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夜沉静,满空星坠。
冬日,正值年关,难得没有阴霾的晴夜,冷风阵阵。
溯兰焕轩凭栏而忘,看着身侧的人敛着漂亮的黑眸,乖乖巧巧的样子,他想,若是这个女子有朝一日嫁为人妇,就是这幅铅华洗尽的模样吧。只是,记忆里没心没肺的笑,才是他所最珍惜的。
高远的星月夜,佳人在侧,夫复何求?
“阿嚏——”慕尘毫不客气地抽抽鼻子。
“……”世子大人看着其鼻下亮晶晶的可疑物体,脸黑了一半,默不作声地递出一块帕子,“帕子。”
慕尘摸索了一下,接过,凉凉的手指触到他的手心,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下意识地握住,慕尘只是轻轻瑟缩一下,继而大大方方让他拽着。
“正好冷着。”世子大人不动了,抬头时,看到对面的人极其另一只手豪迈地拿帕子抹了两把,正扬起一张小脸对他笑。
他想,她怕是不会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是多么的绚丽吧……
本来是极惬意的夜谈之事叫着冷到骨子里的风破坏地消失殆尽了,况且其中一人还是个目不视物的瞎子……好吧,他承认,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如此的不解风情。
自己心里所想的看来是要无限期地往后延了。
……
在阁楼上陪着世子大人发了多会呆之后,慕尘终于觉得舍命陪君子这种高尚的思想觉悟还是不适合自己的,更何况这种舍命是在小阁楼上被冻死,茫然了一会主子好像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于是她道:“没事我们还是回去睡吧。”
“……”此刻她看不到世子大人的额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才道,“好。”
于是某人被牵着欢欢喜喜奔回房间安眠。
世子大人拽着那只软软的小手,在前面小心地走,嘴角微扬。
既然她不懂,他便不急躁。
步步为营什么的,他倒是在行。
……
浅眠易发梦。
梦里是一片不明所以的粉色桃瓣,像是花雨一般,蓝发的男子倚在树下看书,头发软软,间或抬头就这么静默地看她,抿着薄唇不说话,眼里全是慢慢的宠溺。她不知道这样男子可以这样温暖美好,像阳光一般。梦里的慕尘依稀记得桃花男说过梦见桃花预示着要走桃花运云云,她说那如果我梦到师父是什么意思啊,桃花男要有桃花运啊?
师父被问得哑然,只好搬出书上那一套,咬文嚼字的:梦,思也,缘也,感心之迹也。
这一点她倒是同意的。
想着不禁翻白眼,她并不把这个梦归结于想念炻浛什么的,只是觉着:你日后要是有一半好就好了。
想着,竟渐渐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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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一阵莫眼睛明地吵闹声吵醒的,睁眼的时候依旧是一片漆黑。大半夜地吵什么吵……她无奈地又合上眼,坐起身准备去开门。
伸出的手却在半路被人拽住,熟悉的冷香,溯兰世子好像也没睡好,语气里满满的是煞气:“灵力恢复没?”
“没有。”慕尘被问得不知所以。
然后听到头顶的声音愤愤道:“果然。”
慕尘一头雾水,心里隐隐有些知晓,还是道:“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嘹亮的鸡鸣。阿花是王府里的厨子养的,毛色发亮,尾部的黑色鸡毛长而浓密,讨喜的很,而且一律卯时打鸣,准得很。
“现在……什么时辰?”她恍然间疑惑了。
溯兰焕轩说:“按理说,没有过子时。但是,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在这个夜幕长长的冬季里居然只过去两个时辰的时候就天亮了,老管家去瞄了一眼府里的五轮沙漏,差点以为它和水漏一样结冰坏掉了,来来回回整查了好久。
慕尘面色凝重,半晌打了个哈欠,道:“反正本少爷看不到,睡觉。”
“……”世子被无视,石化。
她终于知道这些嘈杂的人声是怎么来的了。
他将目光放远,云层薄薄,却是白日的样子,回视天空一圈,便会发现哪里不对,在这大亮的天际,居然丝毫找不到太阳!
一会儿一个小丫头怯怯地进来,行了个礼,道:“方才管家说,四周都是夜的,这天儿,只出在咱溯兰王府。”
慕尘这才坐正了身子,拥着被子取暖,道:“那个女医者倒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进来。”
等到慕尘穿戴整齐的时候,那沙漏的刻度刚好指向子时的位置。
于是罗姑娘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一袭飘逸的长裙,一个震天的喷嚏,然后双手夹着一张纸符,辗转到了阁楼。
“几成把握?”
“你是说抓住还是驱赶?”
“……”
“信我。”对于处理这种下等的杂物这等事情,她向来是自信满满的。
慕尘双手飞快结印,间或空出一只手不住地沾了朱砂的手指在那张干净的纸上画符。
“乘云而生,来降坛前。”*八个字,本该行云流水,但是她写来却是如狂草——叫人看不得的狂草。世子大人只斜斜瞥了一眼,道:“就是传说中的鬼画符~”
一语中的!
慕尘得空抬眼朝着他的方向准确无比地反了个白眼。
桌上的半盏水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是滴答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坠了进去,慕尘听到动静,右手食指扣入茶盏,高喝一声:
“破!”
话音刚落,四周迅速暗了下去,慕尘放下手,道:“眼睛不大方便,放走了它……但它应该还是会再来。”
顿了顿,才又道:“看来,这保镖的差事,不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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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是《北斗大神护身法咒》:乘雲而升,來降壇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