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之所载,六合之间,三界以外,有城焉,妖夜,千年一现,谓之无色。
——《不夜浮世志·神卷》
合墟实际上是创世神跟后人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在人们的认知里,无色城是百鬼的天堂,结界强大,加之合墟原先的屏蔽一切术法的自然优势,成了封印魔物的最好场所。
但是,鲜有人知道,看似固若金汤的无色城,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每隔千年,也就是传说中的“妖夜”,谦贞星会出现在星宫的某个方位,与合墟遥遥相望,加之满月的影响,无色城的结界就会衰弱,这结界最松动的时候,便是妖物逃出生天的最好是时机,而届时生灵出逃的唯一出口便是凡世,因而有“无色城千年一现”的说法。
传说创世神在创造不夜大陆的时候,与暗神有争执,两两相拼的后果就是同归于尽,但是还是留下了一块力量永远不可调和的地方,便是后来的合墟。世间的术法无非“暗”与“灵”两种,合墟就是暗与灵的冲突,谁也不能胜半分,所以这片小小的寸草不生的第四处居然成了制约所有人的神秘所在。不夜所传的所谓“无色城千年一现”,实际上说的是合墟。
“五年之后,无色城现。”汐阖的声音不容置疑,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炻浛为着罗慕尘与寞荨的事情正心烦着,此次再加上无色城的事,的确是有够焦头烂额的了。他无奈揉了揉眉心,看着表面平淡的自家大哥,问道:
“意思就是说,这些结界都要开始蠢蠢欲动了么?”
“最近是不是感觉累的紧?”
炻浛倒是从善如流,好不矫揉,头顿的毫不含糊:“烦心事诸多。”
“无色城的结界本来就是与城主的气血息息相关的,还记得加冕那日天帝为你缚如血骨的那片冰晶么?那便是无色城的结界碎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亏他们想的出来这样的招数。”炻浛将头低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遮出一片小巧的扇形阴影,他想了想,道,“便知道那天帝老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知还真是上了条贼船。”
汐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原本是极爱玩的,却是硬是要接下这副担子,不知于世而言为幸,于你而言……”
“大哥怎知我不是乐在其中的?”
“……”
炻浛觉得前辈的经验就是用来分享的,自家老爹将这烂摊子一甩手,连个屁都不放,全是兄长在背后忙活,他对此十分的不满:“哥,你可知道当年爹是靠着什么度过这没千年一次的考验的?情还是信?”
汐阖隐隐听出端倪,回头望向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二弟,一双绿眸深深,饮了口茶,却是半真半假道:“你小子指的不是浮虚少主吧?你可是认真的?”
这次,炻浛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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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城有三绝,合墟的免术法之地、幻世的妖娆花卉,另一样,就是城主的二公子,如今的城主。炻浛二公子是声色犬马的典范,花间流连忘返,出了名的留情公子。那日一掷万铢,将飘雪姑娘赎出风月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个意气风发的城主,佳人在怀。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名气极度恶劣流连风月的男子,如今却是如青涩的少年一般,忽然间摇身一变便成了情圣,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倒是真叫人咋舌。
炻浛看着自家大哥玩味的眼神,夕阳为厚惯了脸皮蒙上一层淡淡的云霞,绯红绯红的:“大哥你该是不信,说实话,便是连我自己,都不信。”
那日慕尘说:“寞荨喜欢你。”她在担心的的是那个为了她受苦的苦命女子,愁肠百结,原本漂亮的眉连着皱了好多天都未舒展过。
喜欢,这个词他听过不下数次,那个叫做寞荨的女子望向他的目光太过热切,与他所见的素来无异,他如何会不发现?只是,这个被认作自己妻子的女子到底做的是如何的设想,代替别人来向自己的夫君告白,还是如此平淡。
好吧,他承认,现在心间空空的感觉好像叫做失落。
炻浛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抚平她眉间的郁结,却见她一双清澈的剪瞳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认真至极。
心头某处的柔软被触动,他向前迈一步,低下头,忍不住低下声音,温柔道:“知道。”
见她抬手而来,竟是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大,炻浛的手彻底僵住,隐隐有发怒的前兆。
很好,这个女子是第二次拒绝他。
炻浛淡淡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抱着手肘,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但是,她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彻底呆愣,慕尘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所以,婚契,结束吧。”
慕尘非凡的思想跳跃能力曾经是被炻浛深深嘲笑过的,可是如今他只有愤怒:这个女子,分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说,难道她就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子要切断这份联系么?
“婚契结束是为何?少主不会天真地以为本君会娶她?”
慕尘不语,只是低下头,半晌道:“总归,寞荨心里会好受些……”
炻浛冷道:“少主倒是想撇的干净,你明明知道这并不是婚契的关系……”
“可是那个人要找的,原本是我……若非本少主与暗君有婚契,一切的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少主的意思……”炻浛的声音冷得快要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