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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是谁

坚定的信仰,铸就强大的文明。

——沙克

星期天的早上阳光格外明媚,祝明和往常一样,很早就起床了。洗漱完后他准备带上自己的英语书到学校后山去练习朗读和背诵,这时他又摸出了昨晚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一看才发现昨晚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全部是小林的,来电时间是凌晨四点钟。祝明打开了那条短信,很简短:

“下午两点,绿岛咖啡。”

祝明正想给小林回个电话,突然又想到短信是凌晨四点发来的,小林现在一定还在睡觉,也就放下了电话,拿着自己的英语书,去后山练习朗读了。

清晨的凉爽慢慢退去,正午的阳光已经透过树叶的缝隙,越来越强烈。祝明也结束了自己一上午的晨诵,回到了寝室。周末的时光,室友们都各自出去娱乐了。祝明也不例外,他换上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正准备去赴小林的约。

祝明收拾好以后,早早地就出发了。一路上的炎热不得不使祝明提前了半个小时就进了咖啡厅,还好,室内的空调加上缓和的音乐,使人暂时忘却了玻璃以外的酷暑。祝明感觉周围很凉爽,心情也随之缓和轻松下来了。离小林约的时间还有整整半个小时,祝明先叫上了一杯白开水,一个人坐在小桌子旁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事物来。他坐在咖啡厅的二楼,周围也有形形色色的客人正在嬉笑聊天,偶尔传来男男女女的笑声,时而含蓄,时而放肆,时而又伴随着窃窃私语。再看窗外,厚厚的落地窗的外面,是咖啡厅一楼的露天桌位。由于天气炎热,没有一个客人坐在那里,许多路人从那里经过,有的还好奇地抬抬头,和祝明莫名其妙地对看一眼。咖啡厅的对面也是一栋大楼,一楼是卖服装的,二楼和三楼似乎是从其他入口可以上去的餐厅和娱乐场所。祝明轻松地将这一切吸入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别有一番趣味。

小林非常守时,差五分钟到两点的时候,他高高的个子已经从窗外映入了祝明的眼帘。到了楼下还抬起手向二楼的祝明打了个招呼,神态好像是在表示不好意思,自己还是晚了点儿似地。依然还是穿着他那件永远都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带着一丝微笑地走上了二楼,坐在了祝明的旁边。

会面后,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服务员也没过来点单,而是直接给小林端来了一个盘子,里面盛放着一小杯看上去很普通的咖啡,和一小杯调料,以及一些很精致的果实、糕点。小林微笑着将它推给了祝明,说:“这是我最近比较偏好的口味,你尝尝。”随后自己又亲自去总台,端来了自己的饮品。他娴熟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小勺,又放在了桌上。

“昨天连续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我才看到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过了。”小林笑着说。

“我早上看到了。”祝明一边吃着盘子里的果实,一边说。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正在享受咖啡的小林。

“怎么了?”小林又放下了杯子,看着突然抬起头来的祝明。

“似乎你经常都是这样吧?偶尔要消失好几天,连电话都打不通。”

“呃……,是的。”

“难不成……你的公司还屏蔽信号么?”祝明奇怪的问。

小林没有回答祝明的问题,他从兜里拿出一支香烟,用火柴点燃以后深深地吸上了一口。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透过他吐出来的弥漫烟雾,祝明看到小林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又不知从何开口……

“今天心情不太好吗?”祝明接着又问。小林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随后陷入了小小的一段沉默,小林不停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小勺子,使里面的液体转动得很均匀。

“明,我要走了。”最终小林还是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是吗?你准备搬去哪?”祝明问。

“不是搬家,我要回我的故乡去了,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林喝了一口咖啡,似乎还要继续往下说,但又确实犹豫着不知从何说起,他不断地拨弄着咖啡勺,以掩盖自己的手足无措。从周围的客人那里传来的嬉笑声似乎让小林有一点烦闷。

“你的家在哪,有多远?”祝明问。

小林只是不停的摇头,说很远很远,远得无法想象。

“那你为什么要回去?”祝明又接着问。

小林坐直了身子,似乎要解答祝明的疑惑了,他把咖啡推到了一边,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我得回去了,我的主人责备我行动过于暴露,不允许我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只是很难想象我在这里还有你这样一位朋友,出于感情和礼节,我有必要和你辞行。”

小林说完这句话以后,又继续把香烟放进了嘴里,眼睛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祝明的思路有一点乱了,他现在也想起,和小林交往了差不多四年,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林贺。祝明没有说话,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这次的谈话,小林似乎是想告诉自己他的身世。祝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林,而小林则是忧虑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小林回过头来,看着正在认真思考却又满脸疑惑的祝明。他继续说:

“或许你并不知道,坐在你面前的好朋友小林,这几年就只有你一个朋友;或许你也不知道,小林这个人,其实并不属于这里。”

小林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顾虑,但他还是继续了刚才的话:

“或许……,你更无法想象,小林和这几年的人口失踪案,有关系……”

周围依然传来其他客人的嬉笑打闹,祝明此时却已经陷入疑惑,可能还是带着一点恐惧的疑惑。他闷不做声地坐在椅子上,不再吃东西了,也没有喝咖啡。但他还保持着自己的清醒思路,一脸严肃地望着对面的小林。

“警方已经慢慢将这几年的人口失踪划归为同一宗案子,并且锁定凶手就在本地。他们已经开始查找了,我所住的地方,会挨家挨户的寻访。因为,你也知道,学校周围的犯罪密度是最大的。”

听到小林这些话,祝明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我也不会去报案。”祝明起身将嘴巴凑到小林的耳朵旁边说:“我只想知道两个问题,一,你从何而来,二,你为何而来。”

小林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太友好的笑容,他也把嘴巴凑到了祝明的耳朵边上说: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的在网上看的视频吗?”问完了,小林又坐回了椅子上。

祝明回忆了片刻,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说你是视频里面所讲的那种外星人?呵,哄小孩儿呢你?”

祝明并不相信,因为视频上面所讲的那些外星人,有的长着鳞片和尾巴,有的又像是昆虫,体积还特别大,世界上是否有这些生物尚无证据。而小林,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除了个子比普通人要高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外星生物都长得那么奇怪,有些和人类看上去很像。”小林似乎看出了祝明在想什么,所以他也就这么说。他看了一下时间,又坐直了身子,继续对祝明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们的祖先和人类,很多年前本来就是一个种族。后来有一帮人慢慢地走上了科技的道路,抛弃了共同的信念。在不断地压力施加下,这群人最终永远离开了我的家乡。他们在地球定居之后,自己内部却打起仗来,战争结束后,赢的一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科技,离开地球重新寻找家园去了,而留在地球的人却失去了所有的科学和文明,他们又重新从最原始的社会开始了漫长的发展。”

小林表情非常认真,他诉说着曾经的历史,仿佛自己就身处其中。

“这就是背弃信念的下场,没有家园,游荡在浩瀚的宇宙,是何等的孤独!”小林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

祝明不是很明白小林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皱了皱眉头,用手扰了下头发。

“你刚才说……,谁何等孤独来着?”祝明不解地问。

“亚布拉特舰队,他们和你一样,也是纯正的人类,是他们把地球留给了你们这代人,但他们带走了所有的科学技术,至今流浪在宇宙中,四处掠夺。”小林很耐心地给祝明解释说。

祝明点了点头,开始掰着手指总结起来:“有一帮人背弃了你们的信念离开了家园,也就是亚布拉特舰队;他们来到地球,却开始自相残杀,赢方又离开了地球,并带走了科技。留下来的人重新建立新的文明秩序。留在地球的人,也就是现在的我们。”

“是的。”小林点了点头。

“那你的家乡呢?”祝明又继续问。

小林叹了叹气,他双手合十,回答祝明说:“我来自一个有信仰的种族,我们从来没有发展过科技。但我们能和宇宙的元神沟通,它赐予了我们力量和幸福。”

“所以遭到了一群人的背离,他们离开了你们,组建了‘亚布拉特舰队’?”祝明带着疑问地问小林。

“那是很远古以前的事情了。我的家乡没有政权,直到近期才出现了一个伟人,名叫苏拉琳,她统一了我的家乡,建立了庞大的帝国,直到今天,已经经历了八代君王了。我的家乡,就是以这位伟人的名字命名的,苏拉琳帝国。”

话题的中心转移到了小林的家乡,他也就显得格外地亲切。从咖啡厅的天花板里,依然传来优美的音乐。此时祝明还是带着很强烈的疑虑和戒备情绪看着小林,而小林似乎却只是沉醉在对自己家乡的想念中。

祝明前后思考着小林说过的话,通过自己的经验和直觉。他初步确定小林是在吹牛皮,祝明心想,有可能在说自己是人口失踪连环案的凶手时,小林就在忽悠自己了。如果小林果真如此无聊,或许祝明还会佩服小林的想象力,什么舰队,什么帝国,说得简直和真的一样。可是真正让人惧怕的是,小林看上去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他非常的认真和严肃,以至于祝明也会怀疑小林说过的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思考中的祝明似乎发现了什么疑点。

他微弱地笑了一下,说:“你那个什么什么帝国,既然从来就没有发展过科技,那你又是如何来到地球的呢?”

祝明本以为小林会抓抓脑袋什么的,然后说话吞吞吐吐。但小林却一点儿也没有如此,小林的面部表情,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一顾。他回答祝明说:“呵,科技?这是一个多么落后的概念名词。难道就非得通过科学技术,我才能来到地球?是谁告诉你的?”

小林顿了顿,继续又说:“依靠科技发展,来到地球当然也是可行的。不过,除非像亚布拉特舰队那样,拥有近乎100万年的科学发展历史,以及成千上万个殖民种族,还有几千次的科技革命。”

祝明没有看到自己所假设的情况,小林把问题回答的非常全面,他只好顺着这个话题和小林说了下去:

“那你的家乡是依靠什么,可以把你送到地球来的呢?”

“我说过了!信仰,就是这两个字:信仰。上百万年的信仰,就算是现今强大的帝国时期,也没有忘记过!它是我们一切文明的来源。”小林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这就是他的一切一样。

祝明好像不愿意再这样和小林纠缠下去,他完全没想到四年以来和小林第一次谈话谈得这么深入,竟会是谈的这些问题,他只想早一点看到真实的东西。

“好,那你能证明一下你的信仰有多强大吗?对于你所谓的来到地球,或回去你的家乡,我并没有亲眼所见。”祝明平和地说。

两人聊到这里,各自都再次进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不语。小林似乎是在端详地听着音响里传来的音乐,眼睛不停的转动着,看着窗外的风景。而祝明,似乎还在等待小林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小林用食指在杯子里沾上了一点水,悠闲地用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里面画了一个六边形。

“当然可以。”过了很久之后,小林才答复到祝明刚才的问题。这时祝明觉得这一切都非常神奇,他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很好奇地等待着,迫切地想看看小林是如何向他演示这一切的。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火热的太阳光在慢慢退去,街上来回穿梭的人变得更多了。一个赤身的汉子从人群中经过,被小林一眼看到,他赤着上半身,将T恤搭在肩上,似乎是在故意向行人彰显他臂膀上那恶心又难看的纹身。他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群之中,周围的行人也在不断避让他。小林用手指指着这个汉子,祝明顺着方向,一眼望了过去,却只是叹着气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唉,歪人当道。”

“别回头啊,继续观察他。”小林说。

祝明无奈地又看了这个汉子一眼,他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地走在人群中间,慢慢地越走越近,直到和祝明的视线相平行。忽然间汉子的步伐慢了下来,并且越来越慢,就像突然中暑了一样。感觉他双腿发软,不得不依在电话亭旁边,他看上去呼吸困难,虚弱无比,和前几分钟的精力充沛相比,简直就是大相径庭。

汉子的整个身子在慢慢往下沉,最后竟一头栽倒在地,横卧在电话亭的下边,一动也不动了……

“他怎么了?”祝明非常吃惊,他急切地问小林。

“死了。”小林很淡然地说。并示意祝明继续关注已经横卧在路边的汉子。

汉子倒下之后,的确就再也没有动弹过一下了,周围的行人把他围成了一个圈,都在争相议论发生什么事了。咖啡厅里的人也争相凑到了玻璃窗边上,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不久之后,几个警察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并驱走了周围的围观者,在死者周围拉起的黄色警戒线。

“这样的证明,够了吗?”小林还是很用很淡然的语气问了祝明一句。而此时的祝明早已脸色发青、两耳嗡嗡作响,他完全不敢相信他所目睹的这一切,祝明惊呆了,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小林刚才的问题。

“没必要这么紧张,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是很多,但没有谁能知道这是我们干的。”小林给自己一边往杯子里加着柠檬汁、一边对祝明说。祝明还是惊愕地发着呆,全然无法接受身边这个人的言行。

“看样子,你仍然不相信刚才的事件是我所为,是吧?”小林又说,“那我再来一次吧。”

小林说完后,又朝着窗外望了一眼,随后他用手将祝明那早已僵硬的脑袋又转了过去,对着窗外的事发地点。一位民警竟然也出现了和刚才那位流氓汉子一样的情况,民警慢慢地蹲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周围的民警也全都过去扶着他。显然是多此一举了,在地上翻腾了几个滚儿之后,这位民警也死过去了,一动不动的睡在汉子尸体旁边。

情势出现变化了……

周围的行人惊慌地朝四面八方散去,路边开始混乱起来。剩下的几个民警惊慌得抽出了手枪,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咖啡厅里音乐停止,客人们也都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异常紧张。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就是小林,他还是那么轻松悠闲地喝着咖啡,或许是他早就司空见惯了。祝明面无表情,傻傻地看着小林,几滴硕大的冷汗一直从他的额头流过脸颊,形成了几条明显的水痕。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无法辨别现在坐在他旁边的小林,到底是个邪恶的巫师,还是个前所未见的恐怖组织成员,或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亦或,就如小林说的那样,他的确来自另外的世界……

祝明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招呼都不打的就想离开这个地方。当他走到楼梯口,正准备急匆匆地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时,小林把他叫住了。

“祝明。过几天我就走了,你好好保重,希望几年以后还能再见你。”

本来一个轻松而又悠闲的场所,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也被笼罩在极其紧张的气氛下。小林对祝明说的这最后一句话虽然嗓音并不明亮,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而祝明只是站住了自己的脚步,他没有回答小林,甚至更没有回头。之后就一个人急匆匆地消失不见了。当他一路往回去的路上奔走时,脑海里除了连续两个人离奇倒下时的场景,他什么也记不起了。

今天祝明没有吃晚饭,一回到寝室,他就无力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上,更没有和室友们说起今天的事,以至于室友们都以为祝明生病了。夜色渐深,周围的人都睡着了,而祝明却还是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他的确被惊呆了,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并且,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般简单的在自己身边被人剥夺,旁人还毫不知晓。祝明的大脑里充斥着抹不去的担忧和恐惧。在他看来,像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不管来自哪里,他的存在总是对人们产生巨大威胁的。恍惚间,祝明也奇怪自己竟然和这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一起相处了接近四年的好兄弟。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祝明突然发觉,小林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在陌生的人,一个危险的人。

夜色寂寥,祝明思绪烦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最终暗自做下了一个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警局澄清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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