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楼生性最不爱惹麻烦,却见这团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绒球,在雪地里拖出一条血迹,从它四肢滴出血珠,如红梅绽放一般。它是一只狐,银雪的毛色,一双瞳眸竟是幽幽的紫,深深地盯着他,它绒毛倒竖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段西楼善意地笑笑,指了指旁边积雪的草丛,示意自己要绕过去,并不想伤害它。它轻蔑地瞥他一眼,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玉英仙山仙气飘渺,四周有灵兽出没也在常理之中,而灵兽若不受惊是断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想到这一层,段西楼大胆地迈出步子,还是打算绕过去了事。谁知,刚跨出几步,那狐闪电般地一跃,一口冲他脖子咬去,这一口下去可是要将大动脉都咬断了。出于本能避险反应,段西楼双手护着脖子,它一口要在了右手上,段西楼顿时吃痛,见手掌虎口汩汩地开始冒血。雪狐眸光泛着微微的银色,尝到血香,竟然立马安静下来。段西楼感觉血液从手上的伤口细细脉脉地流出,皱着眉,挥着左手想将它捞下来。它的牙齿陷进肉里,四肢悬空张牙舞爪地折腾,被他这么一扯,伤口瞬间扩大一点,鲜红的血染了雪狐嘴边的绒毛。段西楼想,食髓知味,再这么放任下去,它会要了他的小命。正愁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赶走它,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有杀生了。这只雪狐虽极有可能是灵兽,但是它身负重伤,要靠吸食他的血液来恢复,那么它现在定是虚弱,如果真的要对它做些什么,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念头一闪,雪狐像是读心一般懂了他的心思,眸中闪着凌寒的光芒。段西楼却没有这么做,他始终心存仁慈,他蹲下身,恰好让它四肢着地,他温柔地抚摸一下它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似乎这样做能缓解痛苦似地。“罢了,你且吸食一些,但千万别太过了,我还想活下去。”
它有些不屑地看着他,却即刻松了口,伸出红红的小舌头给他****着伤口,那伤口自然而然地愈合,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地。段西楼感叹它的确有灵性,那雪狐居然勾着狐狸眼白了他一下,然后自己给自己****起来。见被染红的毛色变回纯白,那些伤口也极快地愈合。
其实,它受的伤并没有段西楼想象的严重,如果段西楼真的心存歹念将它弄死,先死的人毫无疑问肯定是他!
“小家伙,你也大好了,我还要赶路,别过。”段西楼站起身,因为失血,一阵头昏目眩,停了片刻才恢复清明,紧了紧身子,继续往前赶路。玉英近在眼前,再耽搁,就赶不上和小知他们汇合了,星儿的病情也拖不得。
走了一小段路,段西楼无奈地回头,那只雪狐竟昂首扩胸大摇大摆地跟着他。段西楼让它别跟着,它就扔一个“这条路又不是你家开的”的眼神鄙视他,然后优雅地摇着尾巴,向着飘渺仙山而去。不过,它也的确不是特意跟着段西楼,只是它也要去仙山找人算账而已。
入夜,无月之夜,天寒地冻。段西楼在背风岩石后,好不容易生了堆篝火,要是没有火,定然是要冻僵的。那只雪狐还没离开,跟着他凑到了火堆旁,段西楼这辈子除了自家妹妹还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生物,但恰好他对脸皮厚的人束手无策,况且它并未危机他的利益,只得任它去。
晴空万里,这样的夜无风无雪已经是极好。有些湿润的柴火在炙烤下,终于噼里啪啦地燃烧,火光映着一人一狐脸,明暗变幻。
一道凌厉的白光从天空划过,如彗星坠落。雪狐危险地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天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风动,惊了火苗,嗤啦啦地窜起。巨大的岩石上,落下几道淡蓝身影,剑光一闪,几把剑齐齐从他们脚下飞到身后剑鞘之中。这等御剑之术,定是仙门中人。段西楼有些疑惑不解地仰望着他们,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女子,蓝衣霓裳,裙裾飘飘,只是在火光与雪光里也能看见她精致的面容,恰似牡丹花开,流露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骄傲。她身后是几名男子,有的脸上留下抓痕,有的手臂还在淌血,看得出或轻或重都有人受了伤。
“交出灵狐,饶你不死。”这样的妙龄美人,说话却冷极傲极,那眸子里充斥着森森的寒意。
段西楼起初不明白,想了想,也就通了,想来她口中的灵狐是指现在正在火边烤火的这只,而这只狐狸身上的血迹可能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些受伤的人。“姑娘莫误会,我与这只狐狸并不相识,你请便,不过请不要弄熄了我的火堆。”生一堆火,真的太不容易,要是真的熄灭了,这夜也没法过了。
“画裳师姐,我看这小子穷酸书生模样,倒还挺识时务。待我们抓了这只灵狐,有了它的血增加修为,还怕在瑞雪会上胜不了川紫么!”被称作画裳的女子身后的男子嗤笑一声,在极力地讨好她,他穿得一身好衣裳,簪得一支镂花铜簪,却是一副狗腿样儿。她似乎很是受用的样子,斜着眼睥睨着段西楼,这样贪生怕死的小子,没出息!“哼,百无一用是书生。”
段西楼礼貌施礼,云淡风轻地笑笑,并不在意。现在不宜和他们结梁子,虽然他们不定是玉英的弟子,但仙门之间皆有诸多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没进得玉英就开罪仙门中人,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朔月之日为过,得速速离去,不然这几人受了影响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结果。
“你们请便,在下避避嫌。这火堆还望留下,等你们完事,我再回来。”段西楼不理他们嚣张的气焰和话里的讽刺意味,只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完,他瞧一眼那只狐狸,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感来,却是无奈。那雪狐与他四目相对,紫色的瞳泛起微微的银色。它扫了扫尾巴,扭过头去,冷冷地看着来人,仿佛在看一群死尸一般毫无动容。
段西楼走出几步,雪狐居然跟着走了几步,看在他人眼里就像是认主一样。段西楼有些无语,这狐狸到底想做什么,他可打不过这群人。“喂,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们毫无瓜葛,你别再跟着我。”段西楼也不知道干嘛对一只无辜的狐狸有些生气,但看着它漫不经心又毫不在乎的眼神,段西楼心里就有些发毛。难道,它是在故意陷害他?就是因为他想要丢下它,见死不救?
“画裳师姐,这臭书生竟敢骗我们!这灵狐明明就认了他当主人。”另一个男子也凑上前来,对着段西楼就威胁道:“臭书生,快快将它交出来,不然刀剑无眼,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就怪不得我们。”
段西楼皱皱眉,平生他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除了自己亲近的人能够在他面前无拘无束之外。他瞥一眼雪狐,眉角抽了抽,他看见它似乎在笑,似有似无,一瞬即逝。他确定,今夜是无法脱身了,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真是悲剧,说的不是他自己。
术法上佳者,呼风唤雨,易天改命,拂袖四海水竭,挥剑山崩地裂。但世间还存在很是诡异的流派,他们善于控制之术,物,人,心,无不是他们的载体,利用人心无往不利。而人心最复杂,需要施术者在瞬间抓住那一闪即逝的脆弱。段西楼不是此流派的人,也不懂控制之术,但是他具有无与伦比的天赋,欲望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只要他稍稍动动脑子,就能加以控制,特别是在朔月和月圆这两日,尤为盛。拥有超强的自制力,才使他平日如同常人,仅在这两日会对周围事物造成影响。
段西楼深呼吸,轻轻闭上眼,心如止水,气若和风。淡淡的光晕勾画出他的轮廓,仿佛从天而降的仙人,长长地睫毛投下阴翳,如神明一般悲悯。那几人已经和段西楼啰嗦得够久,早已按捺不住,见他一反常态心里隐约觉得有诈,祭出长剑,两指并拢,御剑挽出几个剑花,就夹着凌厉的罡风向段西楼刺去。他没有躲,那柄剑破空而来,直指眉心,刹那间白色气流将长剑环绕,好似温柔地爱抚平息它的戾气,长剑像是被无形的手牢牢握住,定在离他眉心半寸的地方不动分毫,忽而如柳叶飘落,哐当一声坠落地上。几人见状,纷纷祭出长剑,从四面八方朝段西楼攻去,一时间刀光剑影,碎雪纷飞。段西楼仍是闭着眼,不动不怒,就在那里,仿佛入定,仿佛忘我,浑然变了一个人似地。雪狐绕了一个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打量着段西楼,饶有兴致地眯起眼,似笑非笑,完全不在乎这事因它而起,局外人一般。
见几位师弟太过草包动不了臭书生分毫,画裳终于不耐。“没用的东西,你们抓狐狸,我来收拾他。”水袖轻舞,霓裳如泓,她身姿轻盈妙曼,足尖一点已持剑飞来,灵力在剑尖一点凝聚,以这一点为中心形成不小的飓风,如磐石轰顶的压迫感,逼得段西楼冷汗直冒,抵挡这来势汹汹的剑势耗费他太大的精神力。仅一招便可看出,这位名为画裳的女子和那些喽啰不是一个档次,柔和的白光被绝对的实力击破,他知道那一剑他挡不住!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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