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接近家园时,妇女们哭喊着迎了过来,她们批打着自己的面颊,痛惜埃苏布不幸丧生。阿卜莱哭着从妇女们中间走出来,泪水浸湿了面颊。大家悲哀地抽泣着向着安塔拉走去。族王盖斯带着众弟兄步行迎接安塔拉,为失去埃苏布而泪流不止。齐亚德族人则眼见安塔拉携带儿子的尸体归来而幸灾乐祸。
整个村庄哭声一片,安塔拉的家中更是号啕声动天。安塔拉一直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但终于忍耐不住,他凭安拉及拉特、欧萨和易卜拉欣的主起誓,定要以法札拉人的血来祭埋儿子埃苏布的遗体,一定要把他们部族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都杀光,以报杀子之仇。随后,安塔拉朝着所有骑士高声大喊,告诉他们说他立即出发报仇,谁愿意帮他报仇,就随他前往。旋即,安塔拉吟诗祭悼儿子埃苏布:爱子离我去,只觉箭穿心。
离别日主定,难抑泪淋淋。
埃苏布遇难,双眼别困神。
珠泪簌簌落,势若雨倾盆。
灾至星陨落,难迎头降临。
阿卜莱垂泪,痛悼英雄魂。
儿去悲久留,安宁何处寻?
儿去哀相伴,思念无穷尽。
吾儿展英姿,沙场灭敌人。
纵马驰骋日,生死何曾吝!
哀悼埃苏布,惆怅漫周身。
族人泪如雨,哭声动山林。
痛失埃杜班,霜雪染双鬓。
又失埃苏布,满头披白云。
兔崽哈斯奴,思逃路安寻?
当知我神威,所向强俱焚。
矛出胸穿洞,剑落首级滚。
哈斯奴妄为,胆量惊当今!
我凭主起誓,报仇心难泯。
阻我复仇者,格杀盖勿论。安塔拉吟罢诗,部族中的头领和骑士们纷纷围聚在安塔拉的身旁。安塔拉把埃苏布的尸体托上驼背,带着阿卜斯骑士大军向着法札拉部族的家园开去。
法札拉部族人连夜撤离家园,忧心忡忡,生怕灾难突然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法札拉部族中的头领们聚而议论去什么地方,投靠哪一位族王。他们最后商定投奔舍伊巴部族族王吉斯·本·迈斯欧德,求他救他们挣脱灾难与困境。辛南听后说:
“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就投奔吉斯·本·迈斯欧德去吧!”
他们继续行走,终于到了舍伊巴部族家园。牧民们见大队人马前来,急忙走去问他们: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贝杜因人?”
“我们是法札拉部族的。”来客争相回答,“我们想到你们这里借一方土地暂住一下。”
牧民们急忙回村报告族王吉斯。族王获悉法札拉人来了,立即走去迎接来客。一番问安之后,族王吉斯令手下人为来客送上驼奶,供来客饮用。之后,族王吉斯问来客:
“阿拉伯头领们,你们这是怎么啦?怎么出门还带着家眷呀?”
哈斯奴·本·侯泽法走上前去,向族王吉斯行过礼,然后说:
“族王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在醉酒失态的情况下,杀死了安塔拉的儿子埃苏布,特来投奔你,期望你能帮助我对付这场灾难。我愿意向他的父亲支付杀人罚金。”
族王吉斯·本·迈斯欧德听后,对哈斯奴说:
“坏小子啊,安塔拉诅咒你的老爹!千角王啊,凭安拉起誓,你冒犯了阿卜斯部族的卫士!好小子呀,你可干下了一件大坏事!你来要我帮助你对付安塔拉·本·舍达德,你简直在做白日梦!你从我面前走开吧!灾难就要降临你的头了,你逃脱不了惩罚。阿拉伯癞皮狗,若不是你在我这里喝过奶,凭安拉和拉特、欧萨两位女神起誓,我非把你抓起来交给安塔拉不可,让他手挥青锋宝剑,割下你的脑袋!坏小子们,安拉诅咒为你们提供安全保证的人。凭安拉起誓,假若我的儿子拜斯塔姆在家,他定会挥舞利剑将你们杀掉,一个也不让你们逃跑,让你们后悔莫及!”
辛南一听,不禁大惊失色。法札拉人也都哭了起来,自感获救之门关死了。他们商定下一步去伊拉克大地,投奔武苏德国王,把情况告诉他,求他帮助他们渡过难关。随后,法札拉人越旷野,穿沙漠,向着伊拉克大地走去。
安塔拉一行人马穿村庄,越旷野,一路哭声不断,终于来到了舍伊巴部族家园。
族王吉斯·本·迈斯欧德看到安塔拉,急忙出帐迎接,把法札拉人来找他帮助的情况告诉了安塔拉,并说他们离开这里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安塔拉得知情况,立即招呼随行人马去追击法札拉人。他说:
“凭用星斗装点天空、用万物点缀大地、使鸟翔天空、熟知幽冥的主起誓,假若武苏德国王帮助哈斯奴,我一定削下武苏德的首级,让他后悔莫及。”
随即,安塔拉宽谅并感谢族王吉斯·本·迈斯欧德所做的好事,把儿子埃苏布遇难的事对族王讲了一遍,之后,告别离去。
安塔拉怀着对法札拉人的仇恨心情策马疾驰,阿卜斯骑士们紧跟其后,穿旷野,越丘山,追击法札拉人而去。他们一直行至天色大亮,终于看到了法札拉部族的人马荡起的烟尘。
法札拉人正策马前进时,忽听背后传来人们的呐喊声,辛南·本·哈里赛对哈斯奴·本·侯泽法说:
“喂,哈斯奴呀,不好啦,灾难临头啦!”
[0811]杀俘祭子
辛南说罢,回过头去,望着法札拉人,对他们说:
“安塔拉追击你们来啦!阿卜斯骑士要追上你们啦!你们如不奋力保卫自己,他们会把你们全部杀死!”
法札拉人听后,自感灾难沉重,纷纷拔剑出鞘,准备以死相拼。阿卜斯骑士像猛虎一样冲了过去,将法札拉人团团包围。安塔拉看到哈斯奴·本·侯泽法,怒不可遏,一声大喊,惊天动地,情绪激动难抑,顷刻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族王盖斯见此状况,担心安塔拉遇到什么意外,性命难保,即令手下人给安塔拉的手脚戴上镣铐,手下人立即照办。安塔拉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卜斯骑士见安塔拉手脚被铐,无不哭泣落泪。族王盖斯对手下人说:
“你们和迈赛拉守在安塔拉的身边,千万不要离开,更不要丢下他不管。安塔拉若苏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手脚被束,会问这是谁干的,你们就说这是族王盖斯下的命令。你们不要靠近他,只管等我回来,让我亲手为他松解镣铐。”
稍稍停顿之后,盖斯又对手下人说:
“你们立即开始厮杀、拼搏吧!要给敌人沉重打击,为你们的卫士埃苏布报仇。”
刹那之间,群马奔腾,两军对战,矛飞剑舞,黄尘滚滚,遮天蔽日。长矛刺出,必见胸膛洞穿;利剑削及,定有人头落地。战争之磨旋转,可怕情景屡现,汗与血一起流淌,足令童发变白。长矛锋利,盾牌屡被刺透;宝剑狂舞,首级如黄叶飞落。勇敢者奋力冲锋,胆小鬼期望未曾出生。激战一直持续到夕阳西沉,夜幕降临,战斗依然没有停止。法札拉人想乘阿卜斯部族卫士安塔拉·本·舍达德不在战斗队伍之中的机会把阿卜斯骑士打垮。因为安塔拉一直在昏迷状态中,看不见,听不到,他的儿子迈赛拉、弟弟马兹尼守在他的身边,哭泣不止。
一夜过去,旭日冉冉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两军之间的拼杀仍在进行之中。法札拉人活力有增无减,呐喊声不绝于耳,因为他们知道阿卜斯骑士安塔拉不能参加战斗,所以相信他们必胜无疑,于是勇气十足,向着阿卜斯骑士发动猛攻。阿卜斯骑士当即迎战,法札拉人难于抵挡,迈赛拉更烈火一样向着法札拉人冲杀过去,只见他的面颊上挂着泪珠,一直担心父亲发生什么意外。迈赛拉边冲杀,边吟诗祭悼哥哥埃苏布:法札拉歹人,不义忘此生。
背弃往约言,断我英雄命。
堪抵大难者,人去何匆匆!
慷慨施予者,人去礼门空。
看我剑与矛,要你们偿命。
家兄埃苏布,原本族精英。
挥矛震群敌,激战展威风。
灾至显身手,众人皆称颂。
今为兄报仇,不惜捐此生。
吾名迈赛拉,久扬善战名。迈赛拉吟罢诗,朝着法札拉人冲杀了过去,挥矛直刺敌人胸膛。顷刻之间,群马飞奔,烟尘腾起,遮天蔽日,似夜色降临。法札拉人难以抵挡迈赛拉的凌厉攻势,备遭屈辱和磨难。
就在这时,安塔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意外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镣铐紧锁,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呼喊手下人:
“喂,谁把我弄成了这个样子?”
骑士们争相回答说:
“骑士之王,这都是照我们的族王盖斯的命令行事的。”
有一位骑士立即去找族王盖斯,告诉他说安塔拉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族王盖斯听后很高兴,立刻回到安塔拉的身旁,为他松解镣铐,并把发生的情况一一述说给安塔拉。
安塔拉听后,知道族王之所以为他加上镣铐,目的在于防止他遇到什么不测之灾,于是立即站起身来,披挂完毕,纵身跃上千里驹,向着战场冲去。
安塔拉冲到战场一看,发现阿卜斯骑士们正处在危险之中,一声大喝,声音之大足以碎裂顽石,将大树连根拔起。他喊道:
“歹徒们,安塔拉·本·舍达德来也!”
法札拉人听到安塔拉的喊声,立即停止进攻。随后,安塔拉对着法札拉人说道:
“阿拉伯癞皮狗们,不光彩的家伙们,你们杀了我的儿子,伤及了我的心肝,我今天要向你们讨还血债!你们不要害怕责斥与埋怨,快把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交出来,好让我亲手杀死他,以期报仇雪恨!如若不然,我就要挥矛舞剑,将你们全都送入坟墓!”
说罢,安塔拉对法札拉人吟诗一首:白德尔恶狗,今要断你头。
我凭主起誓,定报杀子仇。
白德尔歹徒,可知我来由?
阿卜斯骑士,战场无敌手!
看我剑与矛,所向血横流。
青壮虽聚来,效用何所有?
背叛遭报应,家园炊烟收。
野狼猫头鹰,落户帐中留。安塔拉吟罢诗,已是怒不可遏,一声呼唤,阿卜斯骑士向着法札拉人猛扑了过去。
法札拉人见安塔拉策马冲来,不禁惊慌失措,大失所望。阿卜斯骑士紧跟在安塔拉的身后向着法札拉人发动进攻。安塔拉挥矛刺出,法札拉人胸穿肝裂。安塔拉高声呐喊:
“阿卜斯骑士,冲啊!为我的儿子埃苏布报仇!
法札拉人听到安塔拉的喊声,周身颤抖,难以纵马上阵战斗。安塔拉像愤怒的雄狮,挥舞着青锋宝剑将敌方大军驱散。阿卜斯骑士策马追击,长矛刺出,屡见敌人胸膛洞穿;利剑劈下,频见敌人的首级飞落在地面上。黄尘漫天飞扬,战马屡屡被滚落在地上的头颅绊倒。骑士们因马失前蹄而面色突变。安塔拉汗流满面,依旧在法札拉人群中纵马飞旋,手起剑落,定有人一命归阴,不论青年还是壮年。法札拉骑士人数迅速减少,损失惨重,饱尝屈辱与低贱之苦。
激战拼杀一直继续到红日西沉,夜幕垂降,双方人马方才相互分离,各回营帐。余辉映照下的大地上布满了死者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黄沙,一片凄凉景象。
法札拉人自信如果与阿卜斯骑士继续厮杀下去,面临的只有失败,不论老少,都难以逃脱死亡的下场。他们开始商量日后的行动计划。他们相互说:
“我们要么乘夜色逃走,要么等到天明死亡。”
他们终于商妥,决定连夜逃走,于是带着妇女和孩子,尽量多赶些骆驼和牛羊,乘夜色悄悄离开营帐,不声不响。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阿卜斯骑士纷纷上马,一心要在那天将法札拉人彻底击败。但当他们来到战场时,却不见法札拉人的踪影,连他们的一点儿消息也听不到。安塔拉说:
“他们逃走啦,立即追击!”
安塔拉立即率领阿卜斯骑士踏上跟踪追击之路。他们穿荒野,越沙漠,在不远的地方追上了法札拉人,一场战斗过去,除被杀死的法札拉骑士之外,仅被俘的就有一千六百人。
第二天,安塔拉吩咐舍布卜给埃苏布挖掘一个墓穴。未过多时,一个深深的墓穴已经挖好,随后他们把埃苏布的遗体用白布裹好,安葬了。安塔拉眼见儿子入土,泪水如注。掩埋完毕,安塔拉站在儿子的墓旁,喝令将一千名法札拉俘虏带到埃苏布的墓旁。迈赛拉淌着眼泪走上前去,痛苦不堪,又挥剑斩杀了三百名俘虏,以祭哥哥的英灵。
安塔拉走上前去,想把剩下的俘虏杀掉祭子,让血像河水一样流淌之时,族王盖斯走去,将安塔拉紧紧搂在怀里,连连亲吻他的眉心,然后对他说:
“兄弟,以你的生命起誓,你就把其余的俘虏留给我吧!他们已经得到了惩罚。”
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我不把哈斯奴·本·侯泽法抓住杀掉,我的忧虑就无法解除,我的肝火就无法熄灭。”
安塔拉沉默片刻,又对族王盖斯说:
“族王大人,我就把其余的俘虏送给你了,你将他们带走吧!”
族王盖斯朝俘虏们走去,为他们解开绑绳,将马匹和武器还给他们,然后对他们说:
“你们回你们的亲人那里去吧!”
法札拉人大部分被杀,幸存下来的人接过马匹,向着自己的家园走去。
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带着阿卜斯骑士返回舒尔拜大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安塔拉在家园中搭起一顶“哀帐”,用来祭悼儿子埃苏布,一连十天,直到心中的痛苦渐渐消失。
[0812]变换阴谋
遭受重大损失的法札拉人四顾茫茫,哭叫呐喊着行至希拉大地。
武苏德国王得知消息,自感忧虑缠心,急忙走去迎接法札拉人。他看到法札拉部族的妇女和孩子也跟着骑士来了,立即问道:
“喂,你们这是怎么啦?”
“大王陛下,阿卜斯人杀死了我们的众多骑士英雄,抢走了我们的骆驼和钱财。”
“你们与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你们流落到各地?”
哈斯奴·本·侯泽法面颊上挂着泪花,走到武苏德国王的面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