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兄弟,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啊,还俗的吧,哈哈……”
“既是还俗了,就是想女人了,大伙儿帮你介绍一个如何,成了家,明年生个小和尚,呵呵……”
每日里大半时间都在码头上做事,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孟宁与其他力夫间的关系愈加融洽了,刚开始时还存在的彼此间的一些客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的开一些友好的玩笑。
在这些玩笑之外,有时也会转成切实的关心,比如说在娶媳妇这上头,也有人在私底下很认真地跟孟宁谈过,问他中意怎样的女子,大有孟宁一点头,他们马上就去筹办的架式,弄得孟宁几乎是哭笑不得了。
最后的结果当然都是毫无例外的婉拒。
这样一来,渐渐地就有了一种说法,说是孟宁大约是想当周大娘家的上门女婿,这种说法因为有它合乎想象的地方,很快就被众人所接受,且纷纷议论开来了。
“怪不得呢,谁给他介绍他都摇头,原来早盘算好了……”
“那是自然,照我看,这孟兄弟还是有些脑子的,他一个还俗和尚,一没家业,手头上也没几个钱,这一上门,媳妇有了,房子有了,还愁什么……”
“是啊是啊,不比别个家中,周大娘家俩个娘们,孟兄弟一上门,当家做主的可不是他?名份难听些不打紧,这里头的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
“……就是那小娘子腰身长得细了些,怕是不大能生养……干活也不大行……”
“……模样儿倒是水灵……只是听说是天足……”
这些八卦自然也渐渐在孟宁面前提到,以便证实他们的猜测,在孟宁这边,对这些无聊的话题,一开始是笑着否认,时间长了,就像是拔河一样,感觉拔不过他们,也就由着他们去了,不否认也不承认,多半情况下是采取岔开话题或笑而不语的态度来应对众人的好奇。
但在另一方面,由于此类话题的集中,偶尔也不免将陈慧珊跟自己联系起来,想象着这位江南小美女做自己新娘的情形,似乎也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不可能。
只是这种想法想过之后,也就丢在脑后了。不过有时在陈慧珊捉弄自己的时候,会不经意地闪现出来,这时一种坏坏的笑容常常会从他嘴角浮起,使得小姑娘满脸狐疑,一愣一愣的,接下来的情形差不多就是皱起鼻子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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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力夫们的交往还在深入,出门靠朋友这样的道理对于有过创业经历的孟宁来说,简直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时不时的会请他们下个馆子,一起喝上几两酒……谁有急用钱的时候,他会主动地递过钱去,并总是说上一句“不急着还”……一些凭他们的阅历眼界不能解决得很好的难题,他也会帮着出一些主意,结果按他的办法做,总是能解决的很好……
玩笑开得起,又是个大方的人,脑子也行,也很沉稳,这是孟宁给他们的总体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孟宁在这帮人中的地位渐渐凸显出来了,就连原先在这帮人中的两个主心骨似的人物也向他靠拢过来。
这两个主心骨似的人物一个叫孙得勇,一个叫刘胜。
孙得勇原是匠户中做厨役的,因为手艺不佳,挣不了多少钱,仗着身壮力大,也吃得了苦,就跑来码头当起了力夫。这人性情豪爽,干活能豁出力气来,为人又很仗义,因此很得众人的钦佩。
刘胜是军户,屯的田就在城北。金陵的城北乃至城西北是有驻军屯田的,这大概也是大明城市中的特例,是与当年朱元璋占领金陵后,所实行的“高筑墙,广积粮”的方针有很大的关系的,后来金陵建都后,也没做出这方面的调整,就一直保持了下来。别的城市驻军的屯田都在城外,只有金陵城外也有,城内也有。
刘胜虽说是军户,按例,有一定的屯田,还有一定的军饷,但由于军队的现状,所分的田地早已被各级军官霸占得差不多了,至于军饷,更是有一月没一月的,一年中能发上七八回就算是不错的了,而且即便发到手中的饷银也是不足数的,只能勉强度日,于是便索性将不多的屯田丢了,靠当这力夫为生。
不比开国初,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事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军户跑去外地当流民尚且并不少见,何况是在家门边挣些外快,军队上上下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哪个部门会去认真地应对此类事情,因而刘胜的举动也不会给自身带来什么困扰。
刘胜这人的特点是胆大心细,而且处事公正,一帮人中间谁谁有了些纠纷之类的,都愿找他调停,久而久之,便也成了这帮人的主心骨之一。
如今连这两个在大伙心中有能耐的人都向孟宁靠拢,其他人更可想而知,无形中孟宁迅速地成为了这个团体中第三位主心骨般的人物,而且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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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力夫不同,孟宁会时不时的给自己放个假,一个月大约总有那么三五回。并非有什么非得做的事情,就只是纯粹的放松。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去金陵城四处走走,外城的莫愁湖、玄武湖,东城的皇城根下,城南的十里秦淮,他都一一去过,当然,去的最多的还是商铺云集、人流如织的十里秦淮,此处一来集中了金陵城中最多最有名的小吃,可以一饱口福;二来此处的美女也是金陵城最多的,可以一饱眼福;三来此处繁盛的景象多多少少可以冲淡他心中一直以来不曾完全消散的郁郁之感。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指的就是这里。
慢慢地逛,慢到有时候甚至可以捕捉到对面街的那个妓女一闪即逝的笑容。走累了,就在随便哪个地方歇一歇,吃一碗可口的点心。
有时,也会在买东西的时候,与某个商铺的掌柜说说话,这个时代的商业手段在他眼中自然是小儿科一样的存在,实在忍不住,便会出言指点几句,在对方这边,有当开玩笑的,也有将信将疑的,但也有认真听了,并认真去做的。
与王掌柜的结交就是从商业上的指点开始的。在他的印象中,王掌柜大概是认真听他指点并认真去做的唯一一人了。在一次笑谈中,孟宁将后世的会员卡制度及一定时段打折的概念传授给了他,结果他的香料铺生意一下子增加了五六成。
自此以后,俩人间的交往也就更深入了些,在王掌柜看来,无论是在言谈风度,还是在别的什么方面,孟宁都不该是个在码头上做苦力的,但事情居然就是这样了,令他很感惊诧。在背后也想了许多,甚至联想到他的光头,引发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