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只见姓贺的老者面色红润得出奇,血气旺盛犹如壮汉,浑然不似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气貌,王小北心中微觉疑惑,放出灵识在老者身体扫描了一遍,立即发现异常。
贺姓老者的胆囊,竟然在轻微地一鼓一鼓,不停快速脉动着。
王小北眉尖不禁一跳。
胆是中精之府,起到贮存精汁调节气机的作用,十分重要。眼下这个贺姓老者,无疑是胆囊出了毛病,无法及时将精汁疏排出去,从而越积越多,才使他外表看上去精力非常充沛旺盛,实际上却就像一个充气过度的皮球,随时都有可能砰地炸开。
王小北神色不动,只隐蔽地扫了杜姓修士一眼。后者修为比自己高出许多,究竟是没看出来这老者身上的隐疾,还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提醒?
老者为杜姓修士介绍那个国字脸男子:“杜大师,这是我一个老伙计的儿子,叫齐国庆,前段日子刚到观海市任职,老头子我特意叫他来拜会一下杜大师,日后若是有事,也好请杜大师稍加照应。”
国字脸男子齐国庆主动上前伸手相握,不失恭敬地笑道:“杜大师你好,其实我早就想来拜会,只是初来乍到公务琐事太多,一直无暇分身,又担心之前与大师素不相识,唯恐冒昧登门过于唐突,这才拖到今天,才请贺老出面替我引见。失礼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王小北依稀觉得这个齐国庆有些面熟,忽然记起曾在新闻中见过,瞳孔登时一眯。这个齐国庆,竟然便是观海市新上任的市长,属于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杜姓修士无疑清楚齐国庆的身份,神态依旧风清云淡,微微一笑,道:“齐先生言重了,杜某一介散人,如何敢当?齐先生身居高位,要务繁重,能于百忙之中纡尊降贵光临寒舍,实是令杜某不胜荣幸。”
双方寒暄了几句,贺老的视线转到王小北身上,饶有兴趣道:“杜大师,这个小伙子是?”
杜姓修士倒没给王小北难堪,说道:“这位王小北道友杜某今日也是初识,是杜某的同道中人。”
贺老意外道:“这也是位异人么?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了不得。”
同样是炼气士,杜姓修士是大师,自己就成异人了,王小北暗暗腹诽,平静道:“过奖。”
齐国庆也相当惊奇,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王小北。
贺老的性情很豪爽,当着杜姓修士的面,又呵呵笑道:“刚才进门的时候,听见这位小友说杜大师的符画错了,想必在这方面造诣不浅,有所依据,能不能说出来,让老头子我也开开眼界?”
王小北知道自己冲动了,暗暗叫苦,迟疑不答。
杜青青早看他不顺眼,讽刺道:“你刚才不是还大言不惭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青青,少说两句。”杜姓修士心胸确实比较开阔,摆摆手道:“道无止境,术无定则,我杜靖修为原本浅陋,谬误之处自然多多,王道友若能不吝指正,杜某其实是求之不得,尽管直言无妨。”
心知避不过了,王小北苦笑一声,也顾不得许多了,拿过弯刀,毫不客气地指指点点道:“喏,就是这儿,这道符纹要用曲线画出来,你却画成了一条直线,当然错了。还有这里,这个弯转得太急,弧度应该大一点,缓一些。”
“此处?”
杜靖眉头一皱,面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说道:“道友若说别处的辅符也还罢了,这一组符纹,组成的却是激发灵力的基本法符,乃是凝聚无数前辈智慧心血的结晶,符纹一丝一毫也不可错乱,否则便无法成符。”
王小北据理力争,道:“正如前辈所言,道无止境,术无定则,就算是前人千锤百炼传下来的基本符法,也不见得就已经完美无缺,更不见得不能改动……事实胜于雄辩,想证明我所说的是对是错,试验一下就清楚了,对前辈应该不会有什么害处。”
在记忆投影中,王小北搜索到一张符图,跟这把法刀上的这组符纹只有极细微的差别。他就不相信,像大灭真君这样的超级大能,脑子里记载的符纹还比不上一个引气境四重的炼气士。
“不错,试一下又有何妨?”
见王小北神情坚定,杜靖略一沉吟,心有触动,向贺老等人致歉一声,拿着法刀走入里间。
杜青青代父款客,请贺老与齐国庆在一旁坐下,送上茶水。或许是先前差点伤了王小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板着俏脸给他端来了一杯。
一杯茶还没喝完,杜靖就急匆匆出来,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激动,迭声道:“难以置信,当真叫人难以置信……改动两处符纹后,法符中灵力的凝聚度和激发速度竟然能够各自提高一成,总体效果等于最少提升了两成。”
他兴奋得几近失态,一把抓住王小北的手,又急切道:“不知道友这符箓之术从何习得?若有秘笈,我杜靖甘愿倾尽所有,只求一观。”
王小北摇头道:“我也是偶然得到的,并没有什么秘笈。”
“没有?”杜靖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自失地苦笑道:“这等不传之秘,岂能随意展示他人面前?却是杜某孟浪了。”
犹豫了一下,王小北道:“不传之秘谈不上,像这样的符纹我还知道几个,前辈要是有兴趣和时间,我也想向前辈请教一番。”
在大灭真君的记忆投影中,这些基本符法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无所谓什么敝帚自珍的说法,能够用来结交杜靖换取其好感,王小北认为还是值得的。
杜靖双眼一亮,喜不自胜道:“道友心怀如此开阔无私,这叫杜靖何以为报?请先受杜靖一拜。”竟然肃容向王小北深深躬身一揖。
见杜靖竟对王小北行礼,大家都看呆了,相顾愕然。
“爹,你这是怎么了?”杜青青回神不满地说道:“他一定是胡乱蒙对的,你何必这样?”
“休得胡说,给我退下。”
杜靖沉脸斥退女儿,对贺老和齐国庆歉然道:“今日杜某无心待客,贺老先生与齐先生请回,杜某日后再行登门谢罪。”
“不敢,杜大师太客气了。”贺老与齐国庆当然不是没眼力的人,连忙客气地表示没关系,起身告辞。
从王小北面前经过时,贺老停下脚步,笑道:“惭愧啊,能得到杜大师如此推崇,小友原来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老头子我有眼无珠,实在是惭愧,还好没有真得罪小友。”
“老人家言重了。”王小北不卑不亢。
贺老还想说点什么,表情突然一僵,身体朝一旁缓缓侧倒。跟在身后的随员吓得面色一白,急忙扶住贺老叫道:“贺老,您怎么了?”
贺老神色痛苦,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嗬嗬声,已经无法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