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烜手指轻叩桌面，若有所思，“那谣言从何而来？”
“陛下自己。”
排除多种可能，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答案，梁烜端起茶盏，把一系列的事情都串了起来。看来皇叔不仅对自己不放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防备有加，这才放出风声促使他们内斗。沐王手握重兵，北王笼络了一众文官，背后还有世家撑腰，这之后的日子可要热闹了。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没有心思关心他这里的情况，他倒是乐得逍遥，能够更好的执行自己的计划。
果不其然，关于在江南小规模开放海禁的申请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批准了，这既归功于孙达生文采飞扬的奏章，也是因为北王与沐王的斗争日趋白热化，朝堂上的唇枪舌战几乎全是彼此攻讦，一时鸡飞狗跳，一片乌烟瘴气。
苏禾听说申请通过了，还是十分惊奇的，居然没有老臣抬棺觐见说祖宗之法不可废，她对景朝的评价从腐朽封建上升为开明灵活。她不知道的是，那些老臣们如今都焦头烂额自己手下某些不成器的儿子站到了对方阵营，年轻人总是向往与父辈不同，因而站在不同的阵营针锋相对也很正常。更重要的是，相比梁烜谨慎的革新态度，手下多是布衣平民的沐王要激进得多，提出来的所有方案无不针对世家贵族沿袭百年导致的种种弊病，这些对于老臣们来说，这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或者是动摇他们生存根基的大事。
“现在已经废除海禁，之后该如何？”如今千头万绪，却不知道该从哪一项入手。孙达生从前没有尝试过这么有挑战性的创新项目，以往这些事情无不是张天佑负责的，他虽然有些嫉妒，但不能不承认张天佑确实技高一筹。
想到张天佑在时的得意面目，孙达生心里不爽，说话也有些冲：“王爷想到了这个法子，却没有思虑到之后的动作？”
“本王确实没想到，本王想要听你的想法。”梁烜说得极其坦荡，脸面相比家国大事根本无足轻重，正相反的是事情若是干得漂亮，之后自会有人忙不迭地替他遮掩小错误，替他装饰脸面。何况，他没有想到，作为臣下的孙达生应该替他想到，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王爷实在太为难臣下，如此大事臣下一时半会也没有主意，不如明天在与王爷回话。不过王爷当日灵感从何而来，如今倒是可以顺着这条思路再想想。”孙达生知道梁烜一夜之间有了想法，定是有人提点，既然有高人背后相助，又何须他来多言多语。这件事风险极大，干得好会很好，干得不好会遭殃，他不想到时被梁烜怪罪。
“好，明日我等你消息。”孙达生的提议，让梁烜记起那张认真严肃的俏脸，或许苏禾真的会有想法，她一向古灵精怪，仿佛在她眼中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北王与沐王鹬蚌相争，南王渔翁得利，转眼间梁烜的计划已然按部就班的实行了两月有余。废除禁海令，将居民迁回海岸，建立造船厂，成立专门管理海洋事务的官署，一步一步，井然有序。为监督进度，梁烜索性住到了海边，苏禾在软磨硬泡之下也获准带着小梁汲来海边小住几日。陪着梁烜视察，苏禾看到自己提出的想法在现实中得以实现，颇为意气风发，一股豪气在胸中激荡。虽然所有的详细计划都是梁烜一点一点磨出来的，不然苏禾的想法将永远是一栋空中楼阁。
往日沉寂的海岸，已是帆影交错，码头上随处可见是人们忙碌的身影，港口小城的街巷熙来攘往，看向路边的店铺，来自异域的奇珍异宝神奇事物比比皆是，来自各地的商人连比带画的讨价还价。
真是一派繁荣的景象，苏禾仿佛已经看到滚滚的银子流入，白花花的，前仆后继，如同海滩上翻滚的白浪。
这一年，大景的岁贡虽有半数来自江南，却难得的没有天怒人怨。南王爷免了之前的苛捐杂税，让平民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江南一些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都得了不少异域奇珍，一时羡煞旁人；更有不少各地的商人闻风而动，都是听说海上贸易利润巨大，纷纷来到江南，希望能在此地长久驻扎。
“大头，干得不错啊！”沈翎拍拍梁烜的肩膀，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来，庆祝一下，干了这杯！”
白雪纷纷而下，梅花散着幽香，小炉温着酒，酒香与梅香缠绕，充满了整个梅雪亭。梁烜舒服地靠在椅中，安心地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这一年过得颇为辛苦，幸而最后都过去了。
他轻呷一口酒，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翎，沈翎喝酒喝得心浮气躁，当下一壶酒就空了。“你准备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
沈翎呛着了，“咳咳，我，咳咳，压根不想回去。”眼见着婚期日近，沈翎的心头如沉大石，想到今后要日日面对那张冷峻冰冷的面孔，沈翎一阵不寒而栗。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天陆家的大小姐都找上门来了。”这话倒是不假，只是陆梓宸是来找苏禾的，而非沈翎。
“哪里？”沈翎警惕地看看四周，空无一人，“你这是吓我呢？”
“成亲是喜事，用得着如此紧张吗？”梁烜舒服地眯起眼睛，想起自家的小子已经能流着口水叫他“跌，跌……”，为人父亲的幸福感和自豪感真是油然而生。
“哼。”沈翎看不得梁烜一脸晒幸福的表情，“嫂子又不是那只母夜叉，自然不用紧张了。”
“你与那陆家小姐才见过几面，这么快就下定论？”
一句话倒是问住了沈翎，不说两人见面的次数，就是说话的句数都能用双手数出来。他所有关于陆梓宸的印象，都来自于茶余饭后的道听途说。不过既然众口一词，想必离真相也不会太远。思及此处，沈翎心中微微地动摇又稳固了。
“反正我不想娶她。就算娶了，过不了多久也得把她送回去，我可消受不起。”
作者要吐槽：
今天金手指要结束了，这一卷也快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