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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姐

圆月当空,月色朦胧,旁侧几点寥寥碎星作陪。淡淡的月华撒在人间的万家灯火上,撒在山间流水上,撒在广场正中那颗如撑天之柱的参天巨树上,同样也撒在那栋爬满紫色蔷薇的圆顶塔楼上。那是她住的地方。

你瞧,那半圆形的阳台,那张美人榻上睡着的,不就是她吗?玲珑有致的身段,细致瓷白的肌肤,巴掌大的脸上生了两叶如柳的眉,下边是一对扇子一样浓密长翘的睫毛,一个小巧挺拔的鼻子,两片薄薄的唇。只是唇色很淡,不像一般少女那样殷红明丽。

是了,她就是所谓的病秧子,她嘛,谁不知道,堂堂舒家四小姐——舒碧落。一生下来就有病,且一病十六年,就没一天是好的。一直养在家里,舒家老爷子万般爱护,好不容易才留下来。不过虽然是个病秧子,却是生得极美,亲族们都传她是西施再世,刚刚你也见了,确实生得极好。且多年卧病,倒养出了她清雅静端的气韵来,如古画中走出的女子,似人非人,似魅非魅,楚楚动人,盈盈若仙。

嘘!你可别声张,这些话可别让她听见,你以为这些夸她的好话让她听了会高兴?想她几年前,还是能背起书包上学堂的祖国的天天向上的花朵呢。她哪里稀罕什么一病多年西子再世,要真听到她耳朵里,她还不得闹成什么样呢。她要不痛快了,那舒家老爷子,还有她那个爱妹如命的哥哥舒沛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跟着不痛快。

这她前一阵刚闹了一场,把该喝的药都给浇花了,伺候她老人家喝药的几个人当天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风声鹤唳的劲儿还没过呢。

不过,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舒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上上下下忙里忙外,除了这个整天汤药不离口的舒家四小姐,没一个消停的。

你看天上的月亮,圆不圆?圆吧,今儿可是十五,而且不是普通的十五,是七月半,七月十五。人说七月半鬼来窜,这万鬼之王的舒家,能消停吗?

对了,前面说舒家四小姐舒碧落似人非人,似魅非魅,你猜,她是不是人?自然,这都叫万鬼之王了,当然不是人了。不过,也不是孤魂野鬼的鬼,人家是吸血鬼,寿命是常人的4-6倍,可御空飞行,力量速度皆远胜人类,以血液为食的吸血鬼。

这舒家就是这吸血鬼里皇室一样的存在,人家舒家人在外面那都不叫舒家,人家叫本家,一族之本。当然了,吸血鬼你也不能叫吸血鬼,鬼啊鬼的,多难听,吸血鬼,即为血族。

这吸血鬼都见了,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你觉得,自己会不会继承神的力量呢?这个世界上,至少是曾经存在过神的,否则哪儿来的神祇让那些优秀而幸运的生灵来传承,他们的身体里又怎么会有神的血液呢?

七月十五,一个极其特殊的日子,中元节,血族盛会,五年一次的孟秋圣祭,祭众神,回根本。各个家族互相交流试探,展示底蕴的盛会。千宸同盟8大上家,72外家,及数千散户,包含了近十万体内流淌着神的血液的生灵,他们之中有人、有吸血鬼、有鲛人、有狼人、有因神血而化形的妖精……他们,身体里或多或少到流着神的血液,他们都是神的孩子。

还有,七月十五,她的生日,今天刚好是第十六个,她今年16岁了。

如此重要的时刻,也只有她,侧卧在美人榻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独自在阳台悠悠睡去。

今年的孟秋圣祭由舒家主办,虽说舒家枝繁叶茂,可真要做起来,真是一刻闲也偷不到,一个个的,只恨不能在自己身上装个发条。就连平日里最善偷闲撇干系的舒家三公子舒沛,也是忙得几天没去看他卧病的妹妹一眼。孟秋圣祭在今晚的10点05分开始,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才有那么一点时间来看看他的妹妹。

舒碧落所住的塔楼有六层,一到五层组合在一起基本算是一个小型医院,而且五脏俱全。

舒碧落的房间是开放式的,没有门,一百多平的地方,暖色的欧式风格,房间里的窗户很多,采光很好,除了窗户,墙壁上几乎是书架,放满了书,因为有一块地方做衣帽间,原先的壁橱都改成了书架。房间的最里面是她雪白的圆形大床,床的右面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阳台。

她的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舒沛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气就不打一处来,两个女佣一左一右地摆弄着墙边支架上装饰用的花瓶,她圣会的衣服放在床上没动,她一个人在阳台上的美人榻上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一条。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们来照顾花瓶的吗!”舒沛直接就吼了出来,他忙了几天乱七八糟的事心里本来就烦躁,看到此情此景更是又气又心疼。

两个女佣被舒沛一吼皆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舒沛大步走过去拿了沙发上的毯子,过去给舒碧落盖上。

“哥你干嘛呀?”舒碧落缓缓坐起来,轻声问,舒沛那么大声,她这觉自然睡不下去了。

舒沛拿毯子给她盖在她身上,把她抱回室内,一边教育她:“你也是,阳台上那么凉,怎么能睡在哪儿?哥哥两天没来看你,我一来你就要吓我一下是不是?”

舒碧落看着他严肃正经地皱着眉头,不由地展颜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勾出浅浅的梨涡,如初春雪融,暖阳破冰。“哥你别皱眉啦,你的眉毛就像两条毛毛虫一样。皱得好奇怪。”说完还伸手去摸了摸。

“淘气。”舒沛嘴巴一歪对她做个鬼脸。舒碧落笑得更欢。舒沛长了一张娃娃脸,浓眉,总是笑眯眯的,像个笑面佛,而且他性格中性,还喜欢装成受。

舒沛把妹妹放在床上,拿起旁边的衣服说道:“快换上吧,圣祭要开始了呢。”

“我也要参加?”舒碧落觉得十分意外,她这两年完全与世隔绝,一天到晚话都说不出几句,现在突然要她去参加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型庆典,对她来说真的是不可思议。

“你可是舒家的一份子,可不能当旁观者。让她们来帮你吧。我出去啦。”舒沛对她鼓励地一笑,然后一步三摇地走了。其实舒沛足足长了180,颀长的背部曲线,还有那一米一的大长腿,就算是简单的白衬衫搭牛仔裤,也能穿出名模的份,可他偏偏不走寻常路,非把自己整出摇曳生姿的感觉来。

舒碧落在别人的帮助下换上了那套要古不古的白色衣服,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样式有点像西方修女的长袍,袖子和身体是连在一起的,十分宽大有点蝙蝠衣的味道。

舒沛也换了衣服,样式和她的差不多。“来,让我给我家落落好好打扮,去亮瞎他们的双眼。”舒沛扶着她到梳妆台前,摆正她的头,开始思考怎么打扮她。

舒碧落看着镜子里那个空长了一张白皙无瑕的脸,空有玲珑标致的五官,却病怏怏的人,落寞地垂下眼帘,“不要吓到别人就好。”

“说什么呢,爸妈好的基因都在你身上了,还不满足?”舒沛拍她一下,嗔怪着。

“好了。”

舒碧落闻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虽然舒沛只是给她上了底妆和淡淡的腮红,涂了唇彩,但是她整个人气色一下就好了许多,病气一下子就没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她不自觉地对着镜子露出微笑。

“这就对了嘛。”舒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但仔细看后又有点失落,叹着气说:“落落你底子太好了,哥哥我这改天换日的手段根本没用上。”

舒碧落只是笑,不接话,她也不知道怎么接。

舒沛把椅子转过来,拖着腮仔细打量她,“这样是好看,不过太单调了。”说完他手中蓝光一闪,他手里多了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幸好早有准备。”舒沛双手递给舒碧落,然后开始拍着手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舒碧落起初还有点蒙,后来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生日。“谢谢。”舒碧落心里感动着,自己都不记得了,哥哥却还记得。

盒子里是一个银色的手镯,镯子的部分雕刻了两条栩栩如生的龙,龙首相对,另镶嵌十二颗菱形红宝石,手背上是一个龙头,指环戴在中指上,固定龙头。

“好漂亮。”手背上的龙头龙目含威,仿若活物,手镯上的宝石更是光彩耀眼。舒碧落很是喜欢。

“好看只是其中一个功能。”舒沛神秘一笑,叫了两个仆人进来,然后用东西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让舒碧落摇了摇手镯。手镯虽精致,但除指环的连接处外,坠饰并不多,但当舒碧落晃动手腕,手镯却发出清脆悠长的声响,仿若龙吟。更神奇的是,面前的两个人竟慢慢撅了下去,晕倒在地。

“他们……没事吧?”舒碧落停下来,担心地问。

舒沛取出耳朵里的东西,笑道:“没事没事,睡着了而已。”接着解释道:“螭梦琉璃镯,专业催眠一百年。有了它,哥哥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全啦!”

“不科学啊。”舒碧落仔细看着手上的镯子,怎么会摇摇手腕子,人就晕了呢?

“科学可研究不出这东西,这是研究神研究出来的,虽然这个不是神器,但还是很难做出来的,而且这个很实用啊。”

“神……”舒碧落看着镯子,咀嚼着这个字,手腕处隐约可见一些金色的纹路,她把袖子往上捋一点点,手臂上还有些许没有渗入的纹路,刚开始的时候,这些纹路覆盖了她的全身,它们或婉转写意,或柔美生动,相互勾连着,形成一幅瑰丽的画卷。这,是神对她的认可,神所给予的至高恩赐。

“走吧,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舒沛把她扶到轮椅上,推着她出去。

舒沛并没有选择电梯,塔楼的外墙有一条腰带一样的平滑斜坡,沿着墙体旋转而上。舒碧落抬头望天,月亮很圆,很白,周围萦绕着薄薄的雾气,就像那年,那晚一样。舒碧落又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纹路,这也是那晚之后才有的,神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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