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千冢这俏郎君落了单,一众莺莺燕燕当然更坐不住了。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往上冲,使出浑身解数只求他多看一眼。但甭管什么环肥燕瘦各有妖娆,千冢全然视若无睹,只拿她们当穿了衣裳的空气对待。这些个姑娘也是厉害,看着软的不行竟还有硬来的,装着喝多了酒,左晃右晃得站不住脚,往千冢怀里扑的时候倒是极其精准。
千冢虽不为所动却也并不抗拒,任由着那些花花草草搔首弄姿上下其手。
夏琳琅站得高看得远,个中是非曲直全都尽收眼底,对千冢“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做法甚是瞧不上眼。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更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中间数。若是她瞧不上的人,但凡他表露出一点儿对她的好感她立马就会迅速以言行让对方明白:“我不喜欢你,也绝不会喜欢上你,咱俩没戏,你赶快悬崖勒马”,绝不给对方留一丁点儿希望。她不理解千冢的做法,既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又为何不拒绝?想到林安嵛对千冢的那一抹将开未开的情愫,夏琳琅心里五味杂陈,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多提点她,免得她真动了真情脱身不出来,那可当真是羊入虎口了。
与此同时林安嵛看着那几个执魄怨魂就不寒而栗,实在不敢与它们同台,逃也似的跳下舞池,往自己的座位上奔回。不过还没走两步,就又被昆仑扯走了。
“你到底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没看见千冢那儿桃花正盛么?你去瞎凑什么热闹?”
昆仑并不知道林安嵛对千冢的那点儿心思,说话也是不留情面,直戳中了林安嵛的脊梁骨。
林安嵛抬头一望,这才看到千冢此时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几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围在他左右,只差一人一条胳膊腿儿的平分了。
这一幕刺痛了林安嵛脆弱的神经,千冢在她心目中是奉若神明般的存在,小心翼翼地供在神坛上,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凭什么这些人就可以肆意妄为,近他身侧与他贴耳了?她生气,她不服气,她忽然惊觉,自己这难道是吃醋了?
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一直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有些平庸。思想单纯、观念传统,性格懦弱。她承认,她是喜欢千冢的,一见倾心,一见倾情。但她明白自己和千冢之间的距离,她自卑,和无数揣着一颗软糖般晶莹的心,躲在球场边偷看场上那个会发光的少年的少女一样。但她又期待,她的心总在自我否定之外又自说自话自我欺骗,为自己找寻一点独自臆想出来的希望。
可是后来,她知道了千冢的身份,这点儿刚被臆想出来的希望又幻灭了。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古仙凡不能相恋,她与千冢绝无可能。她没有夏琳琅那种万夫莫当的勇气,她知道,只要是夏琳琅喜欢的,千军万马也不能拦住她。此时的林安嵛多么羡慕夏琳琅啊,她矛盾,她纠结,她痛苦,她的心在和理智斗争。她既期望心能赢,又不希望理智会输。
她沉默了许久,昆仑发现了她的异样,询问道:“嘿!怎么啦?傻啦?”
林安嵛回过神来,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生怕昆仑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啊?没有……我就是刚刚看到……看到那些东西,有点害怕。”
昆仑道:“慢慢适应吧,这些东西以后你要经常见了。”
林安嵛嘴上道着好,眼睛却在偷偷观察着昆仑的神色。好在他并无什么异样,应该是并没有听到她的胡思乱想。看来这探心术也不是是实时监测,应该就和相机似的,只有按下快门才能拍到照片。可是她如何才能知道昆仑什么时候会按快门呢?相机好歹还有快门声,这法术可是一点儿人权都不讲,无赖极了!
“站这儿干什么?回去坐着啊。”原来是琳琅一曲舞毕,下台来中场休息了。
“昆仑说怕我打扰千冢,不让我过去坐。”林安嵛如实说。
“狗屁打扰!他要谈情说爱让他上边上儿谈去。客是我请的,我说了算。你回去坐,那些野花野草我来解决。”夏琳琅可是久经风月场的老手,她这份dancer的工作少不得要接触许多另有它意甚至不怀好意的人。有痴心一片的青葱少年,有旗鼓相当的风流公子,更多的则是形色各异的好色之徒。无论是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贪官污吏还是脑满肠肥口蜜腹剑的商贾巨富,如何周旋其中又能保自己全身而退,这些年夏琳琅也算练就了一身本领。
只见她径直走到千冢身旁,自然而然地拉开搂着千冢脖子不愿放的那只手,柔声道:“亲爱的,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就招来这么多不要脸的婊子往你身上扑啊?”琳琅的指尖划过千冢的侧脸,媚眼如丝好不风情。
能在酒吧里明目张胆调戏别人的哪儿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又么可能平白受了夏琳琅的羞辱而不还手?
那几个姑娘登时就把夏琳琅围作一圈,被琳琅扯开的那双手的主人首当其冲,指着夏琳琅的鼻子骂道:“你他妈说谁是婊子?”
夏琳琅未动分毫,依然与千冢调笑着,甚至连看都不肯看她们一眼:“不肯承认自己是婊子,那就是承认自己不要脸咯?”
那双手的主人是个烫着五颜六色泰迪卷,穿着个皮夹克配网袜的小太妹,耳朵上戴着副硕大的金属圈耳环。夏琳琅那张嘴,伶牙俐齿毒辣至极,一般人还真说不过她,那小太妹眼见嘴上占不了上风了就打算要动手。
林安嵛怕琳琅吃亏想要上前帮忙,却又被昆仑拦住了。
她生气道:“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要去帮琳琅!她们人多势众,琳琅会吃亏的!”
昆仑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你忘了?我刚刚才和你说过的,你和琳琅都是和我签过血契的人。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啊?龙珠你看过吧?你现在就相当于超级赛亚人,就她们几个,根本不足为惧,你一个能打她们十个!”
林安嵛才不管,她听不进去这些道理。她必须要和她站在统一的战线上,做她的援兵。这和夏琳琅需不需要她帮忙,她能不能帮上忙都无关。这是态度问题,是她做人的信条。
“别乱动!”昆仑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刚刚还挣扎得厉害的林安嵛霎时间就停住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了,唯有眼珠还能勉强转动。
“既然和我缔结了血契,就是我的人了,要听话,你知道吗?你们以后是要帮我追魂捉鬼的,除了得配合默契还要有独自战斗的能力。今天你就在这安安静静看着夏琳琅是怎么撂倒那几个废物的,她要是连几个凡人都搞不定,那就真白瞎了我的精血了。”
林安嵛心想这昆仑也忒小气,总共一人一滴两滴血,又不是让他流了一盆一缸,手指上屁大点的伤口离心远着呢。况且他们黑白无常愈合伤口的速度简直逆天,那点伤早就恢复得一点痕迹都没了。芝麻大点事儿至于用上“白瞎”两个字么?
其实林安嵛真是小看这两滴血了。所谓无常血契,就是以一滴无常精血为引,缔结无常鬼使与凡人的血脉气息,就好似两树连根,命运相牵,若一棵枯了,另一棵也难再万古长青。受此血以契为约,凡人助无常捉鬼拘魂,修道纳德早日飞升,无常保凡人一世长安,渡劫改命护其周全。非有缘者不能缔,非慧根者不能结,非灵心仙骨不能签。
为无常者终其职业生涯也只能签订三次血契,所以旁的无常都是煞费苦心寻遍人间,想要找个命格够硬、福泽够深、灵心够盛者签订血契。若是有幸能寻得个大罗神仙转世的灵胎缔结血契,能得这样的得力帮手,那位列仙班也就指日可待了。像昆仑这样,才刚见面连命格都没推衍就一起签了两个血契的,怕是在无常界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昆仑把林安嵛拉到一边,让她远观好戏。只见那小太妹的巴掌还没伸出来,夏琳琅一个闪身就抓住了她的耳环用力一扯,那姑娘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嗷”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哭天抢地,把半个酒吧的人都招了过来看热闹。
工作人员撕了客人的耳朵,这可不是小事儿。作为酒吧的老板,阿伟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琳琅,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夏琳琅回答:“没怎么回事儿,我就是教教她勾引别人男朋友这种缺德事儿不能干。”
地上的那个哭得都快断了气儿还不忘嚎:“你放屁!你说你是他女朋友你就是啊?刚才我坐他腿上的时候他可没说过他有女朋友!”
那太妹到此时还不死心,心想着刚才坐着千冢的大腿也没见他拒绝,说不定早被她给俘虏了,她十分有自信,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臭丫头铁定不是他的正牌女朋友,就算是也肯定不是真爱。总之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
那些看热闹的也都一个个抻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故事的发展,毕竟这种三角恋的狗血剧情最有看头了。
于是满场的焦点都落在了千冢身上,二女争侍一夫还得看这“夫”更中意谁不是?
只见千冢缓缓起身,一言不发揽着琳琅便要走,琳琅虽然对千冢很有敌意,但是也没有拒绝。这出戏是她挑的头,还得演下去才行。
那太妹输了人又被撕了耳朵,哪儿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爬了起来掀翻了离的最近的一张桌子吼道:“站住!你们别想走!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砸了这个酒吧!”
可千冢却是头也没回的搂着琳琅走了,只甩下四个字:“砸吧,我赔。”从此便成了蔺阳市夜场圈的一段传奇——小三偷人不成反遭正妻暴打,一气之下怒砸酒吧。冷面帅总裁为护正室,豪掷千金包下酒吧任她砸。
这事儿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到最后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版版都是情节各异精彩纷呈。唯独有一件事儿是货真价实的,那就是酒吧被砸的钱千冢确实是赔了,一分不少。
那阿伟也是倒霉,头一天开业就被琳琅惹出了这种事儿,就算没什么经济损失也少不得歇业整顿几天,况且这种事儿怎么说也是触霉头的,无论如何琳琅这尊菩萨,他是万万不敢再用了。他不好意思明说,一番话绕了几百个弯,夏琳琅是个明白人,当即自行提出了辞职。阿伟还假模假式的推脱了几句,夏琳琅不爱听他客套,拎包就走半分钟都没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