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一想起这过去,就不免笑起来“你怎么嫁到了这儿?”似乎她们虽然从未说过话,但是此时并不生分,反而倍感熟悉,她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问会不会太唐突了,人都在这儿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见她还是站着,才知道自己疏忽“给杜夫人拿张椅子来。”她倒是不记得她的名字,当初只顾着看美了。再说这时间已经过了十年,就算是曾经天天叫唤的名字,久了不叫也会忘记,何况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名字?
“我也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嫁来了这儿。”她故意坐近二奶奶床沿“我后来嫁给了杜青山,他出任这儿的知县,我便跟着来了。”
“杜家?”李蓉蓉想起了杜家过去也经常走动的,她倒是认识几个姨娘,还有菊夫人,菊夫人是个尖酸的人,她也是不喜欢她,尤其有身份之念、地位之观,只因她是曹御史的娣女,杜府里的几个姨娘都遭她嫌弃,那些地位也差不了她多少,可见十娘在杜府活得必然也不顺畅了“他对你好吗?”
嫁出的女人,对婆婆没盼头,便只能盼丈夫能对自己好一些,若是再不好,就真真不好过了。
“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如今倒是只有我一个。”十娘深了一口气“天下的男人,你能信他能念着你一世?”
“这话倒是不假。”二奶奶也有同感,她爹娶了三房,是真受不了女人整天叽叽喳喳才不娶了,大爷娶了四房,却还是收不住心,二若非是怕娶回来闹笑话,若是能像个正常的人那么娶也不知道娶了多少房。这杜青山她虽然没见过,可是十年只娶一个,也还能说他这十年未曾有再娶的念头,谁能保他明日没有?明年没有?
“反正娶老婆只要多花些钱就是自己的了,他们不缺这份钱,也不会考虑女人的感受,更不会在意妻子的感受,多娶几房他们也不会嫌多。”二奶奶坐直了身子“想不到今日还能见着你,我真是开心。却又觉得难过,不想十年光阴已过。”
十娘看着她,觉得她除了更加有韵味了一些,没有了当年的清真,但还是一样的漂亮,尤其是看到她那头长发,她哪里老了?“说些什么话?你与过去相差不多,何须悲感。”她故意瞧她面色不错才问出了心中疑问“你倒是没刚告诉我,你怎么嫁来了这儿?六王爷当初不是上你家去下聘了吗?”
关于这件事情,二奶奶总是很小心,杜夫人虽然是个故人,可她不至于什么话都告诉她,毕竟还未曾是真真能掏心窝的。她只是一笑“我家父常年从商多年,走南走北的也是正常,眼见家境败落,于是便将我某到了赵家,至于六王府那边,没听说过下聘。”
“怎么会?当时全城都惊动了,那彩礼从你家门口街头,足足排到街尾呢?”
“那既是我爹没告诉我实情。”当初她只听门外锣鼓升天,却真是不知道六王府下了这么众的礼,不想在此事过多纠结,二奶奶笑着说“我若知道你也来了安平镇,我怎么的也得抽空去探望你,真是失礼。”
“这是什么话,你能记得我已经是我的福气。”十娘实在是太高兴了,只是,若说六王府下聘之事她不知,那么如今六王爷就在她的庭院里,她会不知道?她瞧了一眼窗外没人才小声的问“你可还记得六王爷?”
没想到她还在这件事情上,二奶奶的心中恐慌了一些,不过早在十年前她就尽量与六王爷扯上关系“杜夫人此话何意?我即未见过六王爷又何来的记得还是不记得之说。我只知道当初六王府见我已经下嫁赵家,欺我李家,毁我李家门面牌匾,家父一怒之下暴病身亡,母亲随父亲而去,这些事恨都来不及,怎奈他是官宦之家,躲都来不急,想赶紧忘记这些恨都来不及呢,怎么还去记住那仇人的脸?”
十娘顿时无语,当初她只知道六王爷下嫁不成,便上门讨要人,却不想竟害得李家如此下场,这也难怪李蓉蓉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屋内两个女人说话的内容,厨房里头自然是听不见,苏清賀此时坐在门槛上削土豆皮,神色游离。
二奶奶话到了这个份上,十娘不想二奶奶伤心难过,便不提此事“不管过去如何,你既已经嫁入了赵家,成了赵家的人,六王府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过去的事不提,嫁入赵家也不必六王府差到哪里去。只是…”她疑心要不要问,见二奶奶面色平平,想着听到她的流言非语“二爷待你好不好?”
二奶奶叹了一口气“好不好全在这儿,你也看见了,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过。”
“怎么不要个孩子?”十娘当然不知道二爷是动不得的“有了孩子就不会有太多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日子也会快一些。”
二奶奶听了却是一笑,有些凄凉“谁不想,只是没有这个命。”
“就真是命啊。”十娘全然想不到是二爷不能的关系,她还以为同她一样,有感而发。二奶奶这时督了她一眼,从心里蹦出来的想法使她大为吃惊,难道杜青山也不能?
“怎么你也?…”她怎么也是如此凄惨,起码她的丈夫是个健全的人,竟也是这个结果。
“去年倒是遇上了一个。”十娘哀怨的说“都愿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好好珍惜才没了母子情分。”
她的男人不是不能,而是很缓慢,二奶奶听后只想笑,悲叹一声。“女人啊,何苦呢,真真是可怜。”
十娘擦了擦眼泪“不提这些伤心事,听说你染了风寒,这么冰冷的天你也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病着了,累坏的可是自己。”
二奶奶倒是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她只好笑,这时大房里的厨房丫头端来了一些糕点,春香说“是大奶奶吩咐送过来的。”是几块茶饼,色泽还可以,就是随意乱摆放,倒像是故意那么摆放的,二奶奶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就这些东西她也拿得出手,你去厨房叫婆子给她做一份上好的酥花糕送过去。就说是我二奶奶昨天备下的没吃完,不想浪费了。”她想起来自己也没给杜夫人拿些吃的“夫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我好叫人给您备下,不然让人家有借口说我怠慢了夫人。”
十娘莞尔一笑“不用那么麻烦,我是极寒的人,冬天吃这些,难受的是自己。”她看见春香真真把大奶奶的糕点拿了出去“她怎么也是大奶奶,如今大爷当家,份量比你大些的,怎么竟和她对着来?”
“以前或许她拿来什么,我吃什么,可是如今我不想吃了,我得让她尝尝我给她送的那份好不好吃,我再吃下她这一份。”
“这…”
“哎呀不说这些晦气的话,杜夫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寻我来了?”她总不至于是过来叙旧的罢?是大奶奶提醒了她。
十娘觉得二奶奶对她起了警觉心,笑着脸道“四小爷伤者了,我就送保神丸来,早知道你也是北方人就是没有机会,刚才也是突然想起,才劳人带了路,不想我们十年前早就见过。这真是异想之外的收获。”她喝了一口水“我本来以为你挺忙,还不好意思打扰,是大奶奶说你闲时极多。”
这该死的大奶奶,存心给她添事。二奶奶心里并不好受,可是她不愿表露出来,更加不愿意在杜夫人面前表露出来。嘻嘻一笑“给您看笑话了。”
苏清賀眼瞧着杜夫人久久不出来,他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总是不能安神,看见厨房婆子装一份糕点,他屁颠屁颠的走过来问“这是要装给二奶奶的?”春香已经拿了一份去大房。
厨房婆子没空搭理他只是点点头,苏清賀两眼放光,一待厨房婆子装好,便快速的抢过来,还不知羞耻的说“刚好我替二奶奶熬的养生粥已经好了,待会我一块端进去就好。您忙您的吧。”
厨房婆子,嘻嘻一笑“真的?”有人替她干活她当然开心啦,只是她这一笑笑得太过妩媚,小眼眯起来便分不清楚那块是肉那块是眼睛,另人不禁打起冷寒颤。
二奶奶房里的两个人还在说笑,十娘这会儿正与二奶奶说起苏清賀过去的事“结果啊,我把那苏清賀给气跑了。”
苏清賀提着端盘装着一小壶米粥和糕点走进来,听到这句话不由的愣了一下,二奶奶看见他的脚“是苏大夫吗?”隔着帘子,她看不起清楚外面的人。
苏清賀走进来,把粥和糕点放在桌子上“下人们都去做事情了,我见养生粥已经好了,心想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就给您端进来了。这米粥是我专为夫人熬制的,可以解热。”
“这些丫头也真是。”二奶奶抱怨了一声“苏大夫怎么也是客人,怎么能让苏大夫劳累。”她转而又问“苏大夫和杜夫人是老故人?”