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梓墨急了,许四和胡灵儿则是把头低了下去。
老淳于按着淳于梓墨的手,站起来道:“自迁来这里,大家便推了我做族长。有没有先例,还不得我这个做族长说的算。”
那眉毛特长的年轻人很是气愤,“扑”地站了起来:“推您做族长,是因为大伯你种田有经验,篾席养苗也是您发明的。可不能因为您是族长,您就不听别人的话,自顾自地做了一族人的主!”
这话刚罢,很多就点头附合:“三娘子我们认了。可外来人,怎好上本族户。”
“我觉得四哥儿挺好的!人老又老实,又有力气!”一个浑厚的女声响了起来。
咦,竟是荷花!淳于梓墨向着许四看去,见原本低下头去的许四双眼放光,感激地望着荷花。
“妹妹,你怎么帮着外人!”眉毛特长的年轻人无奈:“你怎么知道他老实?”
荷花喝了口黄酒,被酒呛得连咳了两声。眉毛特长的年轻人看得直皱眉:“不会喝就别喝!唉,呛得你!”他忙不迭地跑去倒了杯冷白开,送上荷花面前,先前的“咆哮哥”样子全数收敛,像极了小媳妇的模样,小声道:“快喝点水,我的妈呀,你这闹得是哪一出?怎的替一个外出头?”
“大哥,你别为难四哥!”荷花推了眉毛特长的年轻人的手,同样长的浓眉一竖:“你看村里哪个男孩子能担起一担糜子的?”
眉长特长的年轻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力气大的就是老实人?”
“那你哪个眼睛看人四哥不老实了?”荷花插起腰,呼呼喝喝地一顿说:“爹娘都不在了,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忘了娘临走时咋说的,以后这个家,就得听我的话!你看看,我对你多好!前些日子,你说看上了外头吴家村的小姑娘,我只看了一眼,就同意你娶了!我可是一句话也没反对!”
这话说得淳于梓墨等人双眼大睁,而村里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习以为常。
荷花冷冷地看了大伙一圈,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哥闭了嘴。她又指着原先附合他大哥的人:“四哥一来就知道帮着大伯伯担糜子,你们看看,他的肩膀那么嫩,那么小!这还不是老实!难不成是那个不管亲妹,冷眼看着老爹独自一人打麦的大郎哥老实?”
那些附合的人,刹那间便没了声音。半晌,有人念叨着:“那跟大郎可不能比……”
“荷花说的没错!”先前被胡灵儿唬得流泪的众女人纷纷站了起来:“灵儿和四哥是不错的!杂耍班子里那么多坏人,他们还一直站在四娘子的身边,还要为别的更弱小的人打抱不平!这样好的孩子,可不能再落到别人手里了!”
三婶子也站了起来:“八岁的灵儿,能抱着跟她一样大、快要饿死的三娘去偷西瓜,还能替三娘子挡锄头!你们这些年青人啊,可得学学灵儿!”
“是啊!是啊!四哥儿还翻墙带三娘子去找药草,回头还让大师兄好生打了一顿!真是可怜……”
“三娘子能治病救人!”一个温吞的声音响了起来:“先前三娘子救了我的命!救了她的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上户的事,我代表我全家赞同。”
众人皆是惊愣。
“梓墨,你啥时候救人了?动作这么快?”胡灵儿奇道。
淳于梓墨也是惊讶,她没救过人啊!抬头看去,却是先前那个得了肠胃炎的妇人。她真是绝倒啊,心道,这人看似温和,怎么比胡灵儿还能夸张。不就是个轻微肠胃炎,怎的就能要她的命了?
“妹子,你说真的?”头一个站起来阻止入户的老汉站了起来,很是激动:“你先前说得的不治之症,说是很快就要离开我们,是三娘子治好的?”
那妇人头一低,哽咽着道:“我本想这几日便自尽了事,哪想到大堂哥,竟找回了个救世菩萨……”
这话说得真情流露,如泣如诉,连淳于梓墨也差点没哭了出来,自然的,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等大郎把二娘子找回来,我们便去祠堂吧。”那老汉泣不成声:“三娘子啊,你真是菩萨啊!你八姑几次三番想自尽,还好被我们拦了。唉,她又偏不肯看郎中……呜呜……”
老汉直说得老泪纵横。
村子里的人,再看淳于梓墨,都从先前的疑惑,到胡灵儿讲故事之后的同情,到现在的崇拜……淳于梓墨心道,这世间变化真快。
反对派们都同意了,接下来便没有问题了。老淳于夫妇是齐齐地擦了把汗。许四和胡灵儿则是喜出望外。当然,淳于梓墨是满腹疑问,若说荷花是看上了许四,她的帮腔倒说得过去,可那妇人,不,八姑的举动,还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这一顿饭,因着这个插曲,气氛变得更好了。一村人酒足饭饱,男人吃完便散了,女人们则留下收拾碗筷。
八卦无止尽!淳于梓墨挺郁闷的,为何那些妇人们收了碗筷后,便纷纷围着她,一一的提问。而且问的问题,都是一个样——八姑得了啥病。她如实说了,妇人们却不相信,越发地追问……
好在胡灵儿看淳于梓墨烦了,便替她一一挡下,继续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继续开始传播语言的艺术魅力。
可接下来,事情大发了。
眉毛特长的年轻人,拉着荷花拦住了老淳于,跳着脚,跳着要许四出来,给个说法。
老淳于吓了一跳,这东山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所有人都怕这小子,这不都二十了,才刚说了亲。看东山抄着一根扁担,摆明了是要闹事了!
众多妇人们于是停下了手边的八卦,英勇地投身进了另一项更大的八卦。这个八卦就是——年过十六的荷花,看上了愣头愣脑的许四!而她的哥哥,不知为何,竟举着扁担来打了!想是那看似老实的四哥儿,调戏了他的宝贝荷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