,全靠我那过目不忘的金脑袋,要不然前世也不能以残破之身赚取大量的金钱。
泉水叮咚,如呜佩环的音调滑过每个人的耳膜,明明就是听惯的声音,明明就是那样平淡无奇的表情,明明就是那样的抑扬顿挫。偏偏就有一种‘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的自信,让人臣服,让人仰望。
我背完后安静地落座,四邻也安静的瞪着眼,没有一个人反映过来,只除了上首的李夫子,我向他眨了眨右眼致意,他眨了眨右眼回我,大家都怔忡着,所以没人发现我们的小动作。正襟危坐等着众人回过神来,不过少许,有那反映快的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又盯着我发起怔来了,像是会传染,不多时大家都重复这个动作。
直到,“咳,咳”那熟悉的咳嗽声在大家耳边响起,大家方如梦初醒,置疑,不敢相信,嫉妒的目光简直就要穿透李叶,将她穿成一个筛子。最怨怼的大概就是陈芸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毒辣的眼神恨不能实质成刀,一刀将我砍我,本来是让李叶这贱人出丑的,没想到,却让她大出风头。
李夫子的谱摆好了,就要发话,张嘴要说话的陈芸笙在李夫子的气势下,不敢开口了。心里高兴的李夫子,豪情满怀,有种‘吾家有女初成的’的成就感,笑眯眯的说:“很好,李叶你全背出来了,以后要再接再厉,千万不可骄傲,切记,“那种自豪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李夫子是那种严师,除去他稀奇古怪的惩罚方法,受到他夸奖的人曲指可数,李叶只是背出一篇文章,李夫子就这样的夸奖她,就算她是夫子的女儿也不行,在这样的想法下,李叶成了众矢之的。好一段时间,众人就跟约好的一样,没人搭理她,让她好一阵郁闷。
“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好,只有个别的学生上课不专心,还望大家能专心听课,马上就到封院的时候了,快过年了,封院试定在腊月十五,大家回去好好用功。”宣布了期末考的时间,勉励了众人几句,李夫子就说下课了。
照例他先收拾好走出去,我也拿着书本准备回家了,走出没两步,陈芸笙就挡住了我的路,我没好气的说道:“走开,好狗不挡道,”一把推开了她,直接走人,也不管是否得罪陈芸笙。反正我们是做不成朋友的,那就没必要给你好脸,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赶着找气受,就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号人物。
被李叶撂在身后的陈芸笙,第一时间没回过味来,等回过味来,李叶早走的没影了,一张脸黑的能和张飞媲美,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她”字,就没音了。收拾着东西的众人,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大呼过瘾,平日里陈芸笙仗着有个做村长的爷爷和有钱的爸爸,没少挤兑大家伙,这次李叶劈头盖脸就落了她的面子,这让李叶的形象直接从小白花转型成狼外婆,也算是因祸得福。闹哄哄了一阵,等学生们都走了,整个书院只有洒扫看门的几个人还在干活,不时传出厮语,到了夜里,就更加是万籁俱寂了,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