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兵器来说,惊鸿的确是一把绝世好剑,但是作为一个保密者来说,他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人。炻浛当初双手一甩,了无遗憾地去了,将一个大大的难题抛给他,叫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勉勉强强在汐阖的帮助下演了这么长时间的炻浛,亏得汐阖大人的机智才一直没有露馅。
“我本来就不是人。”满不在乎的,惊鸿用炻浛的脸做出奇怪的动作,看得慕尘直皱眉。
罗慕尘:“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惊鸿叹口气,一转身,变回原来温润无害的少年模样,耸着肩说:“就是死了……或者…哎,我也说不清楚。”不知是不是形象的缘故,一变回来便显得特别怪异,说话立刻少了不少的底气。
“那……上次的人……你是说,从无色城那一次,就一直是你?”
惊鸿点头:“是。”
“那****真的很想杀了你……天知道我是控制了多久才止住那只幻化成剑的手。”惊鸿说的极其认真,“那时真的很恨你。”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冰层里沉睡了多少年,那个少年提剑而立的时候,是怎样的意气风发。但是这个新主人在那一场险恶的战斗中没有带上他的准备,并且对他下的第一道密令就是:“留在这里,若我身死,你便是我。护她周全。”
他到最后还是想着的人还是那个女子,惊鸿见过几次,有着幻界罕见的黑发黑眸,这样天生的异相也就算了,出生在浮虚一族,却还是个半吊子的灵力者,在那样一个势利的家庭里,肯定是不好过的。新主子似乎很喜欢那个女子,女孩子却明显是什么都不懂的,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惊鸿剑可以随意化成人形,与他相处的久了,气息沾染的彻底,竟是连汐阖也没有发现。炻浛的预感是准确的,躺在剑鞘里的他忽然感到一种撕裂剑身的震动,短时间的新主子到底没有回来,但是契约的束缚依旧还在,密令的约束依旧在。他扮演成暗君的样子,踏步埋入暗宫。
再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是在两个月之后,汐阖到底是炻浛的兄长,没过多久就从幼弟这几日怪异的举动中觉察到了什么不对。知晓真相之后的反应自然是与他一样的。
“他就是全叫这个女子给毁了!”兄长大人扬言要去扒了罗慕尘的皮。
“主子的愿望是想让我护她周全,如果你动手,我只能与你对决。”惊鸿凉凉的一句话说的波澜不惊,却叫汐阖磨了好一会牙。惊鸿是上古的神器,灵力深部可测,就算是联合无垠子,不知赢不赢得了他,于是汐阖只好放弃那个未成形的计划。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器啊……都是不懂得变通的主。”这样的评价还算是客气的。
……
慕尘听他讲的那些奇奇怪怪没有她和炻浛参与的岁月,半晌道:“额,你讲这些到底是证明什么?可以讲些听得懂的么?”
原来,一直一直以为变心了的那个人,竟然都不是你么?
慕尘觉得那些冷然道被抛弃的年岁里,原来一直是没有那个人的守护。
=====================================================*==========================*=================================*=======================================================
惊鸿说,就是没回来,或者……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给一个人的一生画上了句号。没有悲喜,只有一个句号,或是省略号,反正就是没有后续的。
那样骄傲的男子,就这样了无生息的离开,自己甚至是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这样一个算不得噩耗的消息。
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一阵沉闷。慕尘原本以为自己心是不会再痛了,但是如今,眼泪却真的是不受控制地留下。仿佛这么多年的自怨自艾原都是一场空,那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坚强,无泪的空洞,都是一场空。
他让她恨他,忘了他,却独独没有让她知道自己已死。
慕尘依稀记得桃花男说过,无色城城主一门直接继承的是神的血脉,血液金贵的很。
“暗君的血真是珍贵至极啊……只消一小滴,便是延年益寿啊……”
罗慕尘问过桃花男,若是取血的话会如何。
“那伤口是好不了的,需像凡人一样,自行愈合。”师父大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估计,那样的伤口,任他体质再好,全部消下去也得要个十天半个月的。”
慕尘说:“这么严重啊?”她想起他手上曾被自己怀疑作假的腕上的刀疤。
桃花男异样地看她一眼,道:“你这丫头也是甚没有良心了,炻浛好歹为你取了这么多次血,你居然没有发现。”
那时的她,已经是决定放弃了,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放的释然,那人的狠心,的确不值得什么,但是如今,却心痛的不行。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的表情为她取血。
或许就是一如既往宠溺地笑。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过残忍,每每伤口愈合,便会由他自己为了她再次补上一刀。她亏欠他太多。
只是,他不在了。
连偿还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泪不停地流,仿佛就是将那些日子没有哭出来的痛全数倾注,默默地,无声的。她向来讨厌那种所谓的命定,只凭别人的一句话,就否定自己的所有。
他们说,他已死。
所有的努力全数作废,所有的,全数坍塌。
自己所期许的东西和她得到的完全不同。明明想很洒脱,到头来却欠了别人更多,有意的,无意的。
她依稀记得那年那个男子笑容温暖,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的笑容,明媚而干净:“少主可真是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