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要不我打你试试!”武嵩怒道,“看不出你面相儒雅,居然有胆色打我!好,现在我不与你计较,等我身子骨好了,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王睿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武嵩,你还是男人不是?”王睿猛的抓住武嵩的肩膀猛摇。
父辈的恩怨,恩怨也罢,情仇也罢,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需要你武二郎在这里自己猜度,胡思乱想,幻想自己提亲被人拒绝?你就不会私奔啊!
这也就罢了,还信什么卦,命中无妇!如果说你那师傅公孙真人真能全知全能的话,又何苦在人间挣扎?
“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仅仅一道批语能算得什么?”王睿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亏你还是半个修行人,岂不知我命由我不由天?若一切早已注定,你我又何苦挣扎!”
武嵩哑口无言。
他勉强懂的王睿的意思。曾听老人说过,这命便是指的人的命格,以太乙贵人为最尊。运则是运道,运气。风水指的乃是堪舆之术,便是建物格局之类的。但其他的他还真没怎么听过。
韩戈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好奇的掏出纸笔,拉住王曦煌:“贤弟,慢来,你稍等片刻,待我记下你所述,仔细揣摩。”
王睿仔细筹措了一下词语,缓缓讲出了一番话。
人,乃天地宠儿,一出生,就受到天地眷顾!但是,也接受了天地赋予他的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命运。运乃天赐,命乃自争。成虫成龙,皆在己心。
儒家有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芸芸众生,各具其命,形形色色,千变万化。
一句话道尽辛秘,那便是时也命也!
有的人生在大富之家,书香门第,天生贵胄,这便是他的运道。但是否有了这天赐的运道便能成才?那当然未必!有的人成了纨绔,有的人却成了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有了自己独特的命运。这都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选择!
“运乃天赐,命乃自争!老天给你我的只是一个平台,譬如一张白纸,到底要在上面涂鸦作画,还是写出锦绣文章,或者干脆拿去擦屁股,那都是你我自己做的选择。”王睿再度重复道,“天地不仁,众生在天道眼中,皆是蝼蚁。而你我这等蝼蚁,凡事不如意,不顺心,或者得意顺心,皆托于天道,那都全是推脱的借口!”
“所以,武二郎,你不过是拿命中无妇这批语做借口,不敢,不愿接受兰馨的一番真情罢了!”王睿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放屁!”武嵩怒道,“我师傅公孙真人学究天人,所卜之卦,无有不中,他说我命中无妇,那肯定是真的,什么借口!我武二是这种人么!”
“韩戈,你给我作证,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师傅的批语,我会理你!”武嵩干脆将韩戈拉了出来。
韩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如武嵩所言,他与螺娘初来阳谷,人生地不熟,确实吃了很多苦,后来还是武嵩主动找到他,给了他帮助,让他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便是教他学问的夫子,都是武嵩帮他联络的,所以,他从来都将武嵩看做自己的家人,救命恩人。
他一直以为是武嵩急公好义,却没成想,今日在此听到另一种说法。
“我师傅公孙真人常说,仰观象于天文,俯观法于地理,再观鸟兽之文,查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自能通神明之德,知幽明之故,类万物之情!旁人都说,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岂是你可以质疑的!”武嵩讥讽道,“若我师在此,你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孰料,王睿听他这话却不由得笑了。
他摇了摇头:“好了,你就别吹了。论起简易,反易,交易,变易,我懂的比你多得多。但我们要讨论的事情是,是否因为你被批语命中无妇你便要孤独终老一生,还要为此伤了很多人的心!”
“我就伤我的心,我还伤谁呢!我自己的事,别人管得着么!”武嵩闷闷的说道。
“咦,你还不信。好,我来给你说!这第一,兰馨对你情根深种,你这样对她,伤不伤她的心?难道她的心是铁石铸成的?”
武嵩顿时没了话说。
“你孤独终老,伤不伤家人的心?你大哥,你妹子,他们看在眼里,能不伤在心里?你九泉之下的祖宗,会不会因为你这个不肖的后代而伤心?”
“我……”武嵩欲言又止。
“还有我,韩戈这些你的朋友,你听不进去我们的劝告,我行我素,我们里外不是人,我们伤不伤心?韩戈,你说!”
“伤!”韩戈大声吼道,“奶奶的,这些话我憋了好久,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和武二愣子说,这混蛋,啥都好,对朋友,讲义气,对家里人好,对街坊邻居也不错,做这都头,奉公守法,恪守本职。可就一样,他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哪里有让爱自己的女人默默流泪的道理!”
“我!”武嵩刚想说话又被打断。
“我什么我!”王睿抢断道,“还有一个人,便是你师傅公孙真人,如果他知道你这个他视为得意门生的弟子会因为他的一句批语而颓废的话,你猜他会不会伤心?”
“又关我师傅啥事!”武嵩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的我好像十恶不赦似地!”
“嘘,难道你还不是十恶不赦?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还想怎么的!”王睿冷哼道,“上有国法,男十八,女十六,不婚者罪,官配之。你违了国法,不忠于国!兰馨对你痴心一片,你也心中有意,但一直拒绝,不仅不忠于情,还不忠于自己的心!”
“不为武家传宗接代,不孝的罪名你难道还敢不认?”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温良恭俭让,上下相亲,洵美笃朴。你做到了么?”
“忠言不从,陷友于不义。我都不稀得说你!”王睿顿了顿口,“如何,你还有何话要说!”
武嵩涨红了脸,做声不得。
韩戈吞了吞口水,“我的个娘也,果然有杀人不见血这回事!我老韩算是长见识了!”
“修行,本来就是逆天改命之事。你武嵩也是个修行者,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谓顺天应命者悲,逆天改命者虽死无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疯癫,还有一种是大豪杰,大英雄!”
“推算之道,任谁都会有偏差。而且,谁也不能算尽一生一世。你师傅说你命中无妇,你知道我是怎么理解的么?命中无有命外求,取得明珠嵌箜篌!你武嵩,连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得,这天下之大,你还有何事可为?”
王睿的声音振聋发聩,彻底让武嵩哑了火,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
韩戈也大受感触,喃喃自语:“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说得真好。”
王睿点了点头:“我人族讲究敬天法祖。天命可敬,但并非不可违。若天命不在我,那边破了这天。如若不然,何来人族如今的朗朗乾坤!当年皇天氏定天道人道,后土氏定轮回,如今破天劫成仙得道者不知凡几。他们哪一位不是做的逆天改命之事!”
他诚挚的说道:“武二哥,别怪小弟多言,我委实是不忍心拆散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能有这么一份缘分不容易,你要知道珍惜!”
武嵩久久没有答话。
“华者,人取精粹广纳之意,物取绚美繁盛之相。夏者,家继礼法圣贤之学,国从利益相承之出。但没有亲人,没有子孙代代繁衍,我们的文明如何延续,如何家继礼法圣贤之学?这不是小事!为何修行者都从未提倡断情绝义,斩断俗缘,便是这个道理。”
窗外落霞斑斓,护城河的水缓缓流淌,四野无人,唯有渐渐袭来的寥寥青烟冉冉升起,霞光映射在王睿身上,将他映照的如同神人一般,让人不得不叹服。
韩戈心中煞是激动,热泪滚滚而下,口中呜咽道:“贤弟说的甚是,我村中两百余口,仅余我一人幸存,却不知我百年之后,谁还记得东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却不知我百年之后,清明之日,谁来为我宗族上香敬礼!我……我愧对先人啊!”
“咦,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这出去还没一会儿呢,怎么还哭上了?”兰馨拥着螺娘翩然走来,见到的却是韩戈在那哭得稀里哗啦,王睿一脸肃穆,武嵩躺在门板上,捂着脸不知道在干什么。
韩戈手忙脚乱,连忙胡乱擦了擦脸,换上笑容:“娘子,馨儿,你们来了!”
“相公,我带来一瓶紫玉清蓉丹,估计应该能起作用!武家叔叔,来,快服用了吧,三日一丸便可,不可多服。”螺娘拿出一个小玉瓶。
兰馨也说:“二哥,我刚才遇到李班头,他让我告诉你,县尊知道抓住了阿蛮,很是满意,他让你晚上带着功臣一起去他家赴家宴。听说寇勾当和一位贵公子还有不少随从已经住进了他们家。”
王睿忽然笑了,拉了拉韩戈:“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把空间留给他们!”
韩戈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暧昧的笑了,连忙哄着螺娘同王睿一起走了出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兰馨在那呆傻的站着。
“馨儿……”武嵩慢慢抬起头来,“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不知……”
但他没料到,他听到的却是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