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镜水愔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床头前拨龙眼。他悠哉的摸样把一旁的小青妱吓得不轻。镜水愔拨了一颗水灵灵的龙眼丢到瓷碗里,眼睛似笑非笑地瞧着青妱,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啧啧,我还是不明白,堂堂占家大小姐,怎么就心甘情愿给别人做了侍女?难不成,这伺候人比当小姐还要舒服些?“
青妱“嘭”的跪下身子,小脸苍白:“少爷曾舍身相救,青妱为报恩甘做少爷侍女。但青妱……报恩不得,还为少爷带来众人敌人,是青妱不是。但……“青妱突然抬起头,小手握的紧紧的。
“占家战神——嬴母!是青妱的教父,他虽不在青妱身边,但他不会放任那些贼子扰了这里的清静。镜公不看青妱的面子,也要看嬴母大人的面子。“
“嘻,你这小女娃娃,小小年纪比你家少爷心眼还多。不过这家伙这辈子,是我的。你们占家别想打他主意。我镜水愔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尤其看到那些酸溜溜的人说些酸溜溜的话,我这皮就一层一层的往下掉!我就是不懂了,占家嬴母都亲自接你了,为何不带你回去任你跟着一个落魄小家伙跑来辛洲流荡。嘿哟!莫不是占家的人都喜欢做条狗跟着主子后面使刀子?“
“我没有!嬴母是来见过我,但他说我跟着少爷比占家安全,我父……去父亲他要杀了我!“
“为何……?“我睁开眼,掀开被子坐起身。
“小紫眼!你醒了!“我触到镜水愔欣喜的脸庞,没来由的一阵愧疚。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感知到一些事情,我一看到镜水愔就觉得心里怪怪的。我尴尬撇开脸,看着跪地的青妱。
青妱跪地笔直,双眼朦胧,却坚定不移望着我。镜水愔一看青妱这幅样子,嘴巴狠狠一哼,连着凤眼飞上天。
“哼,蒲柳之色罢了,还自以为楚楚动人佯装可怜……“
“……“好一个吃味的镜水愔,九岁小女孩的醋都吃!
我不想理会镜水愔,走下床,单膝跪在地上与青妱平视:“出了何事?”
“少爷……您前些日子思念家乡过度,昏睡了过去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告诉您。那天晚上嬴母找到我,他以为少爷是挟持我的人,差点失手伤了少爷……等嬴母知道了少爷的身份后,说南域花府历来是个平静安详的地方,青妱想保命便继续跟着少爷,做少爷的近身丫鬟。等青妱年满十五,嬴母会亲自迎我回家……”青妱闭上眼,眼泪哗啦啦止不住的流:“我父亲,他一直不相信我是他的亲女儿,自从他娶了二国母,便对我们一母同胞的姐弟三人越加凶狠,那天醉酒竟失手杀了我两个弟弟,又一把火烧了整个占府,我因为阿房逃了出来,可是,父亲下了死令,要拿我的人头做天降引子,为二国母未出生的孩子祈福……只要二国母顺利产下婴儿,不论是男是女,立为未来占国公!“
我与镜水愔皆一惊。
镜水愔马上说:“七大氏的国公都是由族内大比选出,最忌讳指定血亲即位,占席王这般做法,是对天言的大不敬,必将招来灭门的祸事。”
我斜睨镜水愔,见他神情严肃,坐姿恭敬,颇有种预知未来仙风道骨的架势,忍不住皱眉一笑,想当然的说道:“你又预见了什么?莫不是几年后占席王大限降至,奄奄一息,又恰巧紫微星降落,砸了整个占家嫡房,只剩的青妱一个直系血脉。所以嬴母光明正大迎回大小姐夺位?”
哪知镜水愔愣愣地回望着我,许久才说:“小紫眼,你是天言师!?”
我呸!我一通乱诌还被当是天言师!?
果然这镜水愔满口胡话,不是靠得住的人!亏的他十六岁成名是乘元大陆响当当的人物,其实也只是个草包而已!什么谈笑间风华绝代,风姿傲霸群雄,那写书的真是瞎了狗眼才把这种人当做宝。害我白白盼了七年啊!
我横了他一眼,又不解气的再瞪他一眼。镜水愔不明所以,仍是呆呆的望着我。我叹气,转过身扶起青妱。
“我的身份,只是花家小宗一个无父无母的偏门少爷,无权无势,发色也是最次的白发。我生来脾气不好,性格也差,不信人,不信天,不信命。唯一不同常人的是有些独特异能。虚空、力大,这些异能你都见过。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恶人,你是我救下的人,我自然护你到底,但其中凶险万分,你我都要有个准备。日后我回到花府,满十三岁便到卿黄台学习,十五岁之时,参加家族大比。但能否混到一席之位,这些都是个未知命数。日后,无论你是否回到占家,我都要你一句话。”
我伸出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青妱,信我否?”
“信。”青妱轻轻说道,她递上瘦弱的小手,疲惫不堪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青妱一直相信少爷。“只见花光一闪,青妱伸出的手中多出一个木盒,她单捧着木盒递与我,眉眼里都是深深笑意。
“青妱赢了,这是嬴母输给少爷的彩头。占家唯一一颗战魂丸,少爷及第时服用,便可修得战魂一枚。”
我还未细看,眼睛一痛,熟悉的金色火焰全部烧了起来。我睁着眼睛,直那丹丸化作一道彩光映入我眉间,映出一枚淡淡梨花,似有似无。
我站起身,拦住要动手的镜水愔,对着落泪的青妱微微一笑:“你们俩先出去,我先睡会。“
镜水愔哪里放过我,美眸立刻红了起来。我脾气也上来,笑容一收,强撑着对着镜水愔放下狠话。
“再不滚,你这辈子别想再看到我。你也别想动青妱,你伤她一处,我自残一分。“
两人一走好了一会,我再也忍不住。全身火烧一般,死劲赖在地上,脸不停蹭着冰凉地面,手脚蜷缩在一起,说不出的酸疼难忍。
这……丹药还能自己送上门,不是说及第时服用,怎么这么急着塞进我眼睛里!我又不敢问青妱与镜水愔,闹个不好,镜水愔失手伤了青妱就不好了。
我一咬牙,坐起身。想将灵识探入泉眼,未曾深入,便被一股气流挡了回去,最后落在大腿正中间位置殷门穴处。我见那里似有活物涌动,我心跳加快,强忍其恶心,手上不敢迟疑,张开灵气,轻轻触了过去。
一阵巨痛,还未碰到,那钻心的痛牵扯到全身。我全身抽搐听到隔壁有推门声,踮起脚困难的坐回木床。门外传来临上的声音。
“少爷,镜公说晚上九岩城有灯会,按习俗每人都要带着红色面具,穿红色衣服。“
我痛的说不出话,硬咬着舌尖,挤出一丝声音:“恩,放着吧。“
临上推门进屋,捧着一推衣物,眼睛不老实的找寻我,见我转过身,露出一双不耐烦的紫眼,他移开目,指着我床前花几上的一个小瓷碗。
“镜公剥了好久,少爷趁新鲜吃。临上退下了。“临上憨笑着,转身关了门。
我坐起身斜靠着木床,过了好一会,疼痛不在,心情好了起来。我不敢大意,再次放出灵识,小心翼翼的探向自己泉眼。原本拇指大的泉眼豁然变成拳头大小。我刚一喜,却被那死气沉沉的颜色惊到,这是什么预兆,没见着战魂,怎么冒出来这么多死气!
我反复查看自己灵气的走向,非常正常,只是死气却出现的莫名其妙,盘绕在泉眼四周,进进出出。
死气死气,这灰土土的死玩意真让人莫名的不安!
我懒得想许多,捡起桌上的衣物,转身跃下楼。
辛洲九岩城,并不像我形象那般奢华虚浮,街道宽广光滑,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衣着正经的人流与大型妖兽坐骑。走到近郊,四处可见古朴大气的庙宇,供奉传说中进入天阶的老祖。要说风格景色,与普通的古代的老城差不多。我绕了一会路,没瞧到什么新奇之处,暗暗骂自己对辛洲的期望值太高了,这里的漂亮程度还不如花家华云城呢!
我个子小,一米三,扎在人堆里谁都看不到,我我乐得各种悠闲各种闲逛。只是神经不敢放松,不时的搜寻镜水愔,生怕一转身被他抓个正着。一提到镜水愔,我便联想到我那颗神秘丹丸,哎,落到他手里我还能要的回来吗……
一个人总是不自觉的乱想,我想到七哥与二哥,九哥,十一哥,十三十四双胞胎,还有习凰天。习凰天的安危不用担心,他的母亲大人定会保他安全。倒是我那些哥哥们……我静下心一想。
哎,个个人精一般的人物,放到哪里都生龙活虎,又岂会淹死在海里?
倒是归至皓,嘿嘿,他酒醉会不会和习禾静有关系?
天色渐暗,河里、庙宇、古木、店门口陆陆续续点起了黄色花灯。人们穿着红服正装,手拿面具上街祈福。我百无聊赖,蹲在孤零零的石头上,戴着面具看着过往人群。实在不想回酒楼待在那憋屈的小房间。更不想被镜水愔,归要离这些熟人看见,蹲了一会,觉得这个位子还是有点显眼。干脆混迹人群,跟着热闹。
跟着走了好一会,看到街边摆出不少有趣的摊子,却苦于没有异人丸,只得用眼睛代替嘴巴一扫而过。正式的灯会似乎还未开始,我见人群越走越偏,人也少了,便挑个大路蹦蹦跳跳跟了上去。反正个子小,没人注意。
直到我走累了,突然站住不动,才发觉有人跟踪我。我侧目,未见人影,只闻得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淡淡的,从我脸颊绕了过去。我募得抬起头,只见得一个不高的身影带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站在我前方一步外。他双手抱臂,站姿却格外挺直。未曾张口,我已经猜出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